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寂寞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是個寂寞的殺手。

歐陽來找我的時候，夕陽正在掙扎着不離開。歐陽的表情是冷漠而麻木的，但他卻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歐陽只對我説了一句話，八月十五，長安，楚一刀。然後留下四萬兩銀票就走了。是的，歐陽一直不願意我用別人的生命來換取那些財富，但他卻沒辦法阻止我，甚至做了我和江湖上唯一的聯繫，有時候，生命是註定不給你選擇機會的。

歐陽不知道，其實，我是自願淪陷的。三年前認識小舞的時候我就註定要和她一起下地獄的，因為，那是我唯一的愛情，就如同我唯一的朋友，一直叫我珍惜。

有時候我們註定不能做天使，因為我們喜歡和自己愛的人一起墮落。哪怕會走進地獄。

愛上小舞的時候她從沒説過自己是殺手，那時的我還是一個很落魄的書生，我有絕世的武功和滿腹的經綸，可是，我想要的卻不是那些，那一年，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愛情，三天後的小舞卻死在了霸天的手裏。小舞是一個叫人心碎的殺手，而我，愛她！

當我把霸天刺殺在刀下的時候，我看見小舞悲傷的眸子，我説，小舞，你知道嗎？我愛你，所以，我願意和你一起墮落，一起進地獄。佛經上説，殺戮太重的人是要下地獄的，所以我做了殺手，我怕小舞會寂寞。我有一把很奇怪的刀，大部分的人會分不清那到底是刀還是劍，我管它叫舞，因為它，殺人的時候我能看見小舞悲傷的眸子，我一直所鍾愛的眸子。

八月十五，長安，我看見楚一刀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任務失敗了，因為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像極了小舞。我想，我不是個優秀的殺手，因為，我還沒有很毒辣的心腸。

我用盡一切辦法才可以混進楚一刀的身邊，所以，我知道了那個女孩叫楚楚，楚一刀的女兒。

十六，我把銀票還給歐陽，我説:“有些事情，我們是沒辦法做到的。”那天，歐陽請我喝酒，味道很重的女兒紅我們喝了三壇，我只有跟歐陽一起的時候才會喝酒，因為，他是我朋友。

我知道我終究是要死在某個人的劍或刀下的，很多的時候，我能看見自己手上的血腥，不知道在地獄裏，我能不能看見自己喜歡的小舞。

我説這些話的時候歐陽一直在看着我笑，他説，我喜歡你喝酒的樣子，像個孩子，不像殺手。歐陽説這話的時候我喝完了最後一滴酒，朦朧中我看見小舞在對我笑，很嫵媚的樣子。

再見楚楚的時候楚一刀已經死了，江湖上傳説是死在近一百年來最神秘的殺手暗夜手裏，但我知道不是，因為，我就是暗夜。楚楚那天一個人在酒店喝酒，很可憐的樣子。我過去，對着她一直笑，我説，“你還會笑嗎？要是你會的話，我就幫你把仇人找出來。”楚楚看着我笑，笑的滿臉都是淚，那一瞬間，我想起小舞嫵媚的樣子。

告別了楚楚我就去找歐陽。對於江湖我還是覺得陌生，我不停的殺人，然後在等待被殺的恐懼中看夕陽一天天的沉下去再升起來。可是我還是不能溶入所謂的江湖。代我溶入江湖的是歐陽，我們一起長大，我最信任的人。

歐陽帶我去看楚一刀的屍體，楚一刀的喉嚨只有輕微的血痕，沒有鮮血出，歐陽説江湖中能用這麼快的刀殺人的除了你就只有星月山莊的殘月和孤星了。他們和你並稱是目前江湖上武功最好的三個人。暗夜，算了吧，何必冒險去星月山莊呢，楚楚再怎麼説也不是小舞。

我不説話，緊握着手中的刀，好久後，我説，歐陽給我星月上莊的地圖吧。

回去找楚楚的時候她臉上已經沒有淚痕了。我知道她是個堅強的孩子，決心報仇的時候心裏反倒裝不下所謂的悲傷了。原來仇恨的力量竟是這麼可怕。我沒告訴她我就是殺手暗夜，所以我説兇手可能在星月上莊的時候楚楚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楚楚説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我相信你能幫我，所以我笑給你看了。我不要求別的，只要你做任何事以前能給我個理由，我不想被人利用。

理由？我哭笑。難道我能告訴她我所有的理由只是因為歐陽的一句話？

那天最終還是沒能趕去星月山莊，因為楚楚堅持要一個所謂的理由。我陪她在這個小鎮漫無目的的瞎逛，偶爾買些簡單的首飾。歐陽説一個殺手的心慢慢柔軟的時候他手裏的刀就會慢下來，他的死期也就不遠了。我想，如果現在去星月山莊的話，死的人應該是我吧，因為我能聽見自己堅固的心房破裂的聲音。

接連幾天我都和楚楚在一個小鎮一個小鎮間。楚一刀的死訊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所以楚楚無論走到哪裏都顯得引人注目，何況她身邊還走着表情陰鬱白衣如雪的我。從和楚楚幾天的對話中我明白了歐陽告訴我的江湖的另一種面目，比如楚一刀的眾人仰慕和我的聲名狼藉。我從不在乎自己的聲名，但是我想楚楚是在乎的吧。難怪江湖上會盛傳是我殺了楚一刀，原來暗夜這個名字竟是這麼的嗜殺和決絕。

我知道楚楚去找多很多人，我還知道她會徒勞無功。因為除了我和歐陽，沒人知道暗夜的行蹤。

一直沒有歐陽的消息，我決心帶楚楚去找他。無論這樣我也説服不了那個固執的小女人，便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歐陽身上。很多個夜裏我都問自己，為什麼一直要守在楚楚身旁，難道只是因為她像小舞嗎？歐陽説一個好的殺手是不應該有情的，所以我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該要離開。

和楚楚趕去清風小築，歐陽竟然不在。我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五十天歐陽會呆在清風小築的。那，現在他為什麼離開呢？

這就是你朋友歐陽住的地方啊？楚楚疑惑的問，怎麼覺什麼時候來過啊？對了，六月初三的時候我跟我爹來過這裏，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喜歡穿白衣服？

我輕笑，丫頭，你大概記錯了，歐陽只穿黑的衣服，黑衣如鐵。

放任楚楚一個人繼續疑惑，我信手推開歐陽書房的門。刀光閃耀，如雪如電。憑殺手的本能我知道那絕對是柄很鋒利的劍，目標是我的喉嚨。我不知道是誰佈下的這個殺局，在我最信任的人的房裏，劍氣如虹。我躲不開，只能側身。我聽到利刃和骨頭摩擦的聲音，我微笑，然後揮出間的刀。

刀出無聲，死亡也無聲。那把劍在我肩頭，可劍的主人已經在我刀下身首異處了。這就是殺手的結局。整個房間被血染成刺目的紅，我聽見楚楚趕來的腳步聲，從窗口縱身出去，迅速離開，除了歐陽，我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自己受傷的時候。

在山裏住了半月。從做殺手那天起我就懂得了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裏處理好自己的傷並在最壞的環境下生存。十五天裏我一直在想小舞和楚楚，我開始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愛誰，抑或兩個都愛。小舞的淚水和楚楚的淚水在我心裏替出現。我想，我現在一定是江湖上最笨的殺手，因為我一下子擁有了那麼多的情。

下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清風小築找歐陽，他竟然在。而且還給我準備好了去星月山莊的地圖。沒人提起半個月前那個險些要了我命的殺局，我想，或者歐陽本就不知情。畢竟殺手總是逃不出被殺的命運，這是我早就知道的早就註定的結局。

歐陽説楚楚失蹤了，我知道她是被星月山莊的人給綁去了。歐陽説話的時候眼神充滿了悲傷，他説我知道你一定會去的，可惜我幫不了你，你知道我的武功…

我握緊間的刀，黑衣如鐵的歐陽眼角眉梢都是悲傷，不知怎麼我突然想到如果他肯穿白衣服的話，一定很好看。

從清風小築到星月山莊的路並不是很遠，我卻走了五天。我有計劃的行走，吃飯和睡眠。歐陽説殘月和孤星誰也不比我武功差，所以我要儘可能的保存體力。

趕到星月山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如雪的白衣在夜中顯得分外的招搖。可是憑藉做殺手多年來養成的嗅覺，我還是輕而易舉的溜進了莊裏。

我知道房間裏的老人一定是殘月或孤星。因為那股殺氣，只有絕頂高手才有的殺氣。我躲在屋頂，儘量收斂自身的氣息，以免被他發現。作為一個殺手，一擊致命是很重要的，所以我要等，等一個一擊致命的機會。

房間裏的老人悠閒的品着茶。半晌，敲門聲起，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開門。我知道我要等的機會來了，深一口氣，破瓦，出刀。

刀光燦若星，屋裏的燭火一明即暗。

刀光收起，我微微息。那老人已經被我成功刺殺於刀下，可我知道我即將面對另一場戰鬥，那個敲門的人，他的劍還在滴着我的血。肋下火辣辣的疼，如果不是我反映快的話，那一劍絕對可以要我的命。我看着對面的少年，表情平靜，眉目間隱隱約約的寫着憂鬱。我知道我遇見對手了，因為他的平靜。

“能刺殺殘月於刀下的恐怕只有殺手暗夜了，”那少年終於開口了:“我是孤星”殘月孤星，孤星竟是個少年，為什麼歐陽一直沒有告訴我這呢？

“殘月是我爹，江湖上沒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因為我們七年中從沒有踏出過星月山莊半步”孤星的話叫我心一顫。如果他説的是真的的話，那楚一刀是死在誰手上的呢？為什麼歐陽那麼堅定的説是星月山莊的人殺了楚一刀呢？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願地殺人，難道殺錯了嗎？

“世人只知殘月孤星齊名，卻不知道我爹為了培養我花了多少心血。”孤星一字一頓的説道:“那麼，請允許我為我爹報仇吧”我知道自己這次恐怕要接受被殺的命運了，因為我的心已經亂了。

三百一十一招後我的刀已經刺進了孤星的口。雖然我的左又被孤星的劍劃了條長長的口子，可我依舊快樂。因為我看見了楚楚。

作為一個殺手我知道人身體哪部分最脆弱，會一刀斃命，所以在刺殺孤星的瞬間我把刀稍微移了一下，以保證不會殺死他，只是重創他。那個眉目見隱約着憂鬱的少年，我憑直覺喜歡他，所以我不想叫他死。即使身上的傷口一直在血，可我終究還是贏了。從決定來星月山莊的那一刻起，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已經錯過了小舞，我不願再錯過楚楚了。

我把手裏的刀慢慢回間，向跑來的楚楚張開雙臂，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就是殺手暗夜，我要從此遠離血腥，和她雙宿雙飛。小舞，你只是我生命裏的一個結，原諒我不能再寂寞地走你的路了。

在楚楚縱身入懷的剎那我口一疼。我詫異的望着口的匕首和表情憤怒的楚楚問，為什麼？為什麼殺我？

你就是殺我爹的暗夜對不對？

我能覺到體內的鮮血在迅速失，我想，這次真的是逃不過了。能設下這個局的人，只有歐陽，因為只有他才知道我的一切。

“歐陽，”我大聲喊，“歐陽你出來見我！”歐陽慢慢從遠處走來。他竟穿了一身白衣，再也不是黑衣如鐵，表情隱忍的樣子了。

“你終於想起我了，暗夜，你看我白衣如雪是不是很好看？”歐陽笑的有些輕狂，“除去孤星殘月和你，我就是武林第一高手了。”我看着歐陽得意忘形的樣子，覺生命正慢慢從我身體離，我終於要接受被殺的命運了，可是，在進地獄見小舞的瞬間我的心卻不在小舞身上了。我把頭輕輕靠在楚楚的身上，楚楚的表情依舊是憤恨。我説，“楚楚別怪我，你爹不是我殺的，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歐陽做的。”

“不錯，楚一刀是我殺的。要不是他帶楚楚去看我，我還想不到設這個局。”歐陽是得意的樣子，“就是那時候我發先楚楚太像小舞了，而小舞一直是你的傷口，要殺你，我就只能從楚楚身上想辦法。我要你去殺楚一刀也只不過是為了叫你遇見楚楚罷了。為了殺殘月和孤星，我只好殺了楚一刀來嫁禍你。我知道因為楚楚你不會不管的。而且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殺殘月和孤星。所以我就提前混進星月山莊當了個總管。現在，這麼大的基業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我怕殘月和孤星死前的反擊殺不死你，就帶來了楚楚。我告訴她你就是暗夜，殺她爹的兇手。暗夜，我們一起長大的，我瞭解你的弱點，知道嗎？你的情一直是你的致命傷的。暗夜，我不想殺你，可是，我絕不允許有人在我頭上。以前，你喜歡穿白的衣服我就穿黑的衣服在你面前，因為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我總是在揹着你的時候才敢穿白衣，知道嗎？我白衣如雪的樣子遠比你好看，可是，在你面前我卻只能覺得自卑。”我握着間的刀，可是卻無力拔出了。楚楚在我身邊，無措的樣子。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罷了。我説，楚楚，你去扶孤星離開，不要管我。

楚楚的淚水在剛下的時候就止住了，叫我又一次看見她下決心的樣子。楚楚過去扶孤星離開，我努力的站起身子，面對歐陽。

我説:“歐陽，孤星會回來找你的。現在，你要面對的是我的刀。”歐陽表情嚴肅的樣子，專著的盯着我。我看見楚楚揹着孤星離開，我想，我還是留下了希望。

從做殺手那天起，我就知道我逃不出被殺的命運，手上血腥多的人是要下地獄的，小舞，在那裏，我能再遇見你嗎？小舞，我一直在走着你走過的路，可是，我是要被我最信任的朋友給殺死，你會原諒我嗎？小舞，我以為我可以永遠記得你一個人，可是，後來我愛上了一個很像你的女子。我以為歐陽會永遠的是那個可以陪我一起喝酒的朋友，可是，我卻要死在他的手裏了。

算時間楚楚已經走遠了。我用盡全身力氣撲上，然後看見歐陽手上的刀劃出優美的弧度，鮮血鮮花般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