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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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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霆昊望着在他懷中睡相嬌酣的小丫頭。他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有這麼多話,也不知道從嘈雜到寂靜是如此瞬間的事,那丫頭説着説着便在言談間沒了聲息,細瞧才知道她竟已叫睡神召了去,蜷在他懷裏安然人眠,對個認識不到一個時辰的人毫無防備。

其實所謂“言談”大部份是他聽她説,他只需偶爾答話就成了。

“你説小點兒頑劣不馴?”他撫了撫跨下乖巧馬兒不解問道。

“它壞,摔得我好疼!”楚憐兮哼了聲“我不過是想瞧瞧何謂‘火燒股’,在它尾巴上點火,它竟躍身將我震落!你説,這樣對主人還不算頑劣不馴嗎?”她皺皺鼻子理直氣壯。

許霆昊望着懷中嬌小輕盈睡得像只貓咪的丫頭,想起方才她央着要他留在紅葉莊住下的請求。

“我只有兩個姐姐沒有兄弟,她們整玩的東西當真無趣得緊,莊子裏其他人見着我同見了瘟神一樣退避三舍!昊哥哥,”楚憐兮認真地道“你留下來當我的兄長吧!我爹爹武功可好的,你學了他的功夫保證後不用再怕什麼山賊喲。”靜睇那甜睡小臉,雖截至目前他依然看不清她的真正面貌,但摟着她纖小馨香的身子,他心頭閃過一股奇異的覺,這丫頭周身的奇妙組合深深引他人,她的脾氣刁鑽古怪,卻有着嬌酣纖細的子,並具有着迥異於一般女子的膽識,她擋在他身前不讓山賊傷他的那一幕已深深鐫刻在他心頭,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湧起想要擁有一個東西的念頭!

他要這個小姑娘,一生一世,不是當她的兄長,不是當她的朋友,而是另一種天長地久生死契闊的聯繫!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低語道。

紅葉莊以飼蠶織絲及種茶維生,方圓百里內均是滿眼翠綠,意盎然。

用餐時許兆畿見着了楚夫人及她的三個女兒,楚天翱共生了三個女兒,大女兒楚盼兮今年十二歲,二女兒楚倩兮今年十一歲,兩個小姑娘均有著名門淑媛風範,盼兮乖巧柔雅,一雙媚人大眼爍亮晶瑩,倩兮心型小臉蛋上有對深邃梨渦,嫣然一笑傾倒眾生,兩個小小年紀已儼然是小美人胚子。

“美目盼兮!巧笑情兮!”許兆畿開口讚道:“真是人如其名得很,楚兄的兩位千金儀態大方,端雅秀麗,嫂夫人調教得真好!”

“那麼我呢?”一個小東西雙手攀桌撐起身子貼近許兆畿,九歲的楚憐兮嘴裏含着尚未嚼碎的丸子,説起話來含混不清,方才她返家時飯菜已布妥,楚夫人因招呼客人也無暇叫人先將三小姐清理一下,所以這位小姑娘依舊頂着左右兩隻可憐小蝴蝶的亂髮及稍稍乾淨了些的臉上桌,這會兒她滿懷期望得到讚美的眼正直直瞅着許兆畿。

“嗯…”許兆畿咳了幾聲,卻接不下話。

“許伯伯,您一定不愛念書。”楚憐兮嘟噥“我的名字好記得很,是‘可憐兮兮’的憐兮,娘説那是“我見猶憐’的意思。”轉過臉她直勾勾地望着許霆昊,她比較在乎的是他的想法。

“昊哥哥,我是不是也同姐姐們一樣‘人如其名’?”

“差不多是了。”許霆昊難得説話“但有一個字用錯了。”

“哪個字?”楚憐兮傻愣愣地問。

“該改成‘我近猶憐’。”許霆昊一本正經“凡是接近你的人都滿可憐的。”不同於立於後方楚家眾僕役掩嘴悶笑,楚天翱朗笑出聲,半天才説出話來“霆昊,沒想到你才同憐兮相處不久,已如此瞭解她,這丫頭叫人傷透腦筋,用‘我近猶憐’果然是夠貼切。”楚憐兮氣嘟了嘴卻不説話,腳丫子狠狠踹向對面的許霆昊,但人小腿短,觸不着對方,她一個氣急硬壓着桌沿想要撐着桌板拉長腳,卻沒想到用力過猛“砰”地聲響,面前幾盤珍饈自桌上彈起,旁邊的人見狀驚呼着左閃右避,可憐的小憐兮壓不及反應便叫那些湯汁菜餚由頭淋下,成了個落湯雞!

在旁人忍俊不住的大笑聲中,頭上猶掛着幾塊蘿蔔豆乾片,模糊了視線的楚憐兮隔着滴如雨瀑的菜汁,只聽到許霆昊慢條斯理地説了話——“這會兒你倒是真的‘人如其名’了。”零陵距紅葉莊半行程,許兆畿同許夫人在紅葉莊上休憩片刻,在楚天翱派遣的幾位護院陪同下繼續上路。

望着三人離去的背影,楚天翱眼神有着複雜光芒,霆昊這孩子骨架子硬朗,悟高資質甚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子慕晴雪生憐兮時身子損耗極大,大夫言明她今後不能再生孩子,而絕了他生個兒子的念頭。

當初憐兮還在晴雪腹中時,人人都説看模樣這胎肯定是個男孩,沒想到生下來還是個千金,這對一心想生個寶貝兒子承繼衣缽的楚天翱無疑是個莫大的打擊!

晴雪曾勸他納妾延續楚家香火,但他與晴雪鶼鰈情深壓不可能再對其他女子動情,這個念頭每次晴雪一提便被他以荒謬二字回之。

這次機緣巧合見着了霆昊,這個尋找傳人的念頭再次牽動了他的心!

想起昨兒晚他特地去找許兆畿談及他有心教授許霆昊武功一事,卻遭許兆畿禮貌而堅持的婉拒。

“我曾祖爺爺是個武人,卻在一次市井衝突中叫名混混砍殺送了命。”許兆畿解釋道:“自那時起,我們許家家規中便列了一條後代子孫不可習武的規矩,到我爺爺那代,我爺爺的三弟,也就是我的三叔祖偷偷在外習武,後來竟與人搶奪武林秘笈招致殺身之禍,死無全屍,這‘習武’二宇在許府更成了絕不可提的忌,到了我這代,霆昊是我的獨子,我擔不起他任何閃失,是以更不可能讓他去學武功。”歉疚地拱拱手,許兆畿道:“恩公對許家大恩,小弟不敢或忘,任何事均可依從,僅此一事小弟不能應允,還請恩公不要為難小弟!”悄悄走近楚夭翱身旁,望着自己相公若有所思的臉,慕晴雪開了口“對於霆昊你還不死心?”淺笑攬着子肩頭,楚天翱道:“就你對我的認識,我會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嗎?”

“但許老爺心意堅決,兒子是他的,你能怎麼做?”楚天翱眼中有着狡黠的光芒“我知道霆昊有心學武就夠了,至於他爹那關,我會有法子讓他同意的。”搖搖頭,她淺笑“我相信憐兮的古靈怪是遺傳自她的父親!”

“真可惜,這小丫頭若是個兒子,我又何需再費心思?”

“別再説這種話了!”慕晴雪不悦地指責丈夫“憐兒自小便是聽多了你與旁人望她是個男孩兒的想法,這才會越來越沒個女孩兒的模樣,她雖不説,我這當孃的看得可清楚,她很在乎你的想法,你對她的這種期望是不公平的!”

“娘子!別生氣了。”楚天翱哄着子賠罪,笑道:“我答應你今後會小心説話,不再犯這種錯,成了吧。更何況…”目光亮着光芒“以後我有個霆昊可訓練,斷不會再拿憐兮這丫頭當兒子用啦!”零陵城裏人煙稠密,是湘南一大府城,這會兒許兆畿一家人自三舅爺府中辭別而出,參加完了老人家的八十大壽了了心事,許兆畿一心只想找家好鏢局護送他夫兒子三人及那忠心的李管事速速返回洛陽城裏。

在往三舅爺介紹的一家鏢局路上,許兆畿經過了個熱鬧的市集,集子裏三教九各路人馬均有,他壓低了頭只望快快經過少生事端,驀地卻叫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住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