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信念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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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鐘,大雹子持續了十多分鐘。在田大康的生命中,從來也沒有經歷過這樣漫長而苦難的十分鐘。
頭頂的盆子一聲接一聲,聲聲震耳,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把他震暈。這景象,就跟有人拿着鐋鑼,一個勁在他耳邊敲似的。
田大康使勁張着大嘴,儘量減小聲音對耳膜的衝擊,倆手更是牢牢抓住搪瓷盆這個保命的法寶,在盆子邊的手指頭,被雹子打得生疼,很快就木了。身上也不知道捱了多少下,反正早就覺不到疼痛。
即使這樣,田大康也沒撒手,苦苦地支撐着。雹子這麼大個,要是砸到腦袋上,肯定就暈了,後面的結果就是被硬生生砸死。
他心裏無比懊惱,在記憶之中,確實有這麼一場大雹子,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呢,看來今個是吃葷油蒙了心。
記憶中的那場雹子,對於還不懂事的田大康來説,只能算是好玩;但是對於重生之後的田大康來説,就是一場災難。記得莊稼被毀大半,社員們只能等着國家的救濟糧,這個冬天,五星大隊還餓死人呢。
如果要是早點想起來,或許還能有迴旋的餘地。公社武裝部有高炮,能發防雹炮彈,把雲層破壞,田大康記得,小時候看過好幾回呢。當時還以為是美帝的飛機來轟炸呢,小娃子都嚷嚷把飛機打下來。
雹子聲終於漸漸停止,接着又開始下起大雨,地上的雹粒子還沒來得及化,暴雨一衝,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從來也沒降臨到這個世界。
但是田大康放下搪瓷盆,只見上面全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坑眼,漆也全掉了,證明它剛剛經歷過大雹子的洗禮。
抹了一把臉,田大康這才發現自個的小手腫得跟饅頭相仿。心中慶幸不已:還好啊,劫後餘生。
“大帥叔…”這時候,他才想起吳大帥,沒有“混元金斗”扣腦袋,不知道大帥叔能不能過來?
“俺的娘啊…”吳大帥從地上拱起來,整個身子都用黃大衣包着,身上只是砸得有點疼,但是沒受傷,多虧了這件棉大衣救命。
聽到田大康的呼喚,吳大帥心裏這個難受啊,剛才雹子來得太急,他本就沒工夫照顧田大康,還好,這娃子過來了,苦命人都命硬啊。
“大帥叔,看看莊稼吧。”田大康看到雨要停了,連忙向地頭張望。
大田裏面慘不忍睹,只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大豆被打的光剩杆,一片葉子都找不着;小麥則全部卧倒,剛剛出的綠麥穗也蹤跡不見;高粱葉子和苞米葉子還剩一些,都打成一條一條,就跟穿着破布條的小叫花子一樣。
“富貴啊,這回咱們爺倆不用再看青啦…”吳大帥目光茫然,撲通一股坐到泥坑裏面,如同傻了一般。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田大康覺得嘴裏有些發苦,這場雹子,把本來就掙扎在貧困線上的鄉親們又推進了更加苦難的深淵。
“老天爺啊,這還叫不叫人活啦…”田大康一回頭,只見一大幫社員都從村裏跑出來,很多人都無助地跪在泥裏,臉上分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
一向穩重的老支書也跟丟了魂一般,倆眼直勾勾,望望天,瞧瞧地,然後身子一下子堆縮到地上。
“隊長叔…”大夥七手八腳上去吧他扶起來,又摩挲脯子又掐人中,老支書這才緩過一口氣:“哎…呀呀…這可咋好的呢…”
“都別哭了!”鐵嫂子一聲大吼:“咱們革命社員就要與天鬥,與地鬥,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莊稼沒了,咱們再種,大無畏的革命神不能丟!”這話如同強心劑,大夥噌噌噌都站起來,一個個都直板,倆眼放光,啥都沒了,還有信念在。
老支書的頭腦也漸漸清醒過來:“大帥啊,咱倆一會就上公社,彙報情況;鐵梅你跟老會計帶人查查受災情況…大夥都不用怕,還有咱們黨,還有咱們的**呢!”信念的力量在這一刻發揮出巨大的作用,雹子雖大,但是也打垮不了他們的意志。
這一刻,田大康也覺得渾身充滿力量,不過心裏卻暗暗發愁:這股勁是好,可是不能當飯吃啊。這月份已經是五月末,種啥也來不及啦。
人羣已經行動起來,大多數都跟着查看災情,老支書和吳大帥要步行去公社,田野快黑了,黑燈瞎火的,要走將近二十里路呢。
“隊長叔,您還是找雙鞋穿上吧。”看到老支書趿拉着一隻鞋,田大康就提醒他。
“反正全是泥,就這麼踹吧…”老支書索把腳上的那隻鞋也甩飛,然後大步星而去。那隻布鞋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到田埂上,鞋尖筆直地指向天空。
這時候,黑妞不知道從哪鑽出來,雖然身上的也淋濕了,不過看樣子沒挨雹子打,倆眼睛還神。看來動物自我保護的本領。一點也不比人差。
田大康摸摸它的腦袋,心裏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覺。
等田大康回到家,天早就黑了,他渾身造得跟泥猴猴一般,索就在院裏的水缸洗涮一番。這一下,才覺手上身上火燒火燎的,疼勁開始上來了。
“富貴啊…”從大門外摸進來,也不顧田大康身上濕漉漉的,一把將他抱在懷裏:“把都嚇死啦,快看看,沒打壞吧…”田大康的心裏一下子就熱乎了:“,沒事,俺這不好好的嗎。”一老一小相扶着進了屋,電也刮壞了,點上油燈,李才看到田大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連忙又出去借藥酒。
似乎也知道田大康受傷了,小二黑拱到他的懷裏,伸出粉的小舌頭,輕輕着他的手指,小眼睛還一個勁卡巴。
“你這麼一啊,就不疼啦…”田大康用額頭頂頂小二黑的小腦袋,茸茸的,還有一股淡淡的氣,很温馨的覺。
不大一會,李就拿着一個裝青黴素的小玻璃瓶回來,用棉球蘸着藥酒,擦在田大康身上。説來也怪,本來火辣辣的地方,立刻就無比清涼,似乎也不那麼疼了。
吹燈之後,田大康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他覺得,應該是他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糊糊的,他還夢到了劉老六盤着腿飄在半空,手裏一把一把撒着白花花的大米,天女散花一般,很神的樣子。在地上,則是小山一般的米堆,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