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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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原是一座火山口，後來積水成湖，湖水深不可測。湖岸是以白浮石和淺面岩為主的峭壁，十六座巉險絕倫的奇峯環湖簇擁，形勢險要，氣勢磅礴。

天池一帶，氣候半年冬季，半年夏季。

冬季時，漫天風雪覆蓋，池面結冰，景象冷寂。

夏季時，水青碧如黛，如同鑲在山巔上的一塊美玉。然而氣候變幻無常，時而晴空萬里，時而陰雲密佈。風平靜時，湖泊光滑如鏡；一旦起風，卻波濤洶湧，有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的氣勢。

北側有道缺口，稱為閨門，池水懸空而下，遠看如白練懸天，近觀似銀河傾瀉，形成聲勢有若雷鳴的長白瀑布。水人谷底，起千層花，飛湍喧鬧，聲聞數里之外。

如此山景，如此水，陪伴了古振塘度過了近十三個年頭。

打他十歲時父母雙亡，被恩師接到長白山教養以來，一直在這種壯闊的環境下生長。及至去年，為了挑戰關內年輕一輩第一高手關長風，遠離長白人關，沒想到一耽擱就是一年。整整一年，和師門不聞消息，才造成恩師為他懸念染上重病，古振塘想到這裏，心裏越發地焦急起來。

他深深凝視著眼前的白頭山，估計以他的腳程，天亮前該可以趕回白頭山山間的長白派所在。

如今他是憂思如焚，恨不能翅飛回師門探望生病的恩師。然而，他終究不是大鵬鳥。

長嘆了聲，調勻呼，以一個美妙至極的弧線投入蒼茫、幽暗的林間。

雖然自幼生長在長白，一草一木無不悉，然而夜間趕路，不小心一點，還是會有路之虞。

迸振塘運足眼力，那雙在黑暗中猶能視物的炯亮眼眸，半眯著忍受沿峽谷竄吹來的砭骨冷風。修長的身影疾風般掠過青森森的山樺林，約略過了一個時辰，來到一座山谷外緣。

迸振塘對這座山谷不陌生。

山谷邊緣分佈著秋天時或淺橙似火、或赤紅如霞的槭樹，以及黃的水曲柳和黃檗，拔的白樺和落葉松。沿著這些植物的樹冠下往山谷內生長的是數以百計種類的奇花異草和名貴葯用植物，每當開花時節，便互相爭芳鬥豔，看得人目不暇給。

小師妹風想柔總愛纏著他到這裏玩，還會編些花冠、花圈之類的，往他身上套。

山谷裏有條小溪，在那裏垂釣，準可以滿載而歸。那裏滿蓄了他不少美麗的回憶，有關他和想柔的。

憶起這位小師妹，古振塘不自地輕嘆口氣。

餅去三年，為了追求武藝的進一步提升，似乎冷淡了小師妹，希望想柔不會因此怪他。

經過泰山一役後，古振塘想通了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既不是武藝的追求，也不是功名利祿，而是朋友家人。

人似乎總要在差點失去之後，才能領悟到生命的真正價值。

和關長風的那次比武，他收穫最大的不是在泰山得到絕世武藝，而是結了關長風這個朋友。

八月十五和長風的第二次泰山約會之後，他打算退出江湖的是非圈。只是，師父會允許嗎？

迸振塘搖搖頭，這事在眼前算是最微不足道的考量吧？在恩師病重，又有強敵環伺長白派的前提下，他似乎不該想到個人的隱退，還是等到這些問題解決之後再説。

他再次調勻呼，準備一口氣穿過山谷。

嗚嗚嗚…不絕於耳的狼羣呼噑聲，隨著一陣寒冷的夜風飄進振塘耳中。

他弓起俊眉，縱身往枝葉茂密的喬木林裏去，幾個起落，來到一株黃檗樹上，刺鼻的腥風湧人口鼻。

他臉凝重地極目向前眺望，發現一大羣狼往十丈距離之外的林間空地處集結，在火光閃耀中，不斷傳來織著狼噑聲和人聲呼斥。

這座山谷鮮少有狼羣集結，大概是寒冬剛結束，天氣開始回暖，這羣餓狼在冬眠過後，飢不擇食地來這裏找食物吧。

迸振塘轉念這麼想時，忽然聽到女子的驚叫。他蹙了蹙眉，基於俠義心腸，馬上從所站立的黃檗樹縱跳向前，施展長白派的光飛雲身法快速掠向林間的那塊空地。

在一株槭樹上找到立足點，縱目一看，心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