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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讓我去抬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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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攔住小女孩的爸爸,質問“你有什麼事?”這個中年男人着手,嘿嘿笑,看上去沒有惡意“馬師傅在嗎?”他的態度不像是找事的。再一個,真要是打上門來不可能只有他自己,肯定帶着三姑六婆。

我帶他進了公司。義叔兩口子還沒走,義嬸在核賬,義叔蹲在地上拾掇骨灰盒。看到他進來,義叔的臉不好看。

義嬸還以為有買賣上門,過來“兄弟怎麼稱呼,遇到什麼事了?”小女孩的爸爸來到義叔面前,突然鞠了個躬“馬師傅,不好意思,今天誤會了你,把你打了一頓。”義叔臉和緩,掏出紅梅煙遞給他一。小女孩的爸爸誠惶誠恐接過來,兩人坐在一起,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義嬸不高興了,摔摔打打,嘴裏嘟囔“你們下手也太狠了,我們家老馬讓你們打了就白打?都打壞了。”小女孩的爸爸從懷裏掏出信封,遞給義叔“馬師傅,再一次和你道歉,錢不多,是這麼個意思。你看今天這事鬧的,我女兒到了醫院後離危險,恢復了正常。她跟我們説,她當時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走到一個很陌生的地方,那裏好像是山的盡頭,有座木頭房子。她推門進去,院子裏看到了死去的二伯和爺爺。兩個人不説話,就那麼站在院子當中,眼睛地看着她。她想跑跑不了,嚇得哭也沒人理,就在這個當口,她糊糊被人救了。她認出救自己的人就是你,馬師傅!”義叔着煙,點點頭,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怎麼回事?”小女孩的爸爸謙虛問。

“你女兒被氣侵身,小孩抵抗力弱,魂魄不穩。就在那個時候,三魂走了一魂,她所見到的正是自己陰魂所之事,説是真的也行,説是一場夢也不錯。我救她之後,給她做了安魂術,現在沒事了。”義叔淡淡道。

小女孩她爸聽得一愣一愣的,手裏煙頭燒的老長,煙灰落在褲子上,趕緊撲摟。

“馬師傅,我女兒真的沒事了?”他不甘心繼續問。

“沒事了。”義叔説“就算半夜走墳地圈子,她也不會中。經過我的調理,她對陰之氣的免疫力上了一個檔次。”小女孩的爸爸恩戴德,就差沒把義叔供起來。好不容易把他打發走了,義叔跟義嬸在櫃枱後面咬了咬耳朵,商量什麼。我正要走,他叫住我“小齊,明天記得早點過來,公司開個會。”我答應一聲,心裏納悶,店裏一共仨人,開的哪門子會。

第二天一大早,我剛進門,看到屋裏來了不少人,除了義叔義嬸兩口子,還有王嬸和執屍隊的四個小夥子,還有幾個人臉很生,見都沒見過。

義叔看我到了,便説“咱們開個簡短的早會,人湊齊一次不容易。這次會議就一個主題,公司要進新員工了,就是小齊。他是我戰友的孩子,跟了我幾天,我觀察一下,這孩子不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髒,不但機靈還有擔當,從今天起,他就算咱們正式的同事。小齊啊,做個自我介紹,讓大家認識認識。”我瞅瞅這一屋子的人,走到前面,磕磕巴巴做了一番介紹。説我叫齊翔,以前在職業學校學烹飪,畢業以後在飯店切墩,現在來到公司,希望和大家朋友。

王嬸説“大家給小齊呱唧呱唧。”一羣人鼓掌。這時,執屍隊的那個胖子問“小齊,你飯做的咋樣,啥時候給我們一手。”義叔在旁邊説“小齊,這個胖子叫王庸,是執屍隊的老前輩。別的病沒有,就是好沾小便宜。”王庸火了“義叔不帶這麼埋汰人的。”大家都起鬨。我心裏熱乎乎的,覺到這是一個大家庭,雖然屋子裏掛滿了花圈和骨灰盒,可此時愛意濃濃,十分温馨。

開完會人都散了,義叔單獨把我叫到後面“小齊,你剛來,就先不跟你籤勞動合同了。你家嬸子現在在公司管人事,她説你有半年的考察期。你現在也算半個正式員工,咱們這底薪少,我給你開三千,不過提成另算,非常豐厚。”他掏出紅包遞給我,我拆開看,裏面有三百塊錢。

“小齊,上次那個活兒你跑前跑後,表現不錯,這算是提成錢,你拿好。”義叔説“你跟我只要好好幹,叔肯定給你帶出來,讓你掙大錢。”三百塊錢還不夠牙縫的,不過一想那個活兒我也沒怎麼出力,就是跟着義叔來回跑腿,人家能給錢就不錯了,説不給也沒有話説。行啊,要啥自行車。

義叔看我把錢收了,問“那天給小女孩驅,我發現一個情況,你靠近那女孩,她就表現很強烈,你一離開,她就平復了許多。”我想了想説“可能是和我的字有關係。”我跟義叔説,小時候老爹帶我算過命,算命的説我命太沖。

義叔要了我的字,掐着手指頭眯着眼算了算,臉有些凝重,不過沒説什麼。他拍着我的肩“小齊,你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叔以後肯定好好帶你。”末了,他又囑咐我給家裏打個電話,把正式員工的事説一下。

我給老爸打了電話,老爸滿意,勤勉我好好努力。

我算是踏踏實實在這裏幹了。

時間很快,我在公司幹了半個多月,活兒還多,幾乎隔兩天就得處理一起喪事,我跟着義叔跑程。其實喪事細説起來並不複雜,尤其城市人沒有農村那麼多講究。不過就是收屍,送殯儀館,準備相關事宜,火化,墓地落葬。

大概程就是這樣,當然也沒有説得這麼簡單,每個環節包含了很多細節。我們的工作,本質上説是和人打道的,什麼人都能遇見,各種幺蛾子層出不窮。會不會法術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世間法,社會經驗。

義叔這方面真的是大拿,面對各種糾紛,各種奇葩人,處理起來都有條斯理,頗有章法。他長得也成,氣場鎮得住。

跟了這段時間,我覺得自己也能獨立跑活,和義叔説了,他還是不放心,説我來的時間短,主要是社會經驗太少,看着他處理起來容易,真要讓我上,指定抓瞎,還不定捅多大簍子。

還得歷練。他對我説。義叔告訴我,做咱們這一行説白了就是做業務。做業務的首要奧義是什麼?就是取信於人。你都得不到對方的信任,還怎麼從他兜裏掏錢?做這一行什麼人最吃香,就是面相成,能鎮得住場面的老油條,為什麼上醫院大家都愛找老醫生,不見得他醫術多麼高明,可就是看着讓人踏實。小齊,看看你的,小臉溜光,鬍子還沒長齊呢。

我不服氣,説話有點衝“義叔,你的意思是等我熬到你這樣的歲數才能接活?”義叔眯着眼看我“那倒不必,要想男人成有個很簡便的方法,就是女人。這樣吧,你什麼時候談了對象,我什麼時候再考慮。”我鼻子沒氣歪了,頭一次聽説出來打工要想升遷必須先找對象的。也行吧,這段時間我就當學習了。

掙的錢少,又租了房子,每一分錢我都打細算。不能總叫外賣,不衞生不説,還費錢,味道也不咋地,還沒有我用腳趾頭做得好吃。我買了個小電磁爐。

這天下了班,我買了兩包掛麪,下在電磁爐裏,打了兩個雞蛋。外面天寒地凍,小屋裏温暖如,我吹着口哨,用筷子攪動麪條,快好的時候,倒點陳醋,放點香油,那味道絕了。

這時來了電話,一看是義叔的,我接通後問怎麼回事。

義叔問“小齊,執屍隊的活你願不願幹?”我被問愣了“怎麼了?”

“是這樣,”義叔説“現在有個活兒很急。原來執屍隊的小李子,爹得病了,他回老家了,現在四個人少了一個,三缺一。你呢要是願幹,我就讓你去,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再考慮別人。”我愣了一下説“給錢就行。”

“哈哈。”義叔在電話裏笑“放心吧,出一趟活就給一趟的工錢,絕對不少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