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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一碗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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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糊裏胡塗地被夫人抬上大孝子的高位上,看來一時半會地是下不來了,那好吧,既然下不來了,就順竿往上爬:“沒什麼,這沒什麼,父母之恩,有如三之暉,一介賤婢,何足掛齒!”啊,殉葬?我命絕矣!聽見夫人的話,以及眾人的嘖嘖聲,窈娘眼前一黑,因過度的恐懼,間甚至淌出些許的來,她環視着四周,努力找尋着王大腦袋的影子,同時,不停地咧着小嘴,卻什麼也喊不出來了!

“小騷!”夫人從馬車前走過,惡狠狠地瞪着窈娘“喪門的賤貨,也想讓我家敗落麼,沒門!我家郎君一時胡塗,我還清醒着呢,你徹底死了心吧,一會就送你上西天,在陰間裏陪我家老太爺睡覺去吧!”謾罵之間,爐灶已經搭好,為了在夫人面前充分表現自己,王大腦袋指揮着奴僕生火炒菜去了。

夫人則僱來泥瓦匠以及跳仙的神漢,啓開公爹的墳幕,準備把窈娘以及親戚、鄰里們送來的祭品,悉數埋進地下,從此化為一堆枯骨朽土。

“哥倆好啊,全來了哇!”酒桌之上,一片嘈雜,王大腦袋終於開葷了,在眾人的慫恿之下,他端起酒杯,慨萬分地呷了口酒:“好香啊,好酒哇,久違了!”突然,一股強勁的冷風猛撲過來,席捲着豐盛的餐桌,劈叭作響,旋即黑雲密佈,雷聲轟然大作:“不好,要下雨了!”

“哎喲,已經數月沒降滴水,這場雨,來得可真及時啊,如能下起來,那可太好了!”天要降雨,都是靠天吃飯的眾人,圍着餐桌歡呼起來。

酒杯不約而同地舉向黑沉沉的蒼天:“老天爺終於開恩了!謝謝您,老天爺,我敬您老一杯酒!”

“是呀,這是看見王老兄如此盡孝,大孝之心動了上蒼,終於給我們降甘霖了!”

“是呀,王兄不僅盡孝三年,又為老爺子奉上一份厚禮,老爺子地下有靈,動得落淚了,這不,就下起雨來了!”

“你可得了吧!”有人認為此話巴結的過了頭,悄聲嘀咕道:“你以為老爺子是什麼,是神啊,是仙啊?

他哪來如此神通,告訴你,這是老天爺看見咱們為人如此慷慨,出手如此大方,祭品如此貴重,皆是知書達禮之人,所以,做為回報,老天爺準備降下一場大雨來!”泥瓦匠們這邊重新砌築着墓室,石碑前,夫人高價請來的神漢正在熬製着水銀,準備灌進窈孃的肚子裏。

狂風襲來,爐火飄忽不定地閃了幾閃便熄滅了,神漢仰臉看了看天,焦急地催促着徒兒:“快,給那奴婢擺好姿式,就要灌了,等下起雨來,這水銀就白熬了!”所謂的姿式,是王大腦袋構想出來的藍圖,就是令窈娘雙膝跪地,手捧着親戚送來的、據説是正宗的徽硯,硯台上擺放着徽墨、名筆。

而一身婢女穿戴的窈娘,頭扎珍珠,耳掛玉環,簡而言之一句話,大凡親鄰們所送的祭品,或戴或掛地都到窈娘身上去了“聽話!跪好了!”夫人正言厲地瞪視窈娘。身處絕境的窈娘誓不屈服。眾僕人生拉硬扯,勉強擺好了姿式。

神漢端着水銀湯碗,嘟嘟囔囔,徒弟見狀,躍步上前,瓣開窈孃的嘴巴,窈孃的腦袋嗡地一聲:難道我就這麼死掉了?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大雨説下就下,王大腦袋坐在餐桌的中央,正與眾客人吆三喝五地推杯換盞着,王夫人指使着神漢等人正準備往窈孃的嘴裏灌水銀時。

只聽嘩的一聲,雨水突然從天而降,嘩啦啦地傾在眾人的腦袋上。餐桌頓時亂坐一團。人們扔掉酒杯四處躲藏。神漢的盛器瞬間便灌滿了雨水,氣得他搖頭唉嘆。

拽扯着窈孃的僕人經受不住雨水的襲擊,看見夫人跑進小房裏躲雨,僕人也鬆開手臂準備開溜。

叮咣,當唧,劈哩,叭啦…令人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傾在頭上的雨水突然變成了堅硬的冰塊,劈頭蓋臉地砸向四處亂竄的人們,發出嘰嘰哇哇的慘叫:“下冰雹了,下冰雹了!”説話間,雞蛋大小的冰雹尤如星雨,更好似無數顆大隕石,砸翻了餐桌。砸爛了祭壇。砸塌了墓室。

砸腫了王大腦袋的大腦袋。砸暈了神漢。砸得眾人拼命地往狹窄的小房子裏擁擠,以至於再也沒有人想起跪在墓碑前的窈娘了。

碩大的冰雹接二連三地砸在窈孃的身上、肩上以及託捧着的徽硯上,已經被死亡嚇得徹底麻木的窈娘,絲毫也不覺痛,依然痴呆呆地跪在墓碑前,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大概是等待死亡吧。

一顆渾圓的冰雹不偏不倚“咚”的擊中窈孃的額頭,劇烈的痛令她猛醒過來:我傻了,還在這裏跪以待斃?天賜良機,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沒有時間讓窈娘作過多的考慮,她站起身來,頂着星雨般的冰雹,也不知道選擇方向,沒頭沒腦地狂奔起來,説來也怪,窈娘自己也搞不清楚。

這一路狂奔,冰雹僅在耳畔嗖嗖地掠過,卻沒有一顆砸向自己的身體。窈娘跑動的越快,耳畔的響聲也越大,清脆的雹聲勵着姑娘:快跑,快跑,你自由了,快跑吧,逃出這吃人的狼。不知跑出多少里路程。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窈娘不知疲倦地奔狂着,不知不覺間,星雨停歇下來,耳畔涼風輕拂,東方泛起淡淡的…拂曉了!

窈娘放慢了腳步,茫然地環顧着四周的景物,哇,她吃了一驚,此地是如此的悉,好像在哪裏見到過,似乎什麼時候來到過。哦,想起來了,在是夢中。你看,那樹,正是夢中經常所見。

那草,也是夢中所見,還有那唱情歌的小鳥,熱戀中的小魚,以及路邊水窪裏的青蛙,眨巴着鼓突突的圓眼睛,令人捉摸不透地盯着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與夢中所見毫無二致。怎麼,窈娘自問起來:難道我又作夢了?天漸漸放亮了,置身於夢幻般的奇境,姑娘即興奮又緊張,一時間竟沒有了方向:我應該往哪裏走哇?咴…

咴…咴…不遠處傳來小驢的嘶叫聲,窈娘停下步伐,左顧右盼,不自覺地向驢叫聲靠近過去。沒膝的草叢嘩嘩翻響,涼絲絲的晨風從憔悴的面龐輕拂而過,傳送來令人胃口大開的炊香。

這是誰家在生火燒飯啊,我好餓啊!難奈的飢餓,使窈娘不可抗拒地靠向炊煙升起的地方,穿過樹林,開蒿草,在一片林間空地上,搭着一座簡易的茅草棚。

棚前炊火飄忽,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蹲在灶火旁,哆哆嗦嗦地從鍋裏勺起一碗米粥,又顫顫微微站起身來,走向那棵悉的老槐樹:“兒啊,飯燒好了,趁熱吃了吧!”

“娘,你先吃吧!”

“你吃,聽孃的話,你先吃吧,你還要讀書用功,一定要補充好營養,娘老了,什麼用也沒有了,吃些閒飯作甚!”是他!窈娘循聲望去,老槐樹下,坐着夢中所見的,愛讀書的男生,手捧着古卷,正與老母親推讓着米粥:“是…你!”窈娘忘記了飢餓。忘記了疲憊。忘記了羞澀。忘記了危險尚未遠去,她忘記了一切,依然像在夢中,不可自抑地喊了一聲,一頭衝出草叢,困頓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書生:“你,是你,你原來在這裏!”荒郊野地裏冷丁冒出個大閨女來,並且直怔怔地盯着自己,這令書生吃驚不小。看見姑娘一身的婢女穿戴,髮束蓬亂,風塵僕僕,嘴乾裂,書生那略顯病態的面龐出尷尬的,卻是善意的微笑,將老母親推過來的粥碗轉向了姑娘,同時,關切地問候着:“小姐,你一定又渴又餓吧。

呶,喝了這碗稀粥,解解渴,暖暖身子吧!”

“謝謝!”狂奔了一宿,姑娘實在是又渴又餓,她無比地點頭致謝。

眼前的書生年齡與自己相仿,身材清瘦,皮白膚細,衣着簡僕而又潔淨,神態和善而又機,語氣謙卑而又不失文化人的尊嚴,看着看着,姑娘的內心發出由衷的讚歎:好一個理想的美男子啊!他就是我夢中思夜想的,那,那個人…“謝謝…”窈娘正看得出神,粥碗已經遞到眼前,她伸手準備去接粥碗,放才發覺,自己的手裏還攥着殉葬的徽硯。

窈娘好不氣惱,決定拋到草叢中去,猛一扭頭,姑娘又有一個意外的發現,在狹窄的小棚子裏,在一張小方桌上有一個殘破不全的硯台。憑直覺,小夥子定是個讀書求仕之人,看來生活還寒酸的。

為了一碗粥,娘倆你推我讓,我一個外來人,總不能白喝人家的熱粥哇,作為換,窈娘將手中的徽硯遞給書生:“先生,奴婢用硯台換你這碗粥吧!”

“這是何必啊,此地相遇,説明咱們前世有緣,一碗稀粥,何足掛齒啊!小姐,你想得太多了吧。”書生嘴上説着,眼珠盯在徽硯上,再也捨不得離開了,當窈娘接過熱粥時,書生也滿心歡喜地接過徽硯,小心奕奕地撫摸着:“正品的徽硯,絕對的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