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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美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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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黎雲質問走過來的白羽無忌。

白羽無忌道“齊震三,快把龍珠扔過來。”我全身被纏,幸好手腕還能輕微活動,深口氣,猛地一抖腕子,龍珠飛了出去。

白羽無忌向前衝,要去抓這個龍珠,空中忽然有樹枝如光如電,轉瞬及至,一把纏上了龍珠。

黎雲的聲音都有些非人了,他在得意地狂笑,整棵大樹都在顫動,樹葉瑟瑟作響。

白羽無忌臉陰沉能凝出水來“好吧,這是你我的。”我看情形不好,他好像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我趕忙説“你要幹什麼?”

“以我陰魂之力融入罪惡之樹,和他同歸於盡。”白羽無忌平靜地説“兄台,如果你能在無間地獄能找到我的娘子,便用龍珠送她重生…如果找不到,就留給你。給你最心愛的人吧。”白羽無忌説完話,雙手合十,整個人氣場發生了變化,全身往外冒着滾滾的黑氣。

黎雲大樹取得了龍珠,看到這一幕也不敢怠慢。橫生出很多的枝椏擋在樹幹前,形成了一道笆籬的保護網。

我急的大叫“你娘子怎麼稱呼,我怎麼才能找到她。”白羽無忌冒着黑氣,臉鐵青,緩緩説“她叫柳娘。愛唱一口小曲。能不能碰上你,就看她的造化和機緣了,我不強求。”黎雲大樹呵呵怪笑“説得這麼悽婉。”它看出白羽無忌同歸於盡的決心,便調用很多的枝椏來把自己封起來。但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細節,我身上的枝杈也被撤走了。它只注意白羽無忌,而忽略了我。

我的雙手雙腳掙了束縛。我盯着大樹的樹幹,暗動神識,從神識之境調用出了切魂刀。

現在時機正好,不能再拖,我想都沒想,一個縱躍上前,猛地揮刀直直劈向大樹的樹幹。出手之後,黎雲覺察,怪叫一聲,揮動枝條,像是鞭子一樣過來,就在到我的那一刻,我的切魂刀深深地扎進了樹幹。

黎雲一聲慘叫,枝條飛到,正在我的後背上。一瞬間腦袋空白一片,像是被卡車撞了出去,在空中飛出很長一段距離摔在地上,骨頭都在痠痛。

白羽無忌看到事情有變,趕緊扶起我。我被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勉強站起來,和他一起看向大樹。

黎雲大樹在劇烈顫抖,我們清楚看見切魂刀深深紮在樹幹上,所在的位置正是他的臉上。黎雲的表情一動不動,而聲音卻悽慘至極。不停痛苦呻着,聲音像是從喉頭迫而出。

他在極度痛苦中,還在調用纏繞着龍珠的枝條,讓其在空中緩慢移動,他想把龍珠放進自己的樹裏。

整棵大樹在快速枯萎。冒出濃濃的黑煙。

樹幹皺皺巴巴的,導致黎雲的表情也隨之變化,漸漸變成極為可怕的神情,龍珠這時已經接近樹幹,可枝條的遞近速度也越來越緩慢。

就在龍珠進入樹的那一刻,整棵大樹在顫慄中終於枯萎,所有的枝條耷拉下來,龍珠也應聲而落,掉在地上。

再看樹幹上的黎雲,構成他臉部五官的坑坑窪窪已經嚴重變形,眼睛、嘴巴、鼻子都被拉得細長,像蛇一般蜿蜒,整張臉像是象畫一樣,詭異得令人窒息。

白羽無忌走到樹前,撿起地上的龍珠,我們對視一眼,任誰都能看出來,黎雲這棵樹已經枯死了。

我坐在地上,擦擦冷汗,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白羽無忌從樹幹上拔出切魂刀,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看,遞還給我。

“我不太明白,”我説“這裏已經是陰間地獄了,就算死,又能死到哪?”白羽無忌説“生和死不過是活人給出的定義。在陰曹地府,生不是生,死也不是死。我跟你説一件事吧,我剛來的時候,曾經進過十六小地獄中的一個,名喚黑雲地獄。那地方黑雲籠罩。時時刻刻從雲裏往下砸火球子,火球只要碰到陰魂,立時就會燃燒起來,先燒皮再燒骨最後進入髓,那種痛苦簡直無法言説。被燒的陰魂當即就死了,下過火球后又吹來一陣陰風,陰魂們死而復生,還沒等口氣,天上又開始下火球暴雨,然後再死。”

“生生死死中不斷輪迴?”我問。

白羽無忌撫摸着黎雲的樹幹“它現在可能已經到其他的地獄裏重生去了。”

“這人真是可以,到無間地獄不想着自省,還是如此貪婪和不擇手段。”我説。

白羽無忌拍拍我的肩膀,示意上路。林子深邃沉寂,周圍都是這種古里古怪的罪惡之樹,一棵樹就是一個罪魂,林子裏的罪魂不知凡幾,多到數不過來。

正走着,我沒看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剛摔在地上,就聽到不遠處有個女人的聲音“小心。”一聽到這個聲音,我陡然炸了,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看過去,在大概兩三米遠的地方,有一棵老樹,聲音隱隱從那裏透過來。

白羽無忌拉起我,用龍珠照了照那個方向,老樹的樹幹上布着一些坑坑窪窪,形成了一張臉。

這張臉慈眉善目,構成五官的樹疤瘌有些陰影,所以這張臉又帶着説不出的陰森和晦暗,像是個飽經滄桑的人。

我顫抖着走過去,輕聲説“媽媽。”從聽到那個聲音,再看到樹幹的樹皮上人臉,我已經認出它是誰了。它就是落入無間地獄的媽媽。

媽媽的聲音從樹幹裏發出“沒摔壞吧?”

“媽媽,是你嗎?”我顫抖着説。

“翔子,可不就是媽媽嗎,陰王指給你之後,我就到這裏了,變成了一棵樹。”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慈愛“也好的,與世無爭呢。”

“媽媽,這次我來,就是為了你。”我實在無法描繪自己此刻的情緒。

“翔子,回去吧。”媽媽平靜地説“我在這裏好的,你走吧,這裏很危險。”

“媽媽,我千辛萬苦來到無間地獄,就是為了救你…”我看着媽媽的大樹,一時哽咽,竟然説不出話。

我還是把問題想的太幼稚太簡單了,媽媽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呢。我總不能把樹砍了,扛着樹走吧。萬萬沒想到,她變成了這種形態。

如今唯一救贖她的可能。就是那顆龍珠。

我看着白羽無忌,白羽無忌是個數百年的老鬼,馬上知道我的意思。

他看看手裏的龍珠,一時沉不語。

媽媽説“翔子,你能冒着天大的風險下來救我,我很知足了。媽媽這是咎由自取,跟誰都沒關係,你快回去吧。”我怎麼可能放棄她,自己一走了之。

可是留在這裏守着這麼一棵樹,又沒有任何辦法。

白羽無忌看着手裏的珠子,他想了想,剛要開口説什麼。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陣小調,有個女人在黑暗的森林裏輕輕唱,聽曲調有點像崑劇,語調細膩優雅,聽來如幽蘭之香,只是在黑森森的環境裏,配着這種曲調,有些詭異。

白羽無忌手裏的珠子本來都要遞向我了,忽然緊緊捏在手裏,神情動,牙齒都在打顫“兄台,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有人在唱戲。”我説。

“唱戲的就是我家娘子…”他顫抖着説。

這時清唱的女聲,緩緩停下來,收住了歌聲,用戲腔喊了一聲“我的朱郎啊~~~~”白羽無忌握着龍珠,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懵懵懂懂向着那個地方走去。

我看看媽媽,媽媽在這裏已經很久了,想來一時半會也沒什麼危險,先看看白羽無忌再説。

我沒有阻止他,而是跟在他的身後,一步步往聲音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天空忽然落下暗紅的花瓣,像是被陳年老血浸染而成。

我一驚,沒想到這個鬼地方竟然還有能開花的樹。

抬頭上看,不知不覺中我們走到一片空地,這裏只有一棵一人環抱的大樹,枝枝丫丫,上面長滿了暗如老血的花。

枝丫輕輕一抖,花瓣紛落,如同下了一場暗紅的雨。

樹幹上,樹皮的疤瘌形成一張極動人的女人臉,嬌嬌媚媚的,很有點古典美人的意思,眼角眉梢都是嫵媚神

“這是柳娘?”我問。

白羽無忌笑了“就是她。別看是‮子婊‬,卻是秦淮河過來的,唱的一首絕妙好曲,彈得一手的好琵琶。那時候她到王爺府,為我彈奏了一曲琵琶行,我當時大哭了三天三夜,哈哈。”

“朱郎~~~”這棵美人樹竟像是有所動,枝頭顫動,花瓣紛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