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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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孔易仁伸手攬了一下女兒的肩膀,聲音低下來,安撫的味道“你先跟姑姑回酒店,好不好?”沒有回答,孔希音掉頭就往樓下衝去,腳步聲凌亂不堪。
“希音,你怎麼了?”樓下傳來模糊的呼喚,café的大門被重重推開又合上,系在門上的鈴鐺劇烈的響聲持久不停,彷彿餘波陣陣。
整個二樓都安靜下來,柔緩的jazz水一樣從耳邊滑過去,更顯得四周一片沉默。
腳步聲,靜言終於將眼光從窗外收回來,身後有微微的暖意,回過頭,看到那雙久違的深褐瞳仁,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悉的味道,温暖清新,從遙遠的地方包圍過來,身子一暖,還在恍惚,他已經伸手過來,輕輕擁抱了自己一下。
他剛才的話還在腦海中迴盪,身子突然完全背叛自己的意願,雙手自然地回抱過去,微酸的覺瞬間淡去,安定温暖,靜言忍不住滿足地嘆了口氣。
其實這擁抱不過短短一瞬,但覺恆長寧靜,以致於分開之後,靜言仍舊神思恍惚。沉默了一會,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張開嘴,輕聲説了再見後的第一句話“對不起。”同樣的句子,在安靜的空氣裏和另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重疊,詫異一瞬,兩個人不由自主同時笑起來。
終於對面前的一切重拾真實,靜言笑着再次開口“説實話,我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説對不起。”
“沒關係,”他低聲笑,眼角細紋舒展“我知道為什麼要説對不起就好。”坐進悉的車子裏,老麥早已等候在駕駛座上,看到她聲音恭敬“華小姐。”
“你好。”靜言客氣地點頭答應,然後側頭“易仁,我還要回中心。”他點頭,並沒有挽留的意思“麥,先送華小姐回去。”車子平穩啓動,冬午後,路人穿着厚重,行
匆匆,道路兩側樹葉早已落盡,車窗外轉瞬而過的街景有些蕭瑟。但是車廂裏温暖如
,彷彿兩個世界,忍不住向坐在身邊的人望過去。他的側臉在匆匆掠過冬
蕭瑟背景中,線條剛毅,這車雖然空間寬敞,但是兩個人並肩坐着,捱得很近,眼裏只看到他烏黑的鬢腳裏,微微有些銀絲閃動,儒雅温和的光。
紐約到這裏,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他這樣行匆匆地趕過來,想必是一下飛機就接到消息直奔這裏。長途飛行和時差,讓他眼裏
出些微的疲憊,這時
覺到她的注目,側臉過來,只是微微一笑“那些照片,靜言不用擔心。”
“嗯。”她聲音柔軟,其實很想説,從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開始,她已經不擔心了。這些年,身邊所有問題都習慣了自己解決,其實並不覺得辛苦。但是現在有他在身邊,突然覺非常安心,好像一個散漫多時的旅行者,總以為自己習慣了獨自行走,卻在不經意間轉到一個温暖的地方,突然發現自己很久沒有休息過,突然不想離開。
這紛繁現實的世界裏,有這種覺真是奢侈,微微嘆了口氣,心裏明白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這個男人,讓自己軟弱,可是身不由己,這一刻只覺得滿足愉悦。忍不住對他微笑,手指好像自己有意識,輕輕撫過他的鬢腳“你剛回來,好好休息。”手指一暖,被他捉進掌心裏,温暖乾燥的觸覺,他眼裏有笑容,也是暖意融融的。
車子停在中心樓下,老麥為她打開門,剛要下車,身後他的聲音響起“靜言,明天你有什麼安排?”
“明天?”嘴角已經彎起來,靜言聲音輕快“上班啊,每天的工作都排得很滿。”他也笑“那麼,不知華小姐百忙之中,能不能時間和我一起晚餐?”
“這樣啊——”她小小板着臉,聲音裏有笑意“那好吧。”
“謝謝。”微笑地回答她“那麼明天見。”
“明天見。”走出車門,短短几步就跑到了大樓門下,回頭看到那輛車,還靜靜停着,這時才緩緩起步。寒風凜冽,一如既往,可是意外的,她心裏居然有暖花開的
覺,真是奇蹟。
“靜言,沒事吧?”一回中心,就被方從雲叫進辦公室。
“沒事,不好意思沒趕上例會。”自己平安回來,學長臉上有如釋重負的表情,看得靜言心裏一暖。
“那位孔小姐呢?”對那位趾高氣昂的大小姐殊無好,方從雲語氣不佳。
“聊了一會,然後孔小姐就離開了。”
“啊?”想到孔希音當時氣勢洶洶的樣子,方從雲有些不解“這麼簡單她就走了?”突然微笑,靜言輕聲補充“她父親來了。”難得看到靜言這樣柔軟的笑容,方從雲一時愣住,幾秒之後才搞懂她話裏的意思,驚詫之下,衝口就問“靜言,難道你真的和孔易仁——”
“學長。”立刻回覆冷靜的表情,靜言打斷他。
“我知道,”打住八卦的念頭,方從雲開始笑眯眯“你要去忙了是吧,去吧去吧,其實學長都明白的。”已經要轉身走出去,聞言卻停下了“明白什麼?”
“靜言,”方從雲眼裏憋着笑,嘴裏卻嚴肅沉痛“你知不知道自己對男人殺傷力是很大的?”
“是啊,所以很少會有人對我花心思,全都退避三舍是吧?”心情好,靜言難得接口答了一句。
“不是不想,是不敢,”方從雲舉起手來“人都有自知之明,誰用蚯蚓去釣鯨魚啊?”輸給他,靜言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方從雲也笑了“對了,明天的賀年派對,你早點來幫忙,小瓏説很久沒見你了,想你啦。”
“啊?”靜言突然愣住。
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方從雲掩住口傷心“靜言,我家傳統的賀歲派對,你不是忘記了吧?”
“我知道啊,不是二月嗎?還有一週呢。”方太太小瓏是他的同學,當年出名的美女電機博士,跟他在大學裏同屬風雲人物,每年都在節搞賀歲派對,聚者如雲,畢業回國以後,這個傳統也保留了下來,一直盛況空前,全世界各地都有同學飛來捧場。
“不是早就跟你説了嗎?小瓏的爸媽要她下個月回加拿大待產,所以今年派對提前了。”的確有跟她説過,她還特意寫在了程表上,可是,剛才答應約會的時候,她也的確忘了,這下該怎麼辦?靜言低下頭,嘆氣了。
“怎麼了?”看到她的表情,方從雲又問。
“我知道了,學長,你放心吧。”無意多解釋自己的線,靜言擺手,轉頭打算離開。
“今年的要求別忘了哦,對了,歡攜伴參加。”已經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了一下,靜言的語氣隱約有點
神不足“知道啦。”結束工作開車回家,門廳的燈光啪地亮起,鑰匙丟進瓷盤裏的脆響。
暖氣剛打開,屋子裏仍舊清冷寒涼,走到卧室丟下包,月光從窗外進來,暗淡的光,靜言嘆了口氣,拿出手機對着它發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撥出去。
鈴聲響起,很快便接通,還沒有開口,孔易仁的聲音就先響起來“靜言?”可能是被她吵醒,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一些,有些抱歉,靜言低聲開口“易仁,我忘記了學長家的賀年派對也在明天晚上,對不起,不能跟你晚餐了。”
“學長?”他好像還沒有完全醒過來,一點點的疑惑。
“就是我老闆,方從雲。”那低而好聽的聲音在耳朵裏打轉,好像香濃的巧克力,慢慢淌開來。
“哦,”他的聲音慢慢清醒起來“我聽説過方先生,是什麼樣的派對?。”
“賀年派對,以前大學裏的傳統,會有很多同學從國外飛回來。”心裏已經輕鬆下來,不知不覺説很多。
“是嗎?”他低聲問“聽上去很正式,靜言會穿晚禮服出席?”
“不是,”説到晚禮服,突然想起那個難忘的晚上,靜言不由微笑起來“着裝沒那麼正式,但是女生的話,每年會有不一樣的要求。”
“今年呢?”抬頭想了一下,靜言笑出聲“今年要穿吊帶褲裝,帶帽子。”
“聽上去很有意思啊。”低低的笑聲傳過來。
“易仁,”突然張嘴喚他,又有些後悔。
“嗯?”悔意還在,可是嘴裏的話自然而然地接下去“要不要一起去?”那裏頓了一下,還沒有回應,就有笑意傳過來“可以嗎?”彷彿看到他彎起的眼角,心裏悔意褪盡,只剩歡喜,低聲肯定“嗯,可以的。”合上電話,屏幕上有時間跳過。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聊了這麼長時間,不由微微一愣。窗外月光暗淡,房間裏暖氣上來了,安靜無聲。立起身來去拉窗簾,突然看到玻璃窗上的自己,眉眼彎彎,一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