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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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後入冬第一場大雪落下,空氣是凝人的寒氣,楚憐兮望着飄落紛飛的雪花如棉絮般地落在她的身上、臉上,及她縛住了雙手跪坐着的囚車上。
是的“囚車”!楚三小姐返鄉的方式着實不太光彩,尤其相較起前方八騎開道乘坐官輿的許霆昊。
是她自願用這種方式迴轉湘陽的,她不願讓許霆昊落人口實,目前案情未明她仍是待罪之身,理該受到如此待遇。
“是欽差大臣耶!”兩旁簇擁等待已久的人羣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聽説他還是今年京試的狀元郎,人生得十分俊俏!”
“我還聽我遠房的親戚説起,在經過的幾個郡縣裏他平反了好些冤獄,懲戒了當地欺壓百姓的狗官,受惠的人都稱他作‘活青天’呢!”
“喂!瞧瞧!後頭跟了輛囚車,是個小姑娘呢,你瞧瞧,她好像是…”
“哎呀!就是前陣子懸賞緝拿的紅葉莊楚三姑娘嘛!”
“呸!一個姑娘家人模人樣地,竟會是個殺人兇手!”一旁絮絮叨叨的人語喧嚷評論越益不堪,楚憐兮充耳未聞,她仰着頭雙手向上承接着白皚皚的雪片一點一滴地落下,駐留在她小小的手掌心裏。
“好乾淨的雪!”她痴愣低語,想起許霆昊為她準備的“琉璃雪宴”想起他為她燒製的各琉璃心型雪盅,想起他説要讓她看清楚他的心時認真的表情。
“傻瓜!”楚憐兮對着掌心的雪柔柔笑起,他對她的好,她向來遲鈍。
就這樣,一個跪坐在囚車裏被雪覆了一身的女子,在眾人議論謾罵聲中依然淺淺帶着笑,望着即將盈握的雪。
魏傑踱過來為她披上外衫,併為她驅趕那些看熱鬧甚至頑皮地向她扔擲雪球的孩童。
“我沒關係的!”楚憐兮搖搖頭輕語。
“姑娘沒關係,那坐在轎子裏的人可有關係!”魏傑調侃道:“姑娘若受了寒,心疼的可是咱們大人,還請姑娘多保重!”湘陽縣衙大堂步入京城來的貴客——御史欽差許霆昊,縣尹朱紹康早在門口恭候多時,着許霆昊,他躬身恭敬地逸着笑將他人。
“許大人!您同幾位隨扈官爺今光臨敝縣,真是咱們湘陽城的福氣,方才您來的路上落了雪,是否需先入內府休息?下官已在衙內為您備妥了房,您若不願住在衙內,下官宅第就在左近,業已備妥您的歇腳處。”
“不用!”許霆昊向朱紹康回禮“本官在來途中遇得貴縣一民女投案,為恐此案延宕太久,想藉朱縣尹衙堂審理此案,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當然方便!許大人太客氣了。”待覷着隨後押人的楚憐兮時,朱紹康臉一雙黑目殷紅,轉過身對着許霆昊道:“若許大人指的是楚姑娘與小犬一案,此案已結,不勞大人費神。”
“是嗎?”許霆昊端坐中堂,示意楚憐兮跪在堂前,淡然開口道:“兇手尚未緝拿到案,沒有呈堂供詞畫押,不知朱縣尹是如何結案?”朱紹康被他一句話堵得紅了臉“此案人證、物證俱全,小兒為此枉送一條命,下官自要迅速審理以小犬在天之靈!”他看了許霆昊一眼“莫非楚姑娘是許大人舊識,您是來為她説項?”
“朱縣尹的話貶低了本官也貶低了自己!”許霆昊依舊漠然。
“我倒想請教如果此案已結卻始終捉不着正犯,您會如何處理?”
“我已貼出告示,楚天翱養女不教繼之包庇女兒護她私逃,三個月內楚憐兮若不到案,便先公開處斬楚天翱以示懲戒。”
“朱縣尹的判決倒是明快果決!”許霆昊望着他“現下犯女已自行投案,包庇之罪已無,尚且拘在大牢中的楚天翱該先放了吧?”
“若她有心投案,何以不親至湘陽府?”朱紹康兀自嘴硬“可見並無誠心,楚天翱不能先放,需待此案了結!”
“此案與朱縣尹有切身關係,一般人有所顧忌在所難免。”許霆昊眼中閃着光芒。
“此女投案程序一切合法,有罪無罪本官自會查明,楚天翱與此案無關,還望朱縣尹想清楚,勿因私怨違了法紀。”冷哼了聲他續言“有罪當懲,無罪當赦,此為審理案件之第一要規,朱縣尹似乎忘記了。”朱紹康聽得一身冷汗,低下頭開了口“下官一時糊塗,多謝許大人教誨!”他轉過身吩咐衙差“去將楚天翱由罕中解出!”待見着全身鞭笞傷痕昏厥萎頓的楚天翱讓兩名衙差挾着扶上堂,楚憐兮再也抑不住自己,伏在父親身上嚶嚶泣起。
“魏傑,將楚莊主帶到咱們落腳的客棧裏,先請個大夫看看。”許霆昊漠然而冷靜,待魏傑帶走只剩半口氣的楚天翱後,他轉向朱紹康,語氣譏誚——“湘陽城的大牢裏果然人才濟濟,這樣的大刑伺候下,哪還需等到三個月?瞧楚天翱的模樣,本官若遲了兩天,就算帶了真兇來投案,也換不回他的一條命。據律法,包庇之罪,罪不至死,刑求誤殺之罪卻可讓您丟官呢!”朱紹康漲紅了臉,無言以對。
“朱縣尹所説的人證、物證現下可以呈上堂了嗎?”朱紹康囑師爺派衙役去找來當天隨朱鐸山至雲升茶棧的貼身隨從朱豹,及茶棧當親眼目睹爭端發生時的店小二小狗子到堂應訊,並差人調出本案之文書紀錄及仵作驗屍報告。
“據仵作勘驗小犬屍骸所做的報告,”朱紹康道“在他後腦勺裂了個口子,就是當被楚姑娘踹下樓時後腦着地所致,初時不知有傷,他還起身罵人,回家後才覺頭疼裂,嘔吐不止,等不及大夫到來便斷了氣!”忍不住老淚縱橫。
“白髮人送黑髮人,椎心之痛呀!大人,下官為此重懲楚天翱實是情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