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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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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揹着紙人順着山往裏走,地上濕漉漉的,漸漸有了積水,水面並不平均,一腳深一腳淺。我非常奇怪,這裏並不是自然成形的山,而是人心臆想出來的空間,為什麼這裏的每個細節都這麼真實,糙的壁、滴落的水珠、淺淺一層的暗河,人的想象力再豐富,也不能像上帝一樣創造一個細節如此豐富的自然吧。

關於這件事我能做出唯一的解釋是,這個心理暗確實產生於人心,但後來它就自然成形,就像人能生出孩子,至於這孩子以後會變成什麼樣,是什麼格和命運,這就不是父母能夠確控制的了。

走在這黑暗陰森的裏,我的腦細胞前所未有的活躍。雜七雜想到很多東西,人心在製造黑,黑也在反過來影響人心。

走了很長時間,我並不覺得累,壁上出現了很多人工的腳手架,我檢查了一下。大多是鐵製品,上面鏽跡斑斑,不知在這裏存在了多長時間。我不是心理醫生,不知道腳手架在人的潛意識裏象徵着什麼,或許專業的心理專家能分析出來。

這時我停下來,前面頂垂下很多條鐵鏈。其中有一條鐵鏈在無外力的作用下,自己輕輕擺動,顯得非常突兀。

我在山的視頻裏見過,洋穎當時管這條鐵鏈叫做“不聽話的小鐵”黑暗的窟裏吹着陰風,看着這條詭異的鐵鏈,我真是有點害怕了。現在可不能怕,咬牙也得上。

我揹着假人慢慢走過去,來到這擺動的鐵鏈前抬頭去看,鐵鏈很長,頂也高,上面黑糊糊的,看不清部是什麼樣,無法確定鐵鏈為什麼自己在動。

這裏實在是詭異,我深口氣,繼續往裏走。越走越深,壁泛着青光,石頭犬牙錯,我有個非常直觀的覺,這個山就像是人潛意識裏的癌細胞,刺很多,充滿了陰鬱的負能量,壓抑得不過氣來。

又走了一段,我終於來到山盡頭,這裏和視頻上出現的一樣,壁滴水,盡頭搭着腳手架,牆上還有一個人工製作的鐵皮喇叭,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我揹着假人,按照視頻方向來到腳手架前,順着縫隙往裏看。架子後面黑森森的,什麼也沒有,無法判斷紅衣女鬼是不是在裏面。

我猶豫一下,來都來了,必須要解決問題。我扶住架子,艱難地從下面的縫隙拱進去。這裏完全沒有光源,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我一步一步往前蹭,一隻手托住背後的假人,另一隻手在四下裏摸索。

走了一段,觸碰到涼涼的東西,應該是壁。手指上傳來一陣奇怪的觸壁上有規律的凹凸,好像刻着什麼東西。

應該就是紅衣女刻上去的,這裏目不視物,我的手指順着輪廓遊動,加上緊張害怕無法定神,摸了半天也不知是什麼圖案。

按道理來説,這裏應該就是紅衣女鬼的老巢了,我該怎麼辦呢?把假人放下,然後逃之夭夭?這麼做也不是不行,但我要確定方法有效,要不然白來一次,解決不了問題。

我坐在黑暗中等着,把假人放在一邊。等了會兒覺得不是辦法。

我索站起來,把假人背在身後,扶着牆壁慢慢往裏走,走了沒多遠,隱隱看到前面黑暗裏。冒出一團紅

像是螢火蟲一般大小,輕飄飄浮在半空,左搖右晃,黑暗居然沒有掩蓋這團顏,格外恐怖。

我有種強烈的預,紅衣女來了,我趕緊往外走,走着走着腳下拌蒜摔了一跤,那團紅漸漸靠近。

我把假人擋在自己面前,那團紅沒有迫近,而是停在了壁上刻字的地方。我看不清具體情形,只有一團紅衣服在抖動。

我想到解鈴的吩咐,看到紅衣女的時候,把假人點燃燒掉。

我顫抖着摸向兜裏,有塊打火機,摸出來擦了兩下,黑暗中冒出一團火苗。這裏的黑是絕對的黑,突然出現火苗。猶如亮起了一團小太陽。

我沒有急着點燃假人,而是舉起打火機去看,這次我看清楚了,確實是個紅衣女人,她披頭散髮,一張臉全被頭髮擋住。

她的一隻手抬起,正在牆上刻東西,此時停了下來,她察覺到火光。

這一瞬間,我呼都要停了,緊緊盯着她。

女人沒有動,僵硬在牆前。我艱難地挪動脖子,抬着打火機去看牆上的東西,模模糊糊中,出現一大片雕刻的符號,我愣住了。

這個紅衣女人在牆上居然雕了一隻巨大的眼睛。

能看出來,這隻眼睛是人臉的一部分。眼神肅穆深邃,好像在哀悼什麼。我從來沒見過這樣一隻有着如此神情的眼睛,擁有這樣眼睛的主人應該是先知或是上帝。

我後背的汗瞬間就立了起來。

紅衣女以前雕刻眼睛的時候,王書用醫生曾經見過,那時洋穎剛剛患上神疾病。也就是説,一個神病分裂出的人格在自己的心理世界裏。天天做一件事,就是在牆上刻着眼睛。

紅衣女鬼緩緩扭動脖子,動作非常僵硬,像生了鏽的機器人,披散的黑長髮下,能看到她的雙眼泛着詭異的光。

這個紅衣女和洋穎長得一模一樣,果然是她分裂出的人格。

她慢慢走向我,迫人的壓力襲來,我心跳得都快炸了。

我把打火機湊到假人身上,火苗慢慢燃了起來,一股藍的火焰順着假人的輪廓蔓延。

我把燒着的假人猛地推向紅衣女,這時奇怪的事情出現了,燒着的假人突然站了起來,全身浴火,像孔明燈一般騰空而起,緩緩飄到紅衣女面前。

紅衣女抓住它,把燃燒的假人抱到自己懷裏,火勢越燒越大。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我幾乎看呆了,突然回過神,轉身就跑,鑽出了腳手架。

裏面火勢很大,冒着淡淡的藍煙,黑暗籠罩而來,我連滾帶爬往山外跑,就一個念頭跑出去,趕緊逃出去。

我跑的缺了氧,大腦麻木,一片空白,眼前只有坑道在搖晃,就在我搖搖墜的時候,耳邊響起小雪温柔的聲音“齊翔。”我答應一聲,然後暈了過去。

等再睜開眼,臉上的黑布已經拿掉,我還坐在解鈴家的客廳裏。他們三個都在,小雪蹲在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

我看着她憔悴的臉,一時悲從中來,緊緊握住她的手,哭得泣不成聲。

解鈴和解南華互相看看,解鈴做個手勢,他們兩個到了後屋。這裏只有我和小雪。

小雪摸着我的頭髮“一切都過去了,你別哭了。”

“我太累了。”我擦着眼淚,把臉埋在手心裏“太累了。”

“你長大了,也成了。”小雪説“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小孩了。”

“面對很多事,我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我哭着説。這段時間經歷的這些事,現在回憶起來如過眼雲煙,是是非非起起伏伏眼花繚亂,最後如煙花般散盡,只留下我一顆飽受折磨遍體鱗傷的心。

我活這麼大,從來沒覺過如此悲傷,腦海中反覆回憶着剛才在山裏,陰森的黑暗中紅衣女擁抱大火中假人的那一幕。其中的美學意象讓我無法自拔,我頭一次深刻受到了人受到了某種很沉重類似死亡的東西,沉甸甸壓在心裏,掏不出咽不下。

“齊翔,你要熱愛生活。生活才會愛你。”小雪説。

我看着她,動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小雪低頭笑笑,然後輕輕把自己的手從我的手心裏拽出來“好了,乖,別哭了,一起都過去了。你長大了,收穫了很多東西,我相信你會越來越好。”我看着她,長嘆口氣,她還是拒絕我了。

自從這次走陰,在裏燒了假人。我就再沒有遇到過事。好幾天沒上班,再去的時候,發現公司落着重鎖,也不知是誰幹的,隔着窗往裏看,裏面的東西幾乎搬空了,一片狼藉。

我跟王庸打聽,王庸也不太清楚,告訴我可能是黑哥欠賬的那些黑社會幹的,然後問我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愁着説,現在還沒有着落呢,天天啃老。

王庸説“老菊,你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絕密信息。咱們市裏有個女富豪,打算籌資一大筆錢辦個大的殯葬禮儀公司,看準了吃死人飯這一行,現在氣勢洶洶而來,號稱要整合整個殯葬業的資源,現在正在前期籌備,招兵買馬,我們哥幾個商量過了,都要過去試試。”

“誰啊?”我心念一動。

王庸告訴我,這個女的叫林亦辰,在九十年代還是企的一個小職員,不知怎麼,攀上了本株式會社的大佬,立時抖了起來開始做對外貿易,後來又參與進房地產,現在功成名就,準備一統殯葬行業,據説是受到了高人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