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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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藤善屍體見多了，只是這種情形下突然看到伊萬這麼個狀態，心裏有點突突。

藤善蹲在屍體旁邊幫着伊萬把眼閉上，要不然這外國人直不楞登瞅着我們，就算膽子再大也犯膈應。

伊萬本來是閉着眼睛的，怎麼現在又把眼睜開了？我和藤善彼此心照不宣，什麼也沒説，我抬頭他抬腳，抬着伊萬的屍體上了樹。

黎雲已經順着樹幹爬上去了，用飛刀慢條斯理砍着長長的樹須，這些鬚子很長，而且韌十足，你就算能耐再大，飛刀玩得再溜，也得耐着心一點點砍。

我和藤善正要上去幫忙。秦若賓在旁邊正蹲着煙，把我們攔住，搖頭説“這活兒只能公子一個人幹，其他人不能沾手。”我們只好在旁邊看着，這裏的樹須確實奇怪。砍斷之後從岔口冒出紅紅濃漿，看起來像血一樣，淋淋瀝瀝下來，手電的光亮中非常醒目。

我們屏息凝神看着，隨着樹須慢慢落。出裏面包裹的人。

手電光圈中我們清清楚楚看到了黎禮。已經死這麼長時間，黎禮的屍體還如此鮮活，女孩臉頰白皙，微微閉着眼睛，甚至不像是死人。而是在睡中。

從樹須中出來，黎雲小心翼翼抱住黎禮，把女孩背在身後，然後從樹上下來，把女孩放平。

黎禮面目如生，天生麗質，一陣風吹過，眉似乎還動了動，跟沒死一樣。

黎雲把她抱在懷裏，不停摸着她的頭髮，貼在女孩屍體的耳朵旁，輕輕着味道。他竟然無聲無息哭了，撫摸着女孩的臉頰。

哭了一陣，他對秦若賓説“開始吧。”秦若賓把煙股在腳底蹭了蹭，道“公子，你想好了？”

“開始吧。”黎雲如夢囈一般，喃喃説着。

秦若賓回頭看我們，直眉瞪眼地説“趕緊把外國人屍體掛上去，我們還有其他節目。”我覺察出味道不對，趕緊説“你們想幹什麼？”黎雲看我們，輕輕説了兩個字“招魂。”

“什麼玩意？”藤善以為自己沒聽清。

秦若賓罵“你耳朵狗了，公子要給妹妹招魂。”我和藤善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帶出憂。本來以為屍體取完就完了，或許還能出點小差頭，可我們千想萬想。沒想到黎雲居然想幹這件事。

我和藤善沒有説話，用刀把伊萬身上的黑垃圾袋剖開，怕他們兩人看到屍體被摔成這德，我用身體擋着他們的視線。

其實他們兩個心思沒在這，黎雲抱着黎禮的屍體就不撒手。一直摩挲。而秦若賓盯着自家的公子，生怕出點什麼意外。

我們三下五除二把垃圾袋開，從裏面搗騰出伊萬的屍體。這一看，我們兩個都嚇了一大跳，伊萬的屍體幾乎摔黏糊了，勉強保證有這麼個人的外形，全身血模糊，不忍目睹。

藤善示意我先上。我爬到樹幹上，他在下面抱起伊萬的屍體往上送，我們一個拽頭一個抬腳把伊萬的屍體放到樹幹上。

我還留了個心眼，怕黎雲看到伊萬的正面形象發火，乾脆讓伊萬轉過身子，面朝裏背朝外。剛把屍體貼上，那些樹須竟然像有知覺一般，如蛇一樣遊走。順着樹幹爬行，緊緊纏縛住伊萬，開始包裹住屍體。

我看到這種情景頭皮發麻，不敢多耽擱，趕緊從樹上跳下來。

藤善對秦若賓説“行了吧。我們的任務是不是完成了。你們想怎麼就怎麼吧，我和老齊先撤。”

“想走？”秦若賓哼哼了兩聲“着什麼急。你們説黎禮之死是捱了一槍，先把槍傷驗驗。”

“那趕緊驗驗吧，大家都忙的。”我説。

秦若賓看看我，朝地上吐了口痰，一臉漠視。黎雲還摟着屍體摩挲，沉浸在喃喃私語之中。

我和藤善焦急萬分，我們都隱隱覺到後面要出大事。在這個鬼地方招魂，還有一條隱藏在黑暗中始終不見蹤影的滾地龍。他們愛玩就玩吧，玩出花也沒事，別拉着我們一起下水。

黎雲摩挲了一會兒，秦若賓淡淡道“公子，做吧，等小姐回魂之後，你們又可以重聚了。”

“擺香案。”黎雲在黑暗中説。

秦若賓揹着一個大包下來。解開拉鍊，從裏面取出一堆作法的東西，有銅香爐，三牲祭品是用真空袋裝着，還有符咒、長香和長明燈等物，最為古怪的是居然還掏出一把紅繩。

黎雲讓秦若賓燃香擺祭品，他取過紅繩，把黎禮的屍體站起來，然後繩子纏繞在女孩屍體的手和腳上，甚至連十手指頭都要栓上。

我和藤善看的古怪。這很可能是黎家一種特殊的法事，從來沒見過。藤善要過去幫忙，秦若賓一邊點香一邊説“用你動手嗎，你那髒手能碰大小姐嗎。”我們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了，藤善罵道“這不讓碰那不讓看的，還留着我們在這裏幹什麼。你們自己吧。”秦若賓從揹包裏拽出一把雪亮的鋼斧，掐着三長香攔在我們面前“公子沒有發話，你們誰敢走一個試試。”

“老秦，”黎雲忽然説道“等我取出黎禮身體裏的子彈，就讓他們走吧。招魂儀式，黎禮復生，她的再世為人我不想讓太多的人蔘與進來。”秦若賓把鋼斧別在股後面，冷冷看着我們。黎雲做事有條不紊，大概二十多分鐘，把這些紅線栓滿了黎禮的四肢。看上去像是真的人偶。

黎雲拿着刀深口氣，把黎禮前的衣服解開，然後下刀進去。這種隱私的事，我和藤善很自覺站在後面沒有看，時間不長。黎雲把屍體的衣服合上，走到我們近前，攤開手掌，在手心落着一顆子彈。

他把子彈放到衣兜裏，秦若賓説“公子，這子彈留着，留給洪東東。”

“跑不了他。”黎雲説“他是必死的。”

“我們…可以走了吧？”藤善説。

“走吧。”黎雲讓秦若賓閃開一條路。我和藤善趕緊走遠，回頭去看，黑暗中有手電的微光，還有長明燈的火光。

藤善長舒口氣，隨即罵罵咧咧“黎雲就是狗仗人勢，要不是仗着他們黎家，他算個。我早大嘴巴子扇過去了。”

“就他那飛刀，你連近身三步都難。”我説“我也得讓他三分。”藤善哈哈大笑“行，你厲害。我看咱們趕緊撤吧。這倆小子不能輕折騰，指不定要出什麼事。老齊，看樣子你那個神識之境的未來景象不準確啊，咱們險了。”我們來到懸崖邊往上爬，爬了半截。忽然下面有人大吼一聲“站住！下來。”我和藤善停下，藤善把手電從嘴裏拿出來，往下照，模模糊糊能看到懸崖下面站着一個人，看眉眼像是秦若賓。

藤善説道“別管他。繼續爬！”我和他加緊腳步，踩着懸崖的凸起使勁往上爬。下面的秦若賓急了“你們兩個鱉孫，再走一步我就投飛刀了。”黎家的飛刀用的比子彈還出神入化，我們可看過秦若賓過一手，村口飛石打大牛，那真是驚世駭俗。他真要搏命一樣用出飛刀，真夠我們喝一壺的。

再説了就算我們現在出去，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黎雲後再找到家將呢，扯扯拉拉跟狗皮膏藥似的沒個完。還不如有什麼事就地講清楚好。

我們停下來。秦若賓大吼“下來！全下來！”我和藤善嘆口氣，從上面爬下來，重新跳回懸崖底部。秦若賓眼珠子都紅了，抄着斧子，氣勢洶洶看着我們“你們兩個乾的好事！”

“我們怎麼了，你把話説清楚。”我説。

秦若賓像是瘋了一樣，抄着斧子説“跟我回去！”怎麼個意思這是。我和藤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好跟着他往回走，又看到那棵妖樹，我們繞過樹過去，長明燈還燃着，幽幽光亮中，我們看到了黎雲。

他背對我們坐在地上，直直地盯着面前不遠的地方，那裏站着一個人影。

這人全身綁縛紅線，如同人偶，我和藤善心裏一咯噔，這不是黎禮嗎。

黎禮本來是個屍體，屍體不可能自己站着，而此時此刻它像人一樣直立。兩臂展開，垂着頭，紅線絲張，整個人如同受難一般。

“你們用的是什麼招魂法事？我們沒見過，幫不上忙。”我説。

黎雲轉過頭看我，我和藤善嚇了一跳，他的雙眼一片血紅“你們做的好事，我讓你們死個明白。”他猛地一拉扯手裏的紅線，原來紅線的控在他這裏。

隨着他的拉扯，我和藤善睜大了眼睛，黎禮的屍體竟然動起來，像木偶一樣替着雙腳，一步步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