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打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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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癲子,癲子!”栓柱越想越害怕,索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來:“癲子,癲子!”
“咦咦,呀呀!”狂吼的寒風中,栓柱隱約聽見了癲女悉的咦呀聲,光漢心中一陣暗喜,還行,她總算還沒凍死:“癲子,你在哪啊,快點出來,我帶你回家!”
“咦咦,呀呀!”從一垛高大的柴草堆裏,癲女探出凍得又紅又紫的腦袋,衝着風雪中的栓柱,傻乎乎地叫喚着“咦咦,呀呀!”
“嗨啊,好麼!”栓柱好不興奮,在癲女的幫助下,一頭扎進柴草垛:“還行,你還不算‘傻透腔’了,知道這裏可以避寒!”
“咦咦,呀呀!”聽了光漢的話,癲女一邊往柴草垛裏拽着栓柱,一邊咯咯吧吧地解釋着,那意思似乎在説:“栓柱啊,誰説我傻,我可不傻。
只是心裏有話無法説出來而已,我若是真的‘傻透腔’了,早就凍死了,你哪裏還能看見我啊?我更不能跟你過子,生兒子了!”
“栓柱啊,你知道麼,這些年來,我跡各地,蹲過火車站,睡過票房、樓梯間,鑽過橋,甚至還在垃圾箱裏睡過覺呢。”
“什麼,太髒了,嗯,髒是髒些,可是,你不懂啊,垃圾箱裏很背風啊,比樓梯間還要暖和吶,當然了,比橋更暖和了,橋裏那簡直就是風眼啊,能把人活活吹死!
當然了,睡垃圾箱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早晨起來,哪也不用去,沒準就能在垃圾箱裏揀到吃的。”
“怎麼,你不信?有時我還沒睡醒呢,只聽咕咚一聲,一個塑料袋砸在我的頭上,我打開一看,好麼,有一塊半截面包,還熱乎乎的呢,怎麼樣,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麼,咦咦,呀呀!”且説壯年大漢在癲女一片咦呀聲中,笨手笨腳地爬進柴草垛裏,黑暗之中,栓柱大的手掌緊緊地握住癲女涼冰冰的手心,將股股暖傳遞進癲女混混沌沌的心田,癲女漸漸冰冷的心頭緩緩地灼熱起來。
望着栓柱寬闊的脯,朦朦朧朧的記憶中,覺栓柱的脯比手掌心還要滾熱,於是,為了獲得一絲可憐的温暖,癲女將身子緊緊地貼在栓柱的脯上。
栓柱輕撫着癲女的腦袋瓜:“哎喲,好涼啊,來!”説着,莊稼漢摘下那頂造型獨特,只能在東北農村才幸得一見的小氈帽,扣在癲媳婦的頭上“戴上它,多少能暖和些!”言畢,光漢摟過瘋癲媳婦,真摯的親了一口。
“咂,癲子!”栓柱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摟住癲媳婦:“莫傷心,先在柴草垛裏避一避,我嘴笨,不會説啥。
可是,我一定求大家幫忙,用各種辦法説服媽媽,把你接回家去,咱們還要在一起過子!”
“咦咦,呀呀!”聽了栓柱的話,癲女動的渾身直打顫,滿腔的言語卻無法正常地表達出來。
情急之下,只好指點着身旁的柴草以及鋪在草堆上的外套“咦咦,我,我,在,呀呀…等…你!”
“好的,好的!”癲媳婦雖然無法表達,栓柱則完全明白癲女的意思“你先在這裏混幾天吧,我每天給你送飯來。待一會媽媽睡下後,我摸回家去,把咱們的被子偷出來,留給你蓋着!”
“…”栓柱與癲女在柴草垛裏恩恩愛愛,又摟又抱,又親又啃,可把潘嬸急壞了,大罵兒子沒出息之餘,氣得滿屋子亂轉,求東家,乞西家,七大姑八大姨了求個遍:“他四大爺啊,我求求你了,幫我尋尋栓柱去。我要照顧小寶,沒法出門。唉,這個生疔玩意,準是讓癲媳婦把魂給勾走嘍。
快,他五姨,幫我張羅張羅,多求幾個人,把我兒子找回來以後,我請大家喝酒!”無論是鄰居,還是所謂的四大爺以及栓柱他五姨,對於潘嬸的乞求,無不口頭應承,大家心裏誰都清楚栓柱去了哪裏。
並且,大家一致認為,栓柱也應該去了那裏。潘嬸心腸太黑了,管咋的,栓柱與癲子也算夫一場啊,潘嬸做出這種事情來,難道就不怕後遭報應麼?
親鄰們不熱情幫助,栓柱便整夜不見蹤影,從屯鄰的神態裏,目光中,談吐間,潘嬸覺出了什麼,一邊哦地哄着嗷嗷亂叫的小寶,一邊更改着自己無情的決定:“他四大爺啊,他五姨啊,讓,他們回來吧,是好是賴,大家在一起混吧!”有了潘嬸這句話,再加之四大爺、五姨相勸,栓柱攙着凍得周身打顫的癲媳婦終於出現在潘嬸的面前,潘嬸冷漠地嘆了口氣,手掌一揮,令癲女趕快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我實在不願意看見她,一看見她就來氣!”
“哼!”四大爺與五姨雙手套進大衣袖裏,一邊往屋外走着,一邊忿忿不平地嘀咕道:“當初管幹什麼來的,如今把人家用完了,有了孫子,便看不上人家了!”
“這樣的人,早晚要遭報應的!”潘嬸至死都堅定地認為,當初趕走癲女,雖然很不道德,卻是極為客觀的、現實的、明智的選擇。你看,把癲女養在家裏,不僅費糧食,久天長,不利的一面越來越大,難堪的事情越來越多,不僅是成年人倍尷尬,連小寶也成為這件事情的受害者。
“你媽是個瘋子!”當小寶與屯子裏的孩子們在大榆樹下玩耍時,總有無聊的孩子專揭小寶的傷疤“你媽是個傻子,連話都不會説,什麼也不會幹,一天到晚不是傻笑就是摔東西。”
“咦咦,呀呀!”可憐的小寶在夥伴們的污辱下,氣咻咻地逃回家裏,推開屋門,瘋癲媽媽一臉憨笑地了上來“兒,兒!咦咦,呀呀!”
“不,不!”看見傻里傻氣的媽媽,小寶彷彿避瘟神似地向後退卻:“不,你不是我的媽媽,我沒有你這樣的瘋癲媽媽!”
“兒!”癲女絲毫也不在乎小寶冷冰冰的態度,手掌搭在小寶的肩上,滿懷愛意地撫摸着。
小寶驢撒野般地搖晃着小肩膀:“你離我遠着點,你不是我的媽媽,我沒有你這樣的媽媽!”
“滾一邊去!”潘嬸見狀,活像驅趕蒼蠅般地驅趕着癲女“去,一邊待著去,看把我大孫子給嚇壞了!”
“你啊!”癲女帶來的難堪和尷尬,令厚道的栓柱也漸漸地吃不消了,他一把將癲女扯到玉米堆裏“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小寶有你這樣的媽媽,在屯子裏連頭也抬不起來啊!”
“咦咦,呀呀!”在小寶的怒視下。在婆婆的嘮叨中。在栓柱的拽扯下,癲女很不情願地、咦咦呀呀地坐回到玉米堆裏,沒好氣地出一玉米,咔咔地、賭氣般地起來,栓柱蹲下身來,將一把鐵錐遞到癲媳婦的面前:“呶,你又忘了。
不能這樣,呶,先用錐子扎出一條縫來,就好多嘍!”
“咦,呶。”經過多年耐心的、手把手的教授,癲女早就學會了如何快速又省力地玉米了,可是今天,癲女似乎故意與栓柱過不去,用玉米將鐵錐撥到一邊,繼續賭氣地狠起來。
“別了,歇歇吧。”栓柱奪下癲女手中的玉米。見癲女不肯,繼續賭氣,栓柱拽過蘿筐:“去,把這筐玉米送到院子裏,留着燒火!”癲女依然滿肚子怨氣,眼角則不時地瞟視着兒子小寶。
男孩子是永遠也不甘寂寞的,小寶衝瘋癲媽媽發了一通火,股便再也坐不住炕沿了,手裏握着給的烙餅,一邊嘴嚼着,一邊推開房門,又淘氣去了,癲女見狀,終於放下至一半的玉米,順手拎起盛滿玉米的蘿筐,悄悄走出屋去。
癲女並沒有將玉米傾倒在倉房裏,而是傻乎乎地拎着,跟在小寶的身後,怔怔地走向屯口。
“哎喲!”屯口的大榆樹下又沸騰起來了。
“小寶,你傻媽來嘍!”
“你?”小寶轉過身來,看見癲媽媽,彷彿看見了仇人,氣得紅頭脹臉,認為癲媽媽給自己丟人了。
“回去,回家去,你不在家裏玉米,跑到這裏來幹什麼?回去,快點滾回去!”
“兒,兒!”癲女絲毫也沒有“滾”回家的慾念,依然傻乎乎地拎着蘿筐,步步緊跟着小寶。小寶氣急敗壞地揀起一枚小石子,衝着癲媽媽便甩了過去:“你少在這裏丟人吧,快滾吧!”
“啪!”小石子不偏不倚,恰好到處地擊打在癲女的嘴角。癲女哎喲驚叫一聲,手掌嘩啦鬆開了蘿筐,緊緊地捂住嘴巴。小寶膽怯了,撒腿便跑。其它的小孩子也跟着湊熱鬧,撒歡般地狂奔起來。
癲女忘記了疼痛,也與眾孩童比賽般地奔跑起來,淌着鮮血的嘴巴依然吱吱唔地呼喊着:“兒,兒!咦咦,呀呀!”
“瘋子抓人嘍,快跑啊!”看見癲女不顧一切地撲向眾孩童,大家一鬨而散。小寶知道闖了禍。
雖然人人都不把癲媽媽放在眼裏,可是爸爸還是比較在乎癲媽媽的。小寶依稀地想起,屯子裏的男女們,只敢在背地裏講癲媽媽的種種笑話。
而表面上,又是另外的一套,尤其在爸爸面前,還假惺惺地誇讚癲媽媽呢:“她真能幹啊,好生培養,將來是個好勞力!”
“不要追我了,我,不打你了!”在癲媽媽地追趕下,小寶終於氣餒了。
上氣不接下氣地向癲媽媽妥協了“以後,我再也不罵你了,也不趕你走了,你願意跟着我,就跟着我吧!”
“兒,兒!”見小寶停止了奔跑,癲女展開雙臂,一頭撲向寶貝兒子。小寶極不情願地蜷縮在瘋癲媽媽的懷裏,唯恐癲媽媽狠狠地教訓自己一頓:“我錯了,你打我一頓吧,不過,千萬別跟爸爸説我把你嘴給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