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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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買車給你，真的，我賺了錢馬上帶你去買車，好不好？”喬娜英急着説，怕她不又反悔了跑去見蔣漢城。

“算了，在台北開車多麻煩，你快去接美美，不然保母要罰你錢了。”陳明慧走向機車，從揹包撈出鑰匙，發動機車。

清晨氣温很低，呵出的氣成了一團團白霧，機車發了很久才發動。

她才不要坐在蔣漢城送給喬娜英的車子裏。

騎車上路，陳明慧賭氣地想。

騎在枯黃的菩提樹間，冷風撲面，手指凍僵，陳明慧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越騎越心酸，眼淚一滴、兩滴泛出眼角，忽洶湧地淌。她覺得好冷，好孤單。

也許從喬娜英的角度看來，覺得她陳明慧擁有很多。

可是，現在，陳明慧竟然覺得辛苦得來的這一切很無趣、很蒼白。拿這些換蔣漢城的擁抱，是不是會更温暖？

蔣漢城，哼，你還真疼喬娜英啊，還買車給她，怕她冷。

陳明慧心酸地想着，越想越難過、越傷心。

這是她要的嗎？成全喬娜英，她會不會後悔？

陳明慧一路哭泣着，心裏難受極了。

像是為了彌補陳明慧，喬娜英卯足了勁的討好陳明慧，連着幾，她大獻殷勤，就連陳阿勇都覺得不對勁了。

因為怕傷喬娜英的自尊，過去，陳明慧從沒給喬娜英臉看。可是，陳阿勇發現現在情勢逆轉了喔。

最近免費中嗎？

他怎麼覺得有股詭異的暗卡在明慧跟喬娜英之間？現在每次明慧一做完便當，理台待洗的油膩的鍋碗瓢盆、爐具沾黏的油漬、工作區的清潔，過去都是明慧在整理，喬娜英老是吵着要提早下班閃人。現在明慧每每剛要動手，喬娜英就奔過去接手。

“我來就好了，你只要負責烹飪料理，這種事給我，你早點休息。”其諂媚宛如伺候天皇。

陳阿勇震驚極了，更令他震撼的是，照明慧的個，就算喬娜英主動要做，她還是會一起刷洗，可是，現在，她竟然可以丟下抹布就走，連一句都沒有説。

包誇張的是，有一次陳阿勇親眼見到陳明慧要出門採買，喬娜英抓了外套追出去，要給陳明慧披上。

“外面冷，怎麼可以只穿這樣？”

“我不冷。”陳明慧撥開遞來的外套，拒絕她的好意，讓喬娜英僵在現場，尷尬地乾笑。

晚上，喬娜英下班，帶美美回去了。

陳明慧蹲在後院，看着那隻身形碩大，越來越像潛水艇，一點都不你的你豬吃飯。她託着腮幫，發呆中。

陳阿勇過來，跟女兒一起蹲着，看豬豬狼虎嚥的模樣，一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明慧啊，你最近都吃得很少，是不是有心事啊？你跟娜英之間沒事吧？我看你們倆怪怪的——”

“阿爸…”陳明慧眼恍惚，瞪着大肥豬。

“我在想…我們以前賣過的鹹豬不知道有幾卡車了吧？”

“欸。”

“現在竟然不得不接收這頭豬，這是人家説的什麼『業障』嗎？”

“嗟——胡説什麼啊？！”

“因為我越看這頭豬，越覺得好笑。”陳明慧摸摸肥豬的頭，它興奮地呼嚕又搖尾巴。

“你看它，都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摸它，還搖尾巴。”

“你不要轉移話題，我是在問你跟喬娜英之間有沒有什麼事？”

“你看這頭豬這麼多肥油，不知道可以做成多少片鹹豬喔？不過做鹹豬要用黑豬做才好吃呴？”陳阿觢uo蹲！澳恪閬朧裁窗∧悖俊?br/>她胡説八道，因為內心失衡。她到一種憤怒，在面對喬娜英時。她平靜的生活已經一去不返，眼前都是一樣的景，受卻再也不相同，人的心，原來是一切的調劑。

她不知道自己也有着如此瘋狂的佔有慾，現在一看到喬娜英興沖沖地下班，就忍不住想着她跟蔣漢城約會去了。她嚴重警告並止喬娜英再穿她的衣服，討厭那些衣服比她更幸福的可以去和蔣漢城碰面，更討厭會想到很多不應該的畫面。比方他們親熱時，蔣漢城摸着那些衣服，他知道那是屬於她的嗎？他會忽然間失神地想起她這個人嗎？曾經備受他呵護的榮寵，如今竟然要在另一個女人身上重現？沒有比這更殘酷的。

陳明慧老是對喬娜英生氣，喬娜英更是一副受受害戰戰兢兢的小媳婦樣。有時候她對喬娜英的臉太壞，有時喬娜英工作上出錯，她臭臉相待。最近，連寶珠姨都忍不住要念她，説她幹嘛擺臭臉，把喬娜英嚇壞了。是啊，她對喬娜英的壞臉，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於是她陳明慧變成了欺負員工的機車老闆，可是他們全不知道，沒人知道喬娜英對她做的事，只有自己壓抑這些苦楚，既不想當個徹底的壞人，拆散喬娜英跟蔣漢城，可是安然地當個好人她又當不下去，於是，她變成一個困窘的、尷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