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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第一輪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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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聲奪人?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

楊士琦、胡惟德等人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剛才謙讓什麼,什麼遠方來客先請。那陳文強倒是不推不辭,當仁不讓地上台發言。

這一番話不管真假,説得是義正辭嚴、入情入理,不僅把第五鎮説成了形同盜匪,還處處拿什麼現代政治制度來説事,等於是着袁方表態。

共和了,當然要講民主、法制。可誰都知道中國是個什麼情況,民主、法制那是一天就建成的?那是空口白話就成為現實的?

話雖如此,可還不能否認。要是否認的話,豈不是坐實了陳文強所説,袁某人滿腦子舊思想,要做共和的總統,卻行獨裁、****之實。

“好話都讓他説盡啦!”趙秉鈞低聲嘟囔着,同情地看了一眼要上台發言的楊士琦。

楊士琦腳步頓了頓,苦笑着搖了搖頭。本來這差使應該由唐紹儀來幹,可袁世凱嫌唐紹儀在秘密的南北商議中過於軟弱,把他打入冷宮。現在,他終於明白要和陳文強打道,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閃光燈耀得眼花頭暈,楊士琦頭上冒了汗,竟然有些吭哧。避重就輕地表示了下和談的真誠意願,説了番毫無營養的話,楊士琦匆匆結束髮言。

反響當然遠不及陳文強,雖然只是正式和談前的過場,但陳文強在氣勢上已經佔了上風。

正式和談開始,楊士琦等人更加難受。陳文強太難對付了,一會兒笑眯眯地避重就輕,一會兒又嚴辭厲地長篇大論,態度變幻無常,得楊士琦等人越來越暈。等到好不容易頭腦清醒了,才發現這念頭竟有些改變,應該説是被陳文強給説服或繞跑了。

準備得太充分啦!楊士琦等人額頭上冒了汗,對陳文強的反應捷。應對有方,他們只能做出這樣的判斷。

“袁先生受命於清廷,是否可視為清廷的繼承者?”陳文強鄙夷地冷笑“共和政府不能由清帝委任組織。若果行之,恐生莫大枝節。我們若承認,則袁先生為滿清實授委任,而不認民國之選舉。此一點若無由洗刷,於民國曆史亦為不光。説得不好聽的話。袁先生難道為滿奴嗎?”在清帝的退位詔書中,袁世凱等人加了私貨,有以內閣總理袁世凱全權組織政府之語。楊士琦等人以為得計,沒想到陳文強竟率先因此發難詰問,直指袁世凱為滿奴。

“清帝辭位,自應速謀統一,以定危局。此時間不容髮,實為惟一要圖。退位詔書乃清廷所寫,或是慣例,或是有挑拔之意。字斟句酌,恐有吹求疵之嫌吧?”沉默半晌,楊士琦無可奈何地把他們自以為得意之舉説成了清廷的錯誤。

“好,我們大人大量,先不計較這個。你們難道不覺得北洋軍的標籤該去除了,都是國家的軍隊,地域分得那麼清,這不是一個現代化國家應該有的特徵。”陳文強振振有詞“北方的兵力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東北、西北的形勢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北洋六鎮,哦,現在是五鎮了,應該前往這兩個地區籌邊。畢竟他們生在北方,對氣候、環境適應得更快。”

“京畿重地,豈能空虛?”胡惟德反駁道:“東北、西北可以在當地招兵建軍,這樣豈不是更有保家衞土之心?”

“什麼京畿重地,國都選在南京最為合適。”陳文強説道:“虎踞龍盤,當真是好形勢。”

“東北、西北形勢惡劣。定都於南京,豈不是要將北方拱手而棄?”楊士琦沉着臉説道。

“首都在南京,這與東北、西北的形勢並無太大影響。”陳文強説道:“現在已經不是古代,電報電話瞬息千里,不存在通訊問題。所謂的天子守國門,已經是過時的言論了。東北、西北派駐兵強將,且無顧念首都和政府首腦之虞,作戰會更無顧忌。”

“你們要使總統陷於南京,陷於你們的勢力之中,莫不是想着挾制亂命?”趙秉鈞冷笑着反駁。

“你們真真是一羣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真真是袁某人的親信,連這思路都一樣的陳腐、齷齪。”陳文強很鄙視地撇了撇嘴,説道:“可你們倒是提醒了我,滿腦子擁兵自重、挾制亂命的思路,我還真不能讓臨時政府和各省議員遷來北京。我們倒是坦蕩無私,可就怕你們和袁某人行小人之事,關押逮捕呢!”楊士琦氣得直翻眼睛,可這話頭卻是趙秉鈞提出來的。要使人信,必信於人,連這點都做不到,還真是被陳文強抓住了理兒。可換過來看,這也是陳文強他們所擔心的,可人家就是不説,誘着你來講。

“你不信我們,我們也不信你們,這和談如何進行?”胡惟德攤了攤手,很是無奈。

“互相提防,倒也不是壞事。”陳文強微笑道:“身旁有敵人,才能夠勵圖治,發奮自強;身邊有對手,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行事自然要小心謹慎,不敢胡作非為。嗯,現在既然僵在這兒了,不如我提幾個解決方案,你們回去請示袁先生,後天在第二輪和談中再商議討論。”

“請講。”楊士琦伸手示意,深覺準備不夠充分,也確實有些累了,巴不得早點結束。…報紙媒體都關注着此次南北和談,和談前的記者招待會本來是平淡無奇的,但陳文強的爆料一下子使報人都興奮起來,當晚便出了號外。

“真是個厲害的對手,可惜不能為我所用。”袁世凱已經不發火了,更多的是無奈,苦笑着連連搖頭。

陳文強在記者招待會上不僅爆料了第五鎮被殲滅的消息,他散發的資料也被記者們瘋搶,並登諸於報端。

段芝貴,靠溜鬚拍馬,頻送美女進行*賄賂而在資料中排名靠前,被罵為“晚清第一皮條客”倪嗣沖,在署黑龍江省藩台時因貪污受賄被參,刑部定罪。倪唆使其胞侄倪道烺自認頂替罪過。並以巨金賄賂滿族親貴,終以革職了事。而今又投靠袁門,任河南布政使幫辦軍務。

北洋系人物在資料中還有嗜殺貪鄙的陸建章,連兒子蕩無行的盧永祥都沒有漏掉。可謂是上榜者眾多。

如果在封建時代,有權有勢的欺個男霸個女的,貪污受賄,都算不得大事。可打着民國的名義,如今在報紙上一登載。可謂是抹了袁世凱一臉灰,連帶着北洋系人物也要遭到公眾的懷疑。

任人唯親,貪官污吏、氓惡霸也盡用之。無疑,這頂帽子已被陳文強祭起,就準備往袁大頭的腦袋上扣呢!

“這就叫知己知彼吧!”袁世凱長嘆了一聲,慨地説道:“人家把咱們都研究透了,言出有據,指責有實,這盆污水是着實潑到了身上。可要反擊吧,又無從下手。”

“最棘手的還是定都問題。”楊士琦苦笑着説道:“北方人心未定。袁公切不可南下。”所謂的人心未定,其實確有其事,而且可以分為內外兩部分。從外而言,即蒙古問題、東北問題以及一些皇族(特別是宗社黨)反對共和的問題。

首先是蒙古問題,內蒙各王公一直反對共和,南北議和期間曾致函袁世凱,表示只知“受統一於大皇帝,不知其他也”在京蒙古王公還組成聯合會,召開秘密會議。

“公舉勤王軍首領”

“擬定各路勤王隊聯合辦法”

“預定攻伐區域”並“妥擬接濟餉源之策”其次。東三省拒不承認共和讓袁到憂心。革命大發動後,東三省並未積極響應。錫良電報至京,絕對不承認共和,其措詞均極堅決,繼續堅持其君主立憲主張”東北的勤王隊首領馮麟閣、張作霖還商請錫良帶兵入關,科爾沁親王、阿穆爾靈圭及奈曼郡王、蘇珠克圖巴圖爾等一些王公也計劃“奏調奉天勤王隊馮麟閣、張作霖來京。以厚君主黨之勢力”最後則是宗社黨的活動,也是讓袁世凱到煩心的又一個問題。以良弼為謀主,載澤、溥偉等滿族親貴為骨幹的宗社黨,竭力反對共和。有消息説該黨“擁君主前赴東三省,聯合蒙古各處,邀請俄保護,宣告獨立”並派人“前往聯絡錫良及紅鬍子佈置一切”又有消息説肅王、載澤等到東北“潛謀獨立,俟共和發表,即舉肅王即皇帝位,以錫良為總理”宗社黨“多方運動”不僅引起了南方注意,袁世凱也知道不多,到棘手。

至於人心未定的內部原因,則是袁身邊的人將會更關心袁南下會給自己的前途和既得利益造成怎樣的損害。如果袁去南京宣誓就職,很可能意味着在未來新政府的組成中,南方將佔據主導地位,北方一些官僚將因此有失去固有的權力,北方軍隊也將有一部分會被裁汰,這都是袁周圍那些人所不願意看到的。

袁世凱當然不願意南下,但也不願因此問題而使和談拖延下去,這恐怕又是陳文強的詭計,故意拋出一個困難的問題,議而不決,設置阻礙。

但要全盤接受陳文強所提出的第二套方案也不那麼容易,兩鎮革命軍與兩鎮北洋軍南北互相調防,在京畿地區形成一種軍事上的平衡,袁世凱卻覺得有引狼入室的嫌疑。

“袁公如果南下,兵權便要付別人,除了袁公所帶衞隊,北方兵將便恐遭裁汰調動。”趙秉均也不看好這兩個方案,分析道:“若是任由革命軍入駐京畿,請神容易送神難,後恐怕也是大麻煩。”袁世凱思索良久,緩緩説道:“南下、北上這兩個方案卻是必選其一,若答應其軍隊北上,卻是難以拖延,可能要馬上便付諸實行;若是答應南下呢,則和談可繼續進行,後還能想辦法轉圜。”

“袁公已有辦法了?”楊士琦有些驚訝地看着袁世凱。

袁世凱嘿嘿一笑,説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這辦法嘛,儘可以慢慢想。”對於袁世凱及北方各種勢力來説,最關心的莫過於首都地點問題。曾有評論稱,國都問題“北省人心視為死活問題”對袁有利的是,北方的形勢和輿論,他還可以聯繫列強,讓公使團反對遷都南京。或者,他還可以自導自演一場戲,使南下就職被迫拖延或是就此不提。他不説明,楊士琦等人也不便深問,便岔開了話題,繼續向他彙報今天會談的情形。

“他們要將北洋軍變為國家軍隊,那革命軍呢,是否會服從我的號令?”袁世凱冷笑一聲,説道:“堂而皇之的理由,拿什麼現代政治制度來説事,也不看看中國的情況,那是能夠實現的嗎?好,他有來言,咱們也不示弱。既然都是國家軍隊,西北籌邊、威懾蒙古便調動南方軍隊,看他們怎麼説?”西北苦寒,路途遙遠,袁世凱是很肯定地判斷南方不會依令而行,把軍隊投入進去的。

至於東北,袁世凱不説這話,他已經派心腹到奉天,攜帶隆裕的詔書去説服錫良,並以厚禮收買各軍頭,覺得收服東北是有把握的。

袁世凱這邊在佈置,陳文強也沒閒着,頻繁發電,與南方溝通聯絡,進行着大布局。

現在的重點還是東北,只要東北安定,袁世凱的勢力就處在南北夾擊之中,喪失了戰略主動權。而目前的形勢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袁世凱的首鼠兩端,心思太多所造成的。

為了迫清帝退位,原駐奉天的曹錕第三鎮入關,東北兵力空虛。新兵混成協軍心不一,馮麟閣、張作霖等人的羽翼也未豐滿,只要以兵威懾之,再加其他手段安撫,陳文強覺得還是能夠解決的。

除了説服拉攏徐世昌,陳文強還有一招暗棋,且已經施展,估計也會收到效果。這是他據滿人的心理所做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