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惹官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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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被停止職務,羈押了三天,大亨和我發動了許多人,並且動用了超過十名大律師,才使得法庭准許黃堂保釋候審。
我去接他出來,他連望也不望我,我向他深深一鞠躬:“對不起,是我的不是!”堂看來是傷心透頂,竟然道:“閣下説甚麼?閣下是甚麼人?我不認識你!”來接黃堂的人甚多,我被他這樣奚落,只好僵在當地,作聲不得。
我想要分辯幾句,白素在我身邊道:“他現在在氣頭上,我們只管盡力幫他就是。”幫他,就是要找最好的律師,幫他打官司。律師團説:控方也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黃堂和恐怖組織有關聯。但是,有關甚麼“雙程生命”的證明,也肯定不會為法庭接受,即使提出這種證詞的,包括瞭如大亨、小納這種有身分地位的人在內。
這就使事情變得很是棘手——黃堂“罪名成立”的可能是五十五十!
大亨比較樂觀,這樣看:“説他和恐怖組織勾結,那是荒天下之大唐,一定不成立。不過他疏忽職守,令一個給他看守的人不見了,這一點,卻是百口莫辯,所以,警務工作,他是幹不下去的了。”大亨更拍口:“不幹就不幹,我可以提供一百多個比他現任工作更好的工作給他。”可是黃堂卻拒絕了大亨的好意——事發之後,他本不和我説半句話,將我拗入骨,只有一次,從法庭出來,我把他截住了,要他不要躲避我,該打該罰,總要有個表示。
他這才額上青筋暴綻地把我當眾罵了一頓,小部分內容,上文已記述過,他罵完之後,又加了幾句:“別以為從此我會原諒你——絕不會,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單是為了不想見你,我就可以不惜人間蒸發,從此消失。你知道甚麼叫‘不共戴天’?這就是!”這一頓痛罵,令我狼狽之至,而且還白捱罵,對事情的改善,一點幫助也沒有,堪稱冤枉之至。
堂在拒絕了大亨的好意之後,大亨曾去找他,黃堂向大亨透了心聲,由大亨轉述給我聽。黃堂説:“當警務人員,是我畢生的志願。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可以在警務工作的崗位上終其一生。可是這幸福卻被衞斯理這混蛋打破了,那等於是扼殺了我的人生樂趣,我還會對其他甚麼工作有興趣?”大亨笑道:“你想繼續做警務工作,那也可以,我可以使你到甚麼小柄家去,當警務總監!”堂然大怒:“你把我當甚麼人,竟然這樣子侮辱我!”大亨嚇得連連道歉,落荒而逃,來到我這裏,轉述了黃堂的話之後,嘆了一聲:“我看,你和他之間,再也無法恢復友情了,唉,為了莫名其妙的一個人,竟生出那麼多是非來。”我道:“那不是‘莫名其妙的一個人’,那是一個有着雙程生命的奇人!”大亨道:“是,奇怪極矣,他現在在甚麼時候?”我道:“算起來,應該回到五月份去了!”大亨用力一揮手,告辭回去。
我為之悶悶不樂,黃堂的案子還沒有開審,那次空難的原因,也尋不出來。
白素見我如此情緒低落,提議道:“不如再去試一次,再去找黃堂,拚着再挨一頓罵,或許事情會有轉機,也未可知。”想起捱罵的滋味,確然不好受,但事情確然是我不對,不妨再去一試。
所以我答應了。
再也料不到,這一去找黃堂,竟然又發展出一個故事來,意外突兀之至那是另一個故事,表過就算。
在那巨人失蹤算起,大約兩個月的時間,陳長青的那巨宅,當真遭了劫,先是被警方人員徹底搜查了一次,温寶裕緊張之極,和十幾個律師嚴密監視搜查行動,不容許有任何破壞。
過了這一關,他和良辰美景就開始挖掘那巨人所説的那條地道。
我早就説過,那將是徒勞無功的事,他們偏不相信。
結果是勞師動眾,進行了巨大的工程,把整個地窖,挖下了近三公尺深,而一無所獲。而且,工程艱鉅無比,因為地窖之下,第一層,鋪有近一公尺厚的花崗石,每一塊重在三噸以上。
若不是陳長青在留下巨宅的同時,也留下了大量金錢,他們的這一舉動,足以令一箇中等富豪破產。
這挖掘行動,擾攘了好幾個月——在這期間,當然又發生了許多事,但大部駝飧齬適攣薰兀反倒是和黃堂有關的事最多。
一個國際化大都市的警方特別工作室主任,被指控和恐怖組織有關,而且,這個恐怖組織,最近還“成功地爆炸了一架客機,造成超過三百人死亡,罪大惡極”那自然是轟動世界的新聞。
這種官司,一審經年,黃堂雖然在大亨等人一力主持之下,可以“保候審”可是條件也十分苛刻,不但保釋金是天文數字,而且,他還要隨身佩戴“警方聽監儀”——這種電子儀器,可以使警方二十四小時知道他的活動範圍。當然,警方在總監的親自命令下,對他的一切行動,進行了嚴密的監視,他和一個失去自由的犯人,幾乎可以劃上等號了。
他身受如此,對我的誤會,自然加深,我明知很難挽回,只好暫時擱一下再説。
在這期間,我和白素不止一次,討論那巨人的“雙程生命”這種奇詭莫名的現象。但是和最初一樣,觀念之上,都混淆之至,有時,像是挑到了一些頭緒,可以順此發展下去,可是,立刻又有一個足以推翻這個頭緒的疑問產生,那頭緒又不成為頭緒了。
這種情形,在過往我們的討論中,曾一再出現,我也都記述過了。既然沒有新的發展,那麼也自然沒有必要加以重複。
卻説在若干之後,我和白素又討論起來,我忽然想起一個久已想問,但卻一直沒有問的問題來。
我直視着她:“這四巧堂的手語,如此複雜,你是如何學會的?”我這樣問的時候,態度自然很是緊張,所以白素也可以體會到問題之後的潛台辭:你還有多少花樣,是我完全不知道的?
白素笑了一下,卻是答非所問:“你不覺得,我們討論來討論去,一點頭緒也沒有,是不是應該找一個有見識的人,去請教一下?”我道:“我早想過了,找——”説到這裏,白素道:“找爸爸!”我則道:“找令尊去!”兩人心意一致,莫逆於心,我對於剛才的“嚴詞責問”不大慚愧,揮了揮手,表示那問題,不必提也罷!
白素也居然真的沒事人一樣,當我沒有提過,並不作答。
這倒使我有些納悶:莫非其中真有甚麼隱秘不成?不過,我立即用力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拋開。白素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意一樣,望着我微笑,更顯得高深莫測。
於是,我們就啓程去找白老大。
到了法國,見了白老大,把情形説了一遍。在我和白素敍述之際,他老人家閉着眼睛,一面喝酒,一面在樹蔭下乘風涼,只是不時發出一些語句做為反應,例如“啊!四巧堂”、“真不可思議”、“那地道,只怕是找不到了”之類。神情則不一,一下子蹙眉,一下子微笑。
等到講完,他嘆道:“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想得到的事情都有,還有不知多少,是你想也想不到的。雙程生命,嘿嘿,若是叫我老頭子再活回去,這可要我的命了,寧願早點到陰司去做鬼還好!”白素有一個心願,一直希望她的父親,能和她母親一樣“成仙”但這種事豈是強求得來的,想起縱使百年,也難免一死,不免傷。不過話説回來,白老大的嘆,大是有理,要是再活回去,也實在太難以想像了。
白老大又聽了我們所作的種種推測和假設,他雙手一攤:“我沒有補充,應該説,我無法有補充。這種事,只好囫圇接受事實,連想也不必多想,愈想愈是塗,因為它和我們的邏輯觀完全不合,使我們的腦部,無法運作,自然得不出任何結論來。這情形,就像你違反了電腦的作過程,不可能得到甚麼一樣!”白老大這樣説,倒很能説朋我們在這件事上,摸不着邊際的情形。
他忽然又道:“這種事,我猜想,以前發生過好多次了!”他這句話,倒真有點石破天驚,我和白素都為之愕然。白老大“呵呵”笑着:“在古代的筆記小説之中,多有記載着,某處忽然出現了一個怪人,或僧或道蜇せ蚱脹ㄈ耍看起來瘋瘋癲癲,説上許多莫名其妙,人人難明的話,然後一下子就失了蹤影,可是他所説的話,後來應驗了。這種記載,是不是很多?”凡是看過些中國古代筆記小説的人,都可以知道,像白老大剛才舉例的那種記載,多至不可勝數。
我明白白老大為甚麼提出它們來,我道:“這些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全是…雙程生命之中,正處於回程生命的人!”白老大道:“你看,是不是可以如此理解?”我大是歎服:“可以,太可以了!他們所作的那些‘預言’,全是他們經歷過的事,就像那巨人知道有空難一樣,當然後來都一一應驗了。”白老大伸了一個懶,忽然問我:“你難道不奇怪,何以阿素竟然會四巧堂的手語?”我有點悻然:“我問了,她不肯説!”白老大哈哈大笑,白素過去,摟住了他的脖子,父女二人,笑作一團。白老大邊笑邊道:“她六歲那年,我為了要探知四巧堂的機密,命她扮做又聾又啞,被四巧堂發現收留,她在四巧堂高手的撫養下,過了一年多,還有甚麼學不會的!”事情説穿了,再簡單不過。可是命一個六歲幼女,扮做聾啞,混入四巧堂去,這種犯江湖大忌之事,其中的兇險萬狀,我只能設想百分之一,已是背脊冒冷埂若論膽大妄為,白老大可算是天下第一了!
白老大笑聲陡止:“你在心中罵我甚麼?”我老實道:“膽大妄為,天下第一,八字而已。”白老大大是高興:“好評,刻在我的墓碑上!”夕陽漸西沉,一時之間,三人都靜了下來,頓覺寧靜無比,這一也就過去了。後記:一位物理學家的來信這個故事記述完畢之後,我卻遲遲沒有發表,原因是有個關鍵一直困擾着我。今天接到了一位物理學家的回信,才終於令我茅頓開。(這位物理學家舉世聞名,是個殘而不廢的奇人,我也是不久前才和他結識。由於那段經過太過匪夷所思,而且有些疑點尚未解決,所以我至今未曾整理出來。)因此,我決定將這封信做為這故事的後記,以下就是信的內容。
親愛的衞君:來信收到,您所敍述的確實是個罕見現象,不過我要強調,它在理論上絕對成立。
謗據量子力學,一切物理都是量子化的結構,換句話説,全都擁有最小的單位,甚至時間、空間亦然。我們通常到的連續,其實只是一種巨觀的錯覺。因此之故,正向和反向時間軸的“點”並非真正一個沒有大小的點,而應該是一個區間。若將兩個時間軸想像成兩條帶子,就不難理解其中的意義。
唯一的問題是,時間的基本單位尺度極短,這個所謂的“蒲郎克時間”數量級只有十的負四十三次方秒。它為何會無端暴漲了十的四十八次方倍(據您的敍述,那人在正向時間軸存在了一整天),則是一個較難解釋的現象。話又説乩矗在我所鑽研的量子宇宙學領域中,某些事件雖然機率極小,只要不等於零,它就絕對有可能發生。
希望以上的説明對您有些幫助,代問候嫂夫人和今千金。
ps:請轉告温寶裕先生,我們已經收到他的申請表和讀書計畫,他很有可能獲得全額獎學金。像他這種想像力極端豐富的青年,最適合學物理不過。我甚至期望有朝一,他能成為我的子弟。
您忠誠的朋友s.w.h草於劍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