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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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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理遺物的工作一直進行了三天。一則房間裏的雜物實在太多,可意這幾天在忙招聘編輯的事,陳玉有兩個雙胞胎要照顧,都不能保證時時到場,就剩下咪兒和陸雨兩個人,而咪兒又從來不擅家務;二則她們太喜歡閒聊,難得四個人都到齊了,又不時要停下手中的工作為了某個突發奇想的念頭爭論不休。

此刻,她們談論的是丈夫的謊言以及如何拆穿西洋鏡…

陳玉深有體會地説:“男人最常用的謊言就是加班。偶爾一兩次晚回家,可能真是在加班。但連續一兩個星期甚至一兩個月天天晚歸,就很難説他是不是在撒謊。如果這段時間他剛好新換了女秘書或女司機,如果他的生意合夥人是一個漂亮風的單身女人,那就更加值得懷疑了。”陸雨説:“應該還會有其他的一些蛛絲馬跡可尋,比如回到家時,晚飯已經在外面吃過了;儘管他嘴上説單位很忙,卻寧願遲到或者打的,也要多睡兩個鐘頭;上的生活費越來越少,而理由千奇百怪;你待他的事情,他總是記不住,告訴他衞生間的燈泡要換了,他卻買了個新燈罩回來;有時會心血來地送生禮物給你,可那天明明不是你的生…無事獻殷勤,非即盜。”咪兒將電視劇裏的經典鏡頭一一羅列:“領口上偶爾會有口紅印,羊衫上也會粘着一兩或紅的長髮什麼的。當你發現的時候,他會告訴你前天為了省錢,擠了一回公共汽車,是同車的人蹭的…又一條謊言!還有,他的歌技、舞技忽然有了長足的進步,最糟糕的是連牀上的花樣也忽然翻新了,大都是拜他的紅顏知己所賜。”可意也笑着補充:“一個手握重柄的男人總會收到一些小如領帶皮包,大如汽車房產之類的紀念品贈品。但無論多大多小,他都會第一時間讓老婆知道他多麼能幹,多麼重要。可獨獨這一條領帶,他卻沒有告訴你…不僅僅是領帶,他忽然間還多了許多諸如打火機、剃鬚刀、錢包、皮帶之類的非常體貼充滿‮趣情‬的小禮物;但凡節,比如情人節、聖誕節,他都顯得十分矛盾,找盡藉口加班或出門應酬,如果實在不了身,也是心不在焉,而且每三分鐘就要撥一個電話,還得瞞着你;他的手機費暴漲,一年裏八次出差七次都是同一個地方,出差時行李一次比一次少,預算一次比一次高;他忽然對電話鈴聲特別緊張,總是搶着接電話,如果是你搶了先,對方的女人要麼不出聲,要麼就説‘打錯了’…不知道怎麼最近打錯的電話特別多;他最近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儀表來了,每天對着鏡子做顧影自憐狀數小時,冷不丁還會莫名其妙地問一句:”我是不是老了?‘“女友們被可意形象的描述逗得笑起來,陳玉嘆息:“我怎麼覺得所有這些症狀,條條框框都像是在説我老公。”女伴們又笑,可意説:“你這就叫典型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疑心生暗鬼,便看誰都是鬼了。”咪兒説:“其實對付這些男人也容易,他晚歸,你可以比他更晚,有必要的話,可以徹夜不歸;他要出差,你堅決要求同他一起去;平時沒事就裝成順路的樣子,去他單位看看。當然,要打扮得像只高貴的白逃陟,叫那起不開眼的帶眼識人,退避三舍。”

“還鳴鑼開道,生人勿近呢。”可意不滿“就不能用温和一點的方法嗎?比如説把家佈置得更加舒適,然後做一桌好菜,備上他愛喝的酒,烹熱一杯茶等他回家,讓他認識到最愛他的人是你是你還是你。”咪兒問:“你覺得這招實用嗎?”可意説:“我沒用過,不過我自己心猿意馬的時候,想想我老公總是把家裏打理得温暖舒適,就不好意思輕舉妄動了。”女友們又鬨笑起來。陳玉搖頭:“十三年來我一直這麼做的。沒用。”陸雨不同意:“如果你不是這麼做的,説不定十三年前就出事了;而且就算是到了現在,他也還是不想同你分手,所以還是有用處的。當然你還可以做得更充分一些,比如每週末給婆婆送靚湯,爭取建立攻守同盟;超強度關心他的服飾打扮,為他配置全套西裝領帶皮鞋甚至內衣襪子,連紙巾牌子都由你決定。讓你的影子在他身上隨處可見,時刻提醒,我看過一篇文章,有個第三者就是從男人口袋裏發現了一塊摺疊整齊的手帕而後決定離開他的。”陳玉不信:“那都是嶽可意她們這種想當然的女作家們臆想出來的情節,太理想化了,本是一廂情願。一個女人肯做第三者,哪裏還有那麼強的道德反省?你們還是給我出點實際的、馬上可行、行之有效的點子,讓我儘快查出真相。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等下我就去電話局打張單子,看最近到底哪個狐狸給他打電話最多。”咪兒説:“出招查老公是損友們才做的事,不過我還是可以貢獻最損的一條:找你老公同事的那些三八太太們喝茶。她們如果聽到什麼風聲,才不會捨得不告訴你呢…如果你老公平時真有什麼蛛絲馬跡,他的同事很可能會發現,也許會回家跟自己的老婆説。”陸雨説:“我覺得你應該嘗試與他好好溝通。你不是喜歡旅遊嗎?約他一起去,兩夫實行二度月,如果他仍然顯得無打采,再不妨攤牌,做一次開誠佈公的談。”可意率先表態:“我贊成。”陳玉仍不起勁:“好用嗎?我才不信。我還是想先查電話單。”可意深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説:“綜上所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無非三種:一,跟蹤。雖然不夠正大光明,但卻是最保險可靠的;二,旁敲側機。要想了解一個人,就看看他身邊的朋友,查查那些人在做什麼;三,佈下天羅地網,跟他周圍的每一個人哭訴,讓所有的人幫你監督,使他再也沒有做案時間與心情。做齊這三點,我保準你能抓到老公花心的證據,不論他有多少瘡疤劣跡都將大白於青天白之下,與之同時潰爛的,將還有你們的婚姻。”陳玉又一次像被點中啞一樣地收聲了。

咪兒嘲笑:“既沒膽量離婚,又何必窮追猛打得自己不開心,別人也不開心?你都快得強迫症了,不找到老公偷腥的把柄絕不撒手。可是被你找到真相又怎麼樣呢?”陸雨也説:“夫鬥法只是過程,家庭和睦才是宗旨。你要先找準目標,然後再決定採取什麼樣的方式與步驟,可別本末倒置了。”可意下結論:“等下我給你老公打電話,讓他來接你,然後雨過天晴,好好過子,別再追究了。”陳玉一直不説話,半晌,忽然滴下淚來。她的心仍然很不舒服,可是,她也知道女友們説的都是金玉良言,忍耐與遷就,便是婚姻的真相。

窗子忽然無緣無故,在這時候跌落了一塊玻璃,那清脆的巨響把女友們嚇了一跳。

陳玉尖叫:“真的有鬼。”可意一向,立即開始發揮豐富想像:“也許是慧慧想跟我們説什麼,可是因為陰陽相隔,怨憤之氣衝破了窗子。”她從那扇沒有玻璃的窗户望出去“你們相信死不瞑目嗎?”陸雨不信:“別自己嚇自己,大概玻璃本來就有裂紋,我們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把裂紋震得更大了,便碎了。”陳玉站起身説:“你們走不走?我反正是呆夠了。”可意微笑,趁機再一次規勸:“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比自己的家更舒服了。”敲門聲起,陳玉驚得又一次尖叫起來。

咪兒説:“最近的不速之客沒一次有好事兒,天保佑不要又有什麼壞消息。”門外是一位怒氣衝衝的男士,面便説:“是你們往下砸玻璃?”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可是看到咪兒紅粉緋緋的臉,愣了一愣,聲音馬上低八度,自動轉頻説“你是要用這種方式來提醒我注意嗎?”咪兒笑了:“我可不是潘金蓮,你也不像西門慶。”男士聽了這兩句,忽然臉紅起來,不好意思地説:“我差點被砸着了。”

“沒傷着吧?”咪兒稀罕地看着男人臉上的紅暈,温柔地説“真不好意思,玻璃忽然自己落下去,我們也嚇了一跳,我們真不是故意的。”男人越發臉紅,着手説:“沒關係,沒關係。”可是卻不捨得就這樣離開,期期艾艾地問“這是你家?”

“不是,這是我朋友的住處,她不久前去逝了。我專門趕到北京來幫她收拾房子的。”男人眼前一亮:“你不是北京人吧?你要是想去哪兒轉轉,我可以當導遊。”

“好啊,我正想去香山走走呢,最近楓葉該紅了吧?”

“紅了,紅了,我明兒借輛車,拉你去吧。去香山的路我,我去過好幾次了。”

“明天我不一定有時間,我再打電話給你好嗎?”

“好啊,我叫孟海峽,這是我的名片,你記得打給我啊。”咪兒拿着孟海峽的名片轉過身來,看到女友們看怪物一樣地看着她,心虛地抗議:“幹嗎?我不能朋友嗎?”陸雨不滿:“在慧慧的百裏?”陳玉補充:“也就是你結婚一百天。”可意則明明白白地諷刺:“你這是演的哪一齣?算是息影后復出的前奏嗎?”

“我不過是認識了一個男人,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敝嗎?”咪兒抗議“就好像我犯了什麼彌天大罪。”可意説:“你現在沒犯罪,可是已經在蓄謀犯罪。”陳玉説:“並且你在教唆剛才那個男人與你同謀犯罪。”陸雨勸:“我們也只是未雨綢繆,難道一定要等到你犯了罪才來聽你事後懺悔嗎?”

“我本沒打算懺悔。”咪兒宣佈“你們注意到沒有?他本沒認出來我。”陳玉“哈”地一聲:“親愛的,這可不算什麼新聞,事實上你走在大街上,能認出你的人實在不多,儘管你還穿了這麼一身聖誕火雞似的衣服惹人耳目。”

“現在我算知道什麼叫損友了。”咪兒咬牙切齒“你們本是在嫉妒我,因為我可以三秒鐘俘獲一個男人。”可意冷笑:“還是等你三分鐘煎好一隻雞蛋再來讓我嫉妒你好了。”陸雨也説:“咪兒,一旦受到批評就認為是別人在嫉妒你,這是娛樂圈的慣用伎倆吧?你不應該是這種人。”咪兒頹然:“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只不過想去看看楓葉而已,我這還是第一次跟普通人約會。”可意更加好笑:“對,你以前約會的都是外星人。”陸雨解釋:“咪兒是明星,認識的男人非富則貴,她同我們的確不同世界。”陳玉聽不慣:“你不如説我們來自不同星球更乾脆。”可意好奇:“是嗎?據説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阮咪兒是來自哪個星球的?”咪兒投降:“好了好了,你們要為一個男人跟我吵架嗎?我明天不去香山了。這是他的名片,我現在就撕掉,現在就撕好吧?”她賭氣地將名片一撕兩半,拋在地上。

女友們一時都沉默了,不由自問:她們真的在嫉妒嗎?嫉妒咪兒的年輕、美貌、明星的身份、傳奇的婚姻,還有三秒鐘俘獲一個男人的超凡魅力?

2、屋子總算清理完了…舊衣服捐給街道,書籍與照相簿搬到可意處,幾隻水晶浮雕花瓶和鐵藝盆架被陳玉選中,陸雨只拿走了原來掛在牆上的那張照片,而咪兒收藏了慧慧的筆記本。

那個曾經存在卻始終沒有面的baby,則為四個女人所共有,一直橫踞於她們的心頭,沉甸甸的。

她們帶着各自的紀念品下樓的時候,又遇到了險受玻璃之災的孟海峽。

咪兒不等女友們發話,壯士斷腕一般地走過去説:“我明天就要離開北京了,沒時間去香山。”孟海峽一愣,滿眼不捨,卻還強笑着説:“香山的楓葉明天沒有今天紅。”

“你沒看見我今天已經有約了嗎?”咪兒向後胡亂一指,就把可意三個都指控為被告了,而她自己則像個無辜的原告,正面對着自己的律師在求助。

孟海峽看看可意等,明白了,卻還在做最後爭取:“我借了輛三菱吉普,坐你們四個也還是寬敞的。”咪兒眼圈兒一紅,很委屈地説:“可我們還有別的事兒。”

“我能幫上忙嗎?”可意悄悄地問陳玉:“我都已經不忍心了,你們怎麼説?”陸雨説:“咪兒也難得出來玩,不過是去趟香山,沒什麼大不了的。咱管她那麼多幹什麼呀?”陳玉也説:“就是,李佳又沒僱我們幫他監督老婆。”揚起聲音説“你們倆別依依惜別的了,麻溜兒上車奔香山,該看楓葉看楓葉去,回來跟我們講講清楚‘花兒為什麼那樣紅’就行。”咪兒回過頭來,燦爛地笑:“因為‘幸福像花兒一樣’。”看着咪兒上了孟海峽的車絕塵而去,陳玉忽然又覺得可疑:“你們説剛才咪兒那樣兒,是不是在演戲呀?”

“誰知道呢?”可意也回過味兒來“不過是一面之緣的香山之約,去也罷不去也罷都沒什麼,用得着那麼煽情嗎?”陸雨笑:“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不咪兒怎麼叫小魔女呢?她沒紅可真是可惜了。”

“也許恰恰是她的幸運。”可意深思地説“如果她紅了,反而不會這麼早嫁,説不定要在娛樂圈一直打滾幾十年都結不了婚,過不上平淡是福的子。這樣看來,不紅也許是件好事。”陳玉也笑:“藝術的舞台謝幕,人生的舞台卻寬廣。我只恨她動不動就跟我們訴委屈,讓我們同情她,就好像有錢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兒似的。”她抬手看了看腕錶“今天我兒子回家吃午飯,我得趕緊回去了。”陸雨説:“現在很少人戴錶了。是不是當媽的特別有時間觀念?”可意笑:“她呀,那是為了給自己找個買鑽石的理由…有什麼比手錶更能容納十二顆鑽石而不被人笑話珠光寶氣的?買名牌時裝,上美容院,報名參加芭蕾舞培訓班…一句話,重塑青,花錢買漂亮,這是闊太太們在受了刺後的標準表現,還是比較積極的那一種。”

“什麼呀?”陳玉忸怩地説“這是我老公才送的禮物。我決定原諒他了。”可意和陸雨一齊做如夢初醒狀。可意説:“難怪你一直用那麼誇張的姿勢看錶。”陸雨則笑:“無事獻殷勤…非即盜。鑽石的顆數與罪案的等級成正比。你老公這回犯的事兒大了。”陳玉變臉:“你這是什麼意思?”陸雨趕緊息事寧人:“我嫉妒你。我心理不平衡。我看不得別人買鑽石。”現在只剩下陸雨跟可意兩個人了,可意問:“我們去哪裏吃飯?”

“先回家把東西放下吧。”陸雨説“然後煮包方便麪算了,我已經沒胃口吃飯了。”可意自嘲:“富太太有紅葉,官太太有鑽表,咱倆就只有方便麪。”

“沒關係,你有你的作品,我有我的茶樓。”陸雨安“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