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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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推老黃,我們兩個趕緊披了衣服出來,整個一條走廊的燈都亮了。老闆娘穿着睡衣睡褲睡眼朦朧趿拉着拖鞋,來到佳佳的門前敲門。
門開了,佳佳穿着小馬甲哭得梨花帶雨,頭髮都散下來。老黃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什麼意思,他的眼神中全是厭惡。
按説女孩哭是讓人傷的事,可眼前這個佳佳本來長得就不舒服,現在這一哭。那個表情我不好形容,像是老鴉夜啼。畢竟是同伴,不關心一下不好,我也暗暗告誡自己,不要以個人好惡來影響自己對人對事的判斷。
老森和大強也出來了,我們幾個人進了佳佳的房間。
這個小旅館非常破舊,就是我們暫時落腳的地方。佳佳的房間算條件不錯了,可也沒有衞生間,裏面只是一張大牀,散發着濃濃的怪味,牆壁上盡是積累多少年的污漬。
在這裏睡覺,是不能衣服的,看這牀單就知道很長時間沒換洗過,什麼人睡過誰知道,別惹一身蝨子。
佳佳坐在牀頭哭,老森和老闆娘問怎麼回事。
佳佳斷斷續續説起來,説她坐了一天車累得不行,草草洗洗就睡下了。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發冷,好像從門外吹進來一股風。
她剛説到這,老闆娘看到門口還有看熱鬧的,趕緊過去把人都趕走,關上門。也是,這要讓人傳出去她這家旅店鬧鬼,以後別想做生意了。
佳佳繼續説,當時她覺特別冷。下意識就要拿着衣服蓋在身上。擔心着涼影響第二天進山的計劃。就在這時,她朦朦朧朧看到屋裏多了個人。
這人一團黑影,不知怎麼進來的,站在牀尾,似乎正盯着自己。
佳佳一下子冷汗冒出來,全身像是冒了一樣,她使勁想起來可就是起不來,好像遇到鬼壓牀。就在這個時候,黑影“嗖”一聲來到牀頭,似乎俯下身子看她。
佳佳骨悚然,淒厲地叫了一聲“有鬼啊”聽到這裏,我們面面相覷。
老闆娘臉不好看“妮兒,你指定是看錯了,我們這家旅館開了能有十幾年,住過多少撥客人,從來沒聽説鬧過鬼。你是睡楞了。”
“沒看錯,你們家就是有鬼。”佳佳歇斯底里喊了一聲,頭髮披散下來,眼神特別可怕。
我和老黃算是身經百戰,還是被她這眼神得一哆嗦。老黃清晰地嚥下一口吐沫。
房間裏氣氛沉寂下來。老森咳嗽一聲“這樣吧,老菊和老黃兩位帥哥,你們兩個要不今晚就留在這裏,陪着佳佳。”他看向我和老黃。我們嘴裏發苦,陪個千嬌百媚的也就罷了。陪這麼個女的,真是心底一百個不願意。
還得説老黃歲數大機靈,為難地説“我們留下到沒什麼,只是怕玷污了姑娘的清白。這要傳出去好説不好聽啊。”他這麼一説,佳佳嗚嗚哭起來更厲害了。
老森也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的,大大咧咧説“都什麼年代了,你們怎麼腦子裏還這麼多封建思想。湊合過這一夜,明早咱們就進山,到時候在山裏過夜還不是大家一起嗎?我相信兩位帥哥都是正人君子。”老黃在嘴裏嘟囔“你就放吧你”我不好駁老森的面子,説道“就這麼定吧,佳佳也別在這睡了,收拾收拾東西上我們那個屋。老黃,咱倆湊合一宿,搬幾把椅子搭個臨時牀。”
“不用,有行軍牀。”老闆娘説“一會兒你們到倉庫去一趟,拿到房間裏。”大強在旁邊冷笑“裝啥啊,睡一張牀得了。”老黃火了“要不她跟你擠擠去?”老森拍拍手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這麼推來讓去的,讓佳佳怎麼想。兩位帥哥委屈委屈了,讓她到你們房間吧。”老闆娘説“妮兒。以後可不敢胡説這裏鬧鬼,是你沒睡實,做噩夢了。”
“不對,就是鬧鬼!”佳佳喊了一聲,我們嚇一跳,都默不作聲看着她。
老闆娘也不高興“你有什麼證據?”昏暗的房間裏,佳佳瞪着大眼睛説“那個鬼來到牀頭,俯下身子在我耳邊説了句話。”
“什麼話?”我們都來了興趣,趕忙問。
“它對我説,你來問我。我是什麼人。”佳佳道。
其他人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可我聽了如驚雷貫耳,臉頓時煞白,半天説不出話。
老闆娘在那喋喋不休的解釋,我擦擦冷汗,問佳佳“那你照它説的做了嗎?”佳佳哭着説“我都嚇死了,還做什麼做,我又不是傻子。”
“幸虧你沒問。”我喃喃。
這句話是不是遭過詛咒了?一開始是二龍問我,後來是病人問醫生,現在山村的旅店莫名出來個鬼,鬼又問了佳佳。
這三個問題模式相似,來的莫名其妙,讓人摸不着頭腦,似乎都預示着不祥。
如果佳佳真照鬼説的問了,會有什麼後果真不好説。
這件事只有我知道此中的玄奧,其他人都是聽過就過去了,沒拿當回事,認為佳佳嚇糊塗了。
我們好説歹説勸佳佳冷靜下來,我和老黃幫她收拾東西,提到我們的房間。
我們讓她先睡下。我們跟着老闆娘穿過走廊到倉庫拿行軍牀。我低聲對老黃説“拿一個就行,你去睡大牀,我相信你的為人。”
“你可拉倒吧。”老黃呲着牙説“讓我跟那女的睡一張牀,還不如減壽十年,傳出去我名聲也臭了,以後怎麼找對象。”
“你可太刻薄了。”我笑説。
“真的。”老黃眨着眼説“我看過這女的面相,絕對剋夫。”
“別胡説。”我皺眉,這樣的判定基本上就是對一個女人宣佈死刑了。
“嗨,咱倆就是私下裏説説,出去我跟誰説去。再説了這樣的女人我可不敢沾。看她長的那個樣子,不醜,但絕對惡,這個惡不是説人壞,而是個喪門星。哪個男的要是把持不住碰了她。等着吧,能讓她折磨死。”我看他一眼,老黃不説了,我們到倉庫把行軍牀拿出來。
回到房間,佳佳還沒睡。靠在牀頭。我們把行軍牀支上,衣不解帶,直接蓋着衝鋒衣躺下。
老黃對佳佳説“休息吧。明天還要起大早,你放心睡,我們兩個門神在。牛鬼蛇神不敢近前。”他一伸手把燈關了,黑暗中老黃髮出如牛一般的鼾聲。
我正要入睡,聽到牀頭佳佳在黑暗中輕輕喊了一聲“老菊。”我剛要答應,忽然覺得不對勁,她大半夜在牀上喊我啥意思?我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孩,能覺出這女的想幹什麼。
半了夜不睡,跑到我的屋裏,在牀上喊我的名字。我想到剛才老黃説的話,他説哪個男的要是碰了這女的,算是倒了黴了。這話透着刻薄。可也在我心裏長草了,乾脆裝睡覺吧。
我哼哼了兩聲,發出鼾聲。
牀頭的佳佳發出一聲嘆息,緊接着是悉嗦聲,她應該是也躺下了。
月光從窗户進來,照到對面行軍牀老黃的臉上,我看到這小子居然睜着眼沒睡着,而嘴裏卻發着鼾聲,他衝我促狹眨眨眼,然後翻過身去。
我臉上燒得慌,這些人都什麼人啊,一個個都是小機靈鬼。
我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的月光如水,忽然冒出個極為匪夷所思的念頭,莫非壓就沒有鬼?就是這佳佳耍了個花招。説害怕有鬼,其實為了藉機會進我的屋子,調戲我來了。
我趕緊晃晃頭,這想法實在中二。我又不是韓國明星,至於女孩這麼心機婊的接近我嗎。
還有一個問題,是最困擾我的。假如説,佳佳真的在玩心機,本沒有鬼,可那鬼和她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這段“問我是誰”的對話,這種模式的問答實在太詭異,似乎暗合什麼深意,不是能憑空編出來的。
我糊糊睡了過去,這一夜睡得非常不踏實,沒有枕頭,牀也彆扭,做的夢都似是而非。正咬牙切齒做噩夢呢,被人推醒,外面天光大亮。
我坐起來,着頭,半天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房間沒有衞生間,老黃趿拉着鞋披着巾,到公眾衞生間去洗臉。我突然反應過來,剛想叫他,他已經走遠了,房間裏就剩下我和佳佳。
我沒説話,裝着低頭收拾包。
佳佳走過來,輕聲説“帥哥,謝謝你啊。”我假裝才聽到,“嗯嗯”兩聲,繼續低頭收拾包。
“我是不是讓你們特別討厭?”佳佳忽然説。
我趕忙抬起頭看她,她的臉很委屈也有些陰冷,這女人可能天生就帶着陰相。
“看你説的,沒人討厭你。”我應付兩句。
“我遇到過很多壞蛋,”她説“男人都是壞人,就想佔便宜。老菊,我看你好,心地善良,進山之後你要多照顧照顧我。”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昨晚見鬼就是她編的,目的是為了接近我。可那段對話,是怎麼編出來的?我越看她越覺得有些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