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白手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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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和學生都有了，但是剩下的卻是啥也沒有，書本紙筆，桌椅板凳，黑板粉筆，甚至連教室都沒着落，白手起家，好像就給他們預備的。

老支書做通了各家各户的思想工作之後，在生產隊的西廂房騰出兩間屋，當做教室。吳清源領着娃子們把教室清理乾淨，空空落落的，除了人之外，啥也沒有，也不由犯了難。

田大康轉轉眼珠，想起來在別處看過，用土坯搭課桌的，外面抹上黃泥，也能對付用，於是就把這個想法説了。

正好現在大田裏面也沒啥活，老支書就給分配過來十多個壯勞力，開始壘課桌。小娃子們都跟着打下手，搬坯和泥啥的，大幹三天，一個個將近一米高的土台就壘起來。最上面抹得平平整整，再粘上一層牛皮紙，也像樣。

至於板凳，則是自個解決，家裏有的就在家裏拿，沒有的整個木頭墩子或者摞幾塊土坯，都能湊合，最難的是沒有課本。

按理説那時候的課本便宜，語文書和數學書加起來才三多錢，關鍵是沒地方買去啊。

娃子們按照個頭大小，都找好自個的位子，教室裏面立刻滿滿登登，一共二十四名光榮的小學生，都把板拔得溜直，眼巴巴地等着學習。明明也來了，坐第一排，跟七仙女同桌。

吳清源先生的水平確實比較高，琢磨了一陣子之後説:“乾脆就按照我的法子教，安排三個科目，每天一節政治課，學習**語錄，以後再學習老三篇，順便就識字了；再有兩節語文，兩節算術，教材我自己編。”田大康一聽，心裏嘿嘿直樂:這不變成私塾了嗎？

“先生，能不能每天安排一節軍體課？”二牤子代表廣大同學提問，所謂的軍體課，就是體育課。

“**説，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個提議通過了。”在某些方面，吳清源並不古板。

“還有音樂課、圖畫課呢？”娃子們一聽都來勁了。

這回吳清源也發愁了，雖説他是學術權威，可是唱歌畫畫卻不在行。

一瞧先生面男，作為大班長的田大康當然要身而出:“先生，俺會唱革命歌曲，到時候領着大夥學就成。”

“好好好，那就再加一節音樂課。”吳清源點點頭，然後又説:“為了節約開支，咱們就買黃草紙寫字，每人再準備一支筆，一塊墨，就可以上課了。”那時候，鋼筆是稀罕玩意，一般走到大街上，上衣兜着一支鋼筆的，肯定是幹部；要是着兩支的，那肯定是大幹部，要是再多幾隻…那估計就是修鋼筆的了。

這麼金貴的玩意，小娃子們想都不敢想。而吳先生傳統文化的底子比較深，所以主張娃子從小練筆。這種思想，在當時還是具有一定普遍的。所以那時候能上學的，多少都能寫兩筆。

提完要求，先生又把目光投向田大康:“富貴啊，你領人去公社，把大家的學習用品都買回來，我不能隨便出村。”

“是，先生。”田大康答應一聲，然後又向娃子們説道:“一人三錢，一會俺就跟二牤子、三光子去供銷社，現在都回家取錢…沒錢的就拿仨雞蛋…”在農村，雞蛋也能頂錢用，換點油鹽醬醋啥的都成；小娃子們都從家裏偷過雞蛋，然後換點糖塊啥的解饞。當然，痛快嘴之後，一頓股板子是少不了的。

娃子們開始不明白啊:老孃咋就能知道一天下幾個雞蛋呢，每回偷完都躲不過去一頓打。後來也漸漸明白了，敢情頭一天晚上，各家的嬸子大娘都要把雞窩裏面的母雞拎出來，摸摸有沒有蛋，所以第二天能下幾個，心裏早就有數，還想玩花樣，沒門。

娃子們就地解散，不大一會陸陸續續回來了，田大康一瞧有點傻眼:都從兜裏掏雞蛋呢，只有七仙女和三光子拿來了票。

八叉子最慘，哭咧咧抹着花臉回來:“俺娘不給錢，也不給雞蛋。”説完，坐在地上，倆腿一蹬就開嚎。

“沒事，富貴哥先給你墊上…”田大康把他哄起來，叫二牤子找了一個土籃子，把雞蛋都裝上，裏面還撒了不少鍘碎餵馬的穀草，免得打了。

因為要抬着土籃子，所以田大康就把書包遞給明明，並且小聲叮囑:“要是來電話，你就先替哥聽着點。記住，別叫那個劉老六騙了。”明明樂呵呵地點頭，一副叫人很放心的模樣。

“啥劉老六啊？”三光子耳朵賊。

“就是那個繞口令啊。”六指子哇啦哇啦念起來，小娃子們也都跟着起鬨，一塊嚷嚷:“六十六歲劉老六…”聲勢極為浩大。

田大康領着二牤子三光子，輪班抬着雞蛋，滿帶着娃子們的期望，踏上征程。

籃子裏面一共六十多雞蛋呢，也不輕省，走了將近仨小時，小哥仨都累得胳膊發酸腿發軟，這才來到供銷社門口。

“冰…”一聲吆喝傳來，立刻把小哥仨的目光都牽引過去。田大康拿出一錢:“買三。”大老遠的，二牤子和三光子都累壞了，應該獎勵一下。可惜的就是，大熱天的拿不回去，要不然，給明明也帶一。

三冰花了六分錢，而且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冰，全是冰，透着淡淡的味，吃到嘴裏，那叫一個涼快啊。仨人誰也捨不得大口咬，都含在嘴裏，叫冰慢慢融化，能多唆啦一陣。

最後就剩下仨冰杆，可是還捨不得扔，裝兜裏留着，光溜溜的，回家饞死那幫野小子。

把雞蛋在收購部賣了，然後給開了票據，直接頂任務了。那時候家家户户雖然養雞的數量受限制，但是出售雞蛋還給定量。到了秋後，你要是賣不夠數，就從口糧裏面往外扣，而且一扣就多，狠着呢，誰叫你不支援社會主義建設了呢。

攥着錢進了供銷社，這是一大溜磚房，進到裏面，立刻覺清涼不少。轉圈都是櫃枱，櫃枱上邊是**語錄和一些宣傳畫，內容也多是描繪韶山出、**之類。

哥仨也都跟着大人來過一回兩回的，不過親自買東西還都是頭一遭，心裏這個動啊，看啥都新鮮，眼睛早就不夠用了，估摸着劉姥姥進大觀園，就是這個德。

二牤子直接奔向賣小人書的櫃枱，三光子則直勾勾盯着買糖果的，嘴角還很不爭氣地淌出哈喇子。田大康也不管他倆，直接來到賣文具的櫃枱前:“阿姨，買二十五支小號筆，還有墨和黃草紙。”售貨員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大概是被他一聲“阿姨”叫得開心，就拿起油筆，唰唰唰在一沓紙上寫了半天，然後刺啦一聲，撕下兩張，遞給田大康。

田大康有點摸門不着:“阿姨，俺是自個家買東西，不用開收據吧？”（早晨起來就斷網，到網吧三連更，這是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