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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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折騰,夏磊看到夢凡了。這一下不得了,他對着夢凡,就大吼大叫了起來:“夢凡,你記得你給我的那個陀螺嗎?那是我第一次有陀螺!那個陀螺真有趣極了,會在地上轉轉轉,不停的轉!如果快倒了,用鞭子一,它又轉起來,轉轉轉轉轉…我現在就像個陀螺,轉轉轉轉轉…”他抬頭看天,又低頭看地。
“哈哈!天也轉,地也轉,房子也轉,我就這樣不停的轉…你不要怕我倒下去,你有鞭子啊,你可以下來啊…”夢凡震動極了,抬着頭,她呆呆看着夏磊,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必須用全力來控制,才不讓淚水滾出來。
夢華一個箭步走上前去,伸手撐住夏磊:“夏磊!快回房間去吧!看你把爹孃都鬧得不能睡覺!走吧!快去!”夏磊一把抓住夢華,忽然間熱情奔放。
“我告訴你,天白,兄弟就是兄弟,我們在曠野裏結拜,絕不是拜假的!”夢華甩開了夏磊的手,非常不悦的説:“我是夢華!不是天白!”夏磊怔怔的傾過去看夢華:“你幾時變成夢華的?”他詫異的問。
康秉謙實在氣壞了,大步上前,他怒聲説:“夏磊!你給我收斂一點!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的胡言亂語!你看看!你像什麼?你這樣不學好,讓我痛心!你真氣死我了!”夏磊一見康秉謙,頓時掙開了康勤老李,直奔到康秉謙面前去,東倒西歪,勉勉強強的想站穩,一面對自己怒喝:“乾爹來了!你還不站好!站好!立正!敬禮!鞠躬…”他一面喊着口令,一面對康秉謙立正,行軍禮,又鞠躬,頭一彎,整個人就煞不住車,撞到康秉謙身上去了。
“啊…”夢凡又驚叫出聲。
胡嬤嬤、康勤、老李、銀妞、翠妞…大家七手八腳,扶住了夏磊,各人嘴裏喊各人的,要勸夏磊回房去。夏磊隙力大無窮的,掙開了眾人,抓住康秉謙,急切的、語無倫次的説:“乾爹,你不要生氣,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是多麼多麼尊敬你的!雖然你不見得能瞭解我,你墨守成規,固執己見!你造成我心中永遠的痛!可是,我還是尊敬你的!就因為太尊敬你,才把我自己成這副德行…”
“胡嬤嬤!”詠晴進嘴來:“你們幾個,給我把他拖回房裏去!不許他再鬧了!”
“是!”大家應着,又去拉夏磊:“走吧!走吧!”
“我會走的!”夏磊忽然大聲喊:“不要催!我會走得遠遠的!我會讓你們再也見不到我!”
“啊…”夢凡再低呼,把手指送到嘴邊,用牙齒緊緊咬着,以阻止自己叫出聲。夏磊又大力一衝,胡嬤嬤等六七雙手,都抓不住他,他緊緊纏着康秉謙:“乾爹!你不要這樣生氣,你聽我説,我不敢辜負你的!我真的不敢!我永遠記得當年在東北,你安我爹,你讓他死而無憾!你收養了我!”他哭了起來:“你還收了我爹的屍,葬了他…你瞧,我不是統統記得嗎?我怎麼敢不恩?您的恩重如山,即使要讓我粉身碎骨,我也該甘之如飴的!所以,讓我去痛吧!讓我痛死吧!是我欠您的!吧爹!謝謝!謝謝你賜給我的一切一切!請再接受我鄭重的一鞠躬…”夏磊彎鞠躬,這一彎,就整個軟趴在地上,再也無力起來了。康秉謙又驚又怒的看着地上的夏磊,被夏磊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得心痛無比。醉後吐真言!他的話中為什麼有這麼多的“怨?”難道如此仁至義盡,夏磊還有不滿意?他越想越氣,抬頭大聲説:“康忠,去給我提一桶水來!”
“是!”康忠領命而去。
“爹…”夢凡小小聲的叫,淚水在眼中滾來滾去。
“秉謙!”詠晴叫。
“老爺…”心眉怯怯的,看了康秉謙一眼,又去急急看康勤,眼中的痛楚,絕不會比夢凡少。康勤不敢接觸這樣的眼光,就試着去扶夏磊。
“你們都別攔我!全讓開!”康秉謙大叫。
康忠提了水過來,康秉謙接過水桶,對着夏磊就嘩啦啦的一淋。夏磊渾身濕透,連打了兩個噴嚏,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坐在地上,他滿頭滴着水,驚痛的注視着滿院子的人,知道自己又闖了禍。
“你給我進祠堂裏來!”康秉謙沈痛的説:“我們一起去見你爹!”他一把拉起夏磊。
夏磊走進祠堂,一看到父親的牌位,不由得雙膝點地,撲通跪倒,淚盈於眶了。
“爹!”他悲痛的喊着:“請您在天之靈,給我力量,給我指示!告訴乾爹,我真的不要讓他傷心呀!”
“牧雲兄!”康秉謙也對牌位注視着:“我該拿他怎麼辦?管他,他説他不是我的親生子,不管他,他就這樣令人痛心啊!”
“乾爹!”夏磊拜倒於地,一疊連聲的説:“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這天晚上,夏磊徹夜無眠。
坐在書桌前面,他思前想後,痛定思痛。終於,他下定了決心,揚起筆來,他寫下一封信:“乾爹,乾孃:在這離別的前一刻,我心中堆砌着千言萬語,想對你們説,卻不知從何説起!
回憶我自從來到康家,就帶給你們無數的煩惱,我雖然努力又努力,始終無法擺我與生俱來的一些習,一種來自原始山林的無拘無束。因而,我成長於康家、學習於康家,卻從不曾像夢華夢凡般,與康家達到水融的地步!
其實,我心裏也是很苦悶的,自幼,我在山林中來去自如,養成孤傲的個。在康家成長的過程中,卻時時刻刻,必須約束自己。總覺得乾爹義薄雲天,才收養了無家可歸的我!所以,我畢竟是個‘外人’。有時,竟為此到自卑。這樣,當‘自卑’與‘自卑’在我心中戰時,我竟變成了那樣一個不可理喻的人了!那樣一個不可親近的人了!
吧爹、乾孃!其實,我的心是那樣熱騰騰的,我深愛你們,深愛夢華夢凡,以至天白天藍和康家所有所有的人!這份熱愛竟也困擾着我了!不知愛得太多,是不是一種僭越!於是,熱騰騰的心往往又會變得冷冰冰,進反退,言又止,我就這樣徘徊在康家門前,不清自己可以愛,還是不可以愛!吧爹啊,箇中矛盾,真不是我三言兩語説得清楚的!或者,在久遠久遠以後,你終究會有了解我的一天!
帶着懺悔,帶着不捨,我走了!吧爹乾孃,請相信我,有朝一我會再回來的!請不要以我為念!我將永遠永遠記住你們!希望,當我回來的那一天,你們會更喜歡那個蜕變後的小磊!別了!抱祝健康幸福!
兒磊留字”夏磊把信封好,放在一旁。想了想,又提筆寫下:“夢凡:我帶走了你送我的陀螺,這一生,我都會保有它,珍藏它!
請為我孝順乾爹乾孃,請為我友愛夢華天藍,請為我報答胡嬤嬤、康勤、眉姨、銀妞、翠妞…諸家人。尤其,請為我…特別體恤天白!別了!願後會有期!並千祈珍重!
兄磊留字”夏磊把兩封信的信封寫好,擱筆長嘆,不唏噓。把信壓在鎮尺下面,他站起身來,看着窗子,天已經矇矇亮了,曙正緩緩的漾開。窗外的天空,是一片蒼涼的灰白。
夏磊提起簡單的行囊,悽然四顧,毅然出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