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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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打算一輩子不同我説話嗎?”
“我只答應給你我的人,”她冷聲“可沒答應給你我的心!”褚少冥披着黑狼氅,氣而俊美的眸在雪地裏亮着光,他覷着坐在身前刻意打直桿與他保持距離的楚憐兮。
這丫頭膚如雪,月牙兒似的彎彎柳眉下一對燦星雙眸透着寒芒,她穿着他為她準備的白狐裘,沿着兜沿外圍是一圈絨密雪兔,更襯得她那嬌小的身子纖巧嫋嫋,因生氣而噘着的菱紅豔動人。
他就是喜歡看她,盛怒中的她像朵滿布了刺的紅薔薇。
“要心作啥?”他不以為意“你的心不就正裹在你身子裏嗎?十幾二十年後,我就不信還哄不着你所謂的‘心’!”
“你要去哪裏?”人目俱是一片白茫,她清楚這並不是到蟠龍崗的路。
“暫時我不會帶你回蟠龍崗,”他哼了聲“你那狀元郎斷不會就此死心,我可不想去擾了崗子里人的清靜。”行了裏許,轉過一個山坡,地下白雪更深,直沒至膝,馬兒已難出蹄子,褚少冥躍下馬將她抱下放在雪地,先將馬兒牽入一處木屋馬廄,裏頭早已備妥大量清水秣草,他將馬牽入關妥木門,不讓寒雪侵入。
“我要帶你去我避暑之地!”不等她同意,他攔抱起佇在雪地的她道:“只這會兒,原是飛瀑之處十自全結了冰吧!”繞過一個坳處,楚憐兮詫然望着眼前不遠處一座筆立的山峯倒了口氣,那山峯雖非奇高,但陡峭筆直,宛如一筆管豎立在羣山之間。
他抱着她轉過一個山坡進了座大松林,林中均為數百年老樹,枝柯橫,樹頂上壓了數尺厚的白雪,林中雪少,反而好走,出了松林即到山峯腳下。
此峯近觀更覺驚心動魄,即使在夏亦難爬上,眼前滿峯是雪,硬要攀上,一個不慎落下,肯定要粉身碎骨。
他來到山峯左側,那兒自底往上釘了一列僅可停駐一足的木樁,一條條木樁向上蜿蜒終至不見,因着大雪,木樁上覆雪成冰,濕滑難行,要想站妥已屬困難,若要藉此攀上峯頂着實匪夷所思。
“捉緊!”褚少冥將楚憐兮負在背上,依着木樁運着絕頂輕功向上竄升,楚憐兮只覺憑虛御風、騰雲駕霧一般,到了峯,她往下一望山下景物已模糊不清,這山峯遠望似不甚高,其實壁立千仞非同小可,楚憐兮只覺頭暈目眩,低呼了聲,雖不情願,也只能緊攀着他的身子不敢再望。
約莫一盞茶時分,兩人來到峯頂,由上向下覷,只見雪霧縹緲,連底都見不着。
“你那許公子若能孤身尋來此處,又上得了此峯頂,我便服了他!”褚少冥輕笑,捉起楚憐兮的手往前走,轉過了幾株雪松,只見前面一座極大的石屋,屋前屋後都是白雪。
進了門穿過長廊來到前廳,廳角生着盆炭火,進廳合上門,寒意立消,身子也熱呼了起來。
褚少冥幫楚憐甘卸下狐裘,牽她坐下燒了壺熱茶。
“這兒不錯吧!”他喝着茶覷着她“每年夏季我都要上速小屋盤桓一陣子,冬季裏倒是少來,為了你,前幾來了趟,備妥了幾清水飲食。”他笑得氣“讓咱們倆在這離羣索居的地方好好培養情!”她哼了聲道:“你又猜得出我那官司肯定沒事?”
“你那欽差大臣本事得很。我不信他救不出他的心上人!”一提起許霆昊,楚憐兮雙眸起了霧氣。
“如果你真要我同你在一起,就不要再提他!”她冷聲。
他走近她,嘖噴出聲,伸手抬高了她的下巴。
“瞧你傷心絕的模樣,嚐到情傷之苦了吧!何必呢?”他亮起惡意的笑“我有個好東西倒可以幫你!”他自懷中取出一粒黑丹丸。
“聽過‘孟婆湯’吧!任何投胎轉世的人都要喝它,忘了前塵往事方能重新開始,方能解除椎心思念之苦!”他低沉嗓音誘着她“只要你下這顆‘忘情丹’,之前記憶,曾有情愛一筆勾銷;幫你解了思念之苦,也算是給我個公平的開始。我答應就算你失了記憶也不會強迫你做什麼,我會等你真真正正地愛上我後才碰你!”忘了一切?忘了大樹上的晚課?忘了他抱着她由小點兒滾落地上緊護着她的一幕?忘了兩人甘醇寧馨的三年魚雁往返?忘了她強吻他的一刻?這些都是她十七年生命中重要的時刻呀!
但是,是的,她該忘了這一切!從她為了趕去救爹而同意出賣自己的那刻起,她就該絕了這些念頭!
她捏起丹丸不假思索一口下,藥來得好快,陷入昏前她的眼糊糊地晃動着褚少冥笑得氣的臉。是的,給他一個公平的開始,給她一個忘憂的未來,雖然這一切對那個深情等她長大的男人並不公平。
但她已決定放棄!
她真心真意愛的人是他,但若註定兩人無緣寧可選擇遺忘!
最後一個念頭,她憶起他教的一闕詞——薄衾小枕天氣,乍覺別離滋味。
輾轉數寒更,起了還重睡。
畢竟不成眠,一夜長如歲。
也擬待,卻回徵轡,又爭奈,已成行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