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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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師傅這麼一説,大廳裏寂靜無聲,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這麼説是什麼意思。
按照他的説法,賓客裏藏着高人,這個高人偷着使壞,破壞了儀式。我下意識看向義叔,義叔瞪我一眼。我心裏狐疑,應該不是義叔吧,義叔是江湖老油條,和自己沒關係的事從來不惹是生非,這種蔫損壞的事確實也不是他的風格。
銅爐裏滿長香,此時所有的香同時熄滅,香灰落在爐子裏。玉師傅面
凝重,環顧大廳,沒有人敢説話,連聲咳嗽都沒有。
其他六個道士打醮的聲音停下來,有個道士走出圈子和玉師傅低聲説着什麼,兩人用閩南土話快速,我們大陸人完全聽不懂,只能乾瞪眼。
在場的賓客裏不乏一貫趾高氣昂的社會英,他們起鬨“還讓不讓走,軟
啊?!阿榮,給個説法,趕緊開門!”玉師傅的氣質全變了,不再是温文爾雅,此時變得獨斷專橫,説一不二。他厲聲道“現在大廳裏除了我們人類,還有很多阿飄,都是孤魂野鬼前來打醮。有人破壞了儀式,這些鬼徘徊在客廳裏不走。這扇門如果一開,孤魂野鬼便會無所顧忌,到別的地方去,它們會跟着你們一起回家。”大家都害怕了,可又半信半疑,有人説“你們整的這叫什麼事,現在怎麼辦?”玉師傅臉
陰沉“你們這些人裏藏了一個高人,蓄意破壞。不把他先找出來,整個儀式沒法進行。”阿榮在旁邊也説道“道士告訴我,本來找到家父的陰魂可以超度,就因為有人破壞,放走鬼王,鬼王帶着家父的魂魄就藏在靈堂裏,它們在找機會逃走,門暫時不能開!”氣氛壓抑,誰也沒有説話。這種怪異的場合,大家都沒經歷過,一時沒了主意。
“你們想怎麼找?”有人問。
玉師傅道“在場的女人走到客廳左邊,男人走到客廳右邊。”為了洗清嫌疑,一個小夥子主動走到右邊。有一個動的,其他人也都動了,男女分別在客廳兩側站立。
我低聲對義叔説“今天這事怎麼辦?”
“看看再説。”義叔臉陰晴不定。王庸道“叔啊,他們不會懷疑到你的身上吧?”
“清者自清。”義叔説“現在這事不簡單。如果這些道士想找背鍋的,找到咱們爺們身上,説不得今天要大鬧一場。”
“對!”王庸説“幹他媽的。”玉師傅提着桃木劍站在女人們面前,冷冷説“今天是哪位女士的經期?請你站出來。”女人們歲數都不一樣,老的有五十來歲,小的有十七歲,都是穿着光鮮,不是千金就是貴太太。被道士這麼問,大家都不説話。
玉師傅回頭對阿榮説“我和你待過,賓客裏不能放經期的女人進來。”阿榮説“都説了,她們進門的時候,我們工作人員還專門問過,有經期的都不讓進門,直接打發走了。”玉師傅面
凝重,對着女人們説“既然約法在前,如果你們隱瞞經期不報,那就是故意搗亂。現在説,既往不咎,放開大門,自行方便。如果一會兒查出來,就不是現在的態度了。”有個貴太太被女孩們推出來,她歲數最大,非常不高興“阿榮,你們是不是也太不講人權了,這是我們女人家的私事,怎麼好給他們這些臭男人知道。我要找老太太,讓她處理。”阿榮不愧是歷練出來的富家公子,此時態度非常堅決“阿姨,我知道你不高興,我爸爸現在落到這樣的下場,我更不高興!超度老爺子現在是我們集團、我們家族首要的大事,大家多理解理解,擔待擔待。等這件事一完,我們集團會帶着厚禮看望今天每一位捧場的朋友,我阿榮挨個鞠躬給你們請罪!”貴太太一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嘆口氣,回頭對女人們説“哪個妹妹今天經期來了,趕緊説一聲,別耽誤大家時間。”女人們嘰嘰喳喳,説什麼都有,就是沒人承認自己來大姨媽。
氣氛這麼緊張,我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偷着捂嘴樂,是王庸。我暗暗踩了踩他的腳,示意他閉嘴。
王庸戴着手套捂嘴,眉開眼笑,幸災樂禍説“這下熱鬧了。”玉師傅朗聲道“既然大家不承認,我們也沒有辦法了。摸脈。”他一聲吩咐,其他六個道士進入女人堆裏,讓女人們按照順序挨個伸出右手,他們探出雙指,開始給女人掐脈。我明白了,他們通過摸脈摸出女人是否在經期,真夠神奇的。
每個女人都要過堂,摸過脈的就到一旁站着,人數越來越少,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就在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時刻,突然靈堂前有人嚎啕大哭,這一嗓子嚎出來把所有人都嚇一跳。哭的人是老爺子的女兒,也就是阿榮的大姐,她跪在地上,雙手抓着自己的臉,非常慘烈。
她是老爺子的親女兒,並沒有被摸脈,女兒不可能禍害自己的爸爸吧。從始至終她都站在靈堂一旁守孝,沒想到,居然在她身上發生了異狀。
她突然站起來,掐着,兩個眼角向太陽
的方向吊起來,眉
怪異的扭曲,形成一種病態的劍眉,臉頰的
不住顫抖。最可怕的是,她的臉泛着鐵青,我從來沒見過有人的臉
會變成這樣,就算死人也比這種臉
滋潤。
她一手掐,一手指着我們,開始大笑,聲音又尖又鋭,高一聲低一聲。
笑得就跟恐怖片似的,在場所有人都骨悚然,女人們嚇得緊緊依偎在一起,氣氛陰森到了極點。
義叔低聲説“她被鬼附體了。”我艱難嚥下口水,緊張地看着。
七個道士蹭蹭竄過去,把鬼上身的女人圍在中間,玉師傅豎起桃木劍,厲聲道“惡鬼,勿要猖狂,趕緊離身!”女兒還在狂笑,又摔在地上打滾,不停歇地慘嚎,“啊~~啊”大叫,場面真是用語言無法形容,像是這個女人被潑了汽油被火點燃了,焚燒帶來的巨大痛苦,臨死前發出的嚎叫。
在場的賓客們飽受驚嚇,再也撐不住,蜂擁到門口,擠着要出去。
門口有三個工作人員攔着,苦口婆心勸解,大門上方懸掛的鈴鐺,叮鈴鈴響個不停,現場極為混亂。
王庸突然道“趕緊走!離開是非之地。”義叔點頭“不錯,趁亂出去,趕緊走。”我們一起衝過去跟着人羣一起往大門擠,全真七子正圍着滿地打滾的女人誦經。玉師傅看到大門口的混亂,厲喝一聲“誰也不準走!”現在誰還他,門口的工作人員實在攔不住,把門打開,幾十號人爭先恐後從門裏往外擠。
“那個人,我説你不準走!”玉師傅指着人羣喊,誰知道他喊的是誰。
一道黃光過來,玉師傅的桃木劍出手,如
星如箭矢,“嗖”的飛來,正
在我們面前的窗欞上。
這座別墅是仿古的,木門木窗,窗欞佈滿了細小的格子,這玉師傅果然厲害,桃木劍不偏不倚,劍頭正在一個指頭大的格子裏,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大家也只是遲疑一下,繼續往外擠。
玉師傅踩着木桌,一路飛竄,幾個縱躍來到人羣前,伸手進了人堆,抓住一個人的脖領,猛地把他拉出人羣。
我一看愣了,他抓住的是王庸。
義叔反應極快,反手拽住王庸的袖子,往回拉。
玉師傅往這邊拽,義叔往那邊拉,王庸在中間忽左忽右,像是小船在大裏顛簸。玉師傅冷笑“果然是高人,有幾分真力。”只聽“撕啦”一聲,王庸的棉襖被四分五裂,一團團破棉絮落在地上。他裏面穿着土黃
的
衣,一陣冷風吹來,凍得抱緊肩膀,大喊“非禮啊,臭道士要非禮我啊。”玉師傅手疾眼快,掐住王庸的脈門,大喝“孽障,做了惡還想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