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七黃河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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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之水天上來,是説某河落差很大,形成瀑布,故以天上來形容之。
趙謙還聽説過另一種説法,便是因為黃河河水重濁,號為一石而六鬥泥。這些泥沙中的一部分堆積在下游河牀上,積月累,河牀淤高,全靠堤防約束,時久形成懸河。每逢伏秋大汛,防守不力,輕則漫口決溢,重則河道改徙。
因這種“懸河”形狀,故曰“黃河之水天上來”這在趙謙腦海中是一瞬間的思維活動,但因這時間注意力一直在黃河一線的戰事上,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滿清會不會挖了黃河對付明軍?
趙謙剛一想到這個問題,頓覺身上一冷,因為他意識到完全存在這種可能,黃河河牀本來就高於周圍,要人為決堤,並不困難,而且破壞力巨大。
上次趙謙在西北打李自成的時候,就被人挖了河堤衝得到處跑,跑到了山上才躲過去,前車之鑑,讓趙謙猛然就意識到了黃河的危局。
而此時,鄒維漣正在積極部署大軍圍困徐州,已經過去三天了,鄒維漣説過,十之內便能部署完畢。
趙謙騰地一聲站起,一句話不説,便向門外奔去。九妹吃了一驚,問道:“大人,怎麼了?”
“我有要事處理,下次再與九妹品茶論道。”趙謙頭也不回,奔出了茶莊。趙逸臣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很奇怪趙謙為什麼這麼快出來了。
“大人…”趙逸臣剛喚了一句。
趙謙奪了一個侍衞的馬,翻身上去,又説道:“立刻隨我回府,拿我的手令八百里加急遞鄒維漣,立刻停止攻打徐州!”趙謙等人策馬從大街上直奔趙府,街道上的果子地攤被踢得一片凌亂。
剛下完命令,使臣便拿了令箭手令,飛奔北去。這時韓佐信才見到趙謙,趙謙立刻將自己憂心的事説了。
韓佐信道:“大人已下令鄒大人停止北進了麼?”趙謙點點頭。
韓佐信沉思許久,才從容説道:“大人所慮即是,佐信剛剛才得知鄒維漣要打徐州。”
“…黃河決堤隱患,不可不防。”有例可查黃河在徐州決堤後的危害,只説明朝,嘉靖三十一年黃河決徐州,淤四十里。萬曆二年黃河於碭山決口,淮河亦在高家堰決口而東,徐州、邳縣、淮河南北淹沒千里,徐州城內進水。
萬曆十八年,大溢徐州,水漬城中愈年,眾議遷城改河,季訓浚魁山支河,以通之,積水乃消。是時,水勢橫潰,徐淮泗揚間無歲不受患。
毀城最甚者為明天啓四年,河決徐州魁山堤,一向東北灌州城,城中水深一丈三尺,一自南門至雲龍山西北大安橋入石狗湖,一由舊支河南至鄧二莊,歷租溝東南以達小河,出白洋,仍與黃會。徐民苦淹溺,議集貲遷城。給事中陸文獻上徐城不可遷六議。而勢不得已,遂遷州治於雲龍。八月又復大雨,河水持續氾濫。倖存的百姓避在雲龍山及户部山等高處。
可見,徐州河如被挖決,明軍將損失慘重,一潰千里。幾十萬大軍,一旦建制混亂之後,要重新部署形成戰鬥力,是需要不少時間的。這種緊要關頭,軍隊長時間無法調動,對大局的影響可想而知。
趙謙心急如焚,只求鄒維漣能及時得到命令,停止北進。還好,四天之後,鄒維漣回覆了南京,大軍已經停了下來。趙謙聞罷長噓了一口氣。
韓佐信徵求了軍機處謀士的戰略計劃後,對趙謙提出了一套方案,韓佐信言:“調劉澤清之部攻打徐州,如清軍決堤淹之,即可達到借刀殺人的目的,讓滿人幫忙剪除軍閥劉澤清,又可以使黃河下游形成澤區,為我們在河南的戰事製造戰機…”
“…軍機處具體方略如下,待李定國進入開封之後,大軍西進河南,斷李定國退路。然後一分為二,一部從南面攻擊李定國,另一部在西面鄭州附近設伏,伏擊滿清軍隊。因右翼黃河決堤,清軍無法自右翼而來,要策應李定國,只能從左翼出擊,正好進入我軍埋伏。”趙謙聽罷沉默不語,再還是肯了這個計劃。趙謙心裏對這個計劃很滿意,但是這樣實施的話,如果黃河氾濫,他們這些人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明朝既然預料到滿清會決堤,再調軍前去,便誘了悲劇的生。明軍不進攻,黃河不可能決堤。
但是,這些問題不在軍機處大臣的考慮之列,在此勝負關頭,誰還會去在乎小民的生死?當然,他們對外宣稱當然是不知清軍會決堤。
南京很快向劉澤清所部出了負責攻擊徐州的命令。劉澤清等人和趙謙他們開始一樣,對於挖黃河想都沒想,一打仗就挖黃河,這樣的事在歷史上並不多見。
劉澤清召集將領謀士商議,是否要聽從調令。意見不一。
有幕僚説道:“今南京戰力強大,北伐之勢已成,選擇明朝乃是明智之舉。”又有人反對,表示現在勝負未決,不如先看看再説。主張投奔大明的幕僚反駁道:“今不選擇陣營,以後明清雙方都以我為敵!”劉澤清沉默不語,他更想中立看看形勢再説,但現在黃河以南的大片地方,都被明朝控制了,現在朝廷下了凋令,如抗命不尊,好像沒什麼好果子吃。
“徐州重鎮,有清軍重兵防守,我們去也不定能拿下徐州…”劉澤清很不痛快地説。
下面的幕僚痛心疾道:“今明朝幾十萬大軍就在我卧榻之側,刀劍架在脖子上,咱們不從也得從,拿不拿得下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另外一個幕僚道:“明軍主力左翼是李定國,聽説也有反心,右翼是我部,北方是滿清,他們怎麼可能到處豎敵?咱們又未曾言反叛明朝,他們不會故意與咱們過意不去吧?”
“放!”一個幕僚聽罷以為是大毒,忍不住破口大罵“正因明軍三面危機,他們才要分而取之。你以為趙謙為什麼調咱們去徐州?明軍水陸並進,取徐州難乎?卻偏偏要叫咱們去,不正是要對付我們了麼?”
“這樣説來,叫咱們衝前邊,不明擺着要我們送死麼?明知如此,何必上當?”
“住口!”劉澤清聽一羣人爭吵不休,心煩得緊,大喊了一聲,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劉澤清看着上次給他出主意的謀士姓張,便問道:“張先生可有妙策?”張幕僚從容拱手執禮道:“將軍明見,今明軍在江北鬧得天翻地覆,清軍卻毫無動靜。鄙人以為,清軍絕無在黃河以南決戰的意圖,不然,怎麼會等明軍擺開陣勢了才後動?故鄙人覺得,去打徐州絕不會遇到清軍主力,也可以消除明軍對我等的疑心,北上徐州,並無危急。”劉澤清軍中商量了一陣,最後覺得沒有什麼選擇,旁邊就是幾十萬大軍,不聽命令就得吃刀劍槍炮,於是劉澤清率部北上,抵近徐州。
八月初,清軍守軍依照朝廷的密旨,見有大股明軍來犯,便挖開了黃河。隨着黃河的咆哮,滾滾黃河水奪堤而出。洪水所至,氾濫成災,無數肥沃良田瞬間淪為汪洋。一望無際的濤中,只見到稀疏寥落的樹梢,洶湧的波濤卷
着木料、用具和大小屍體。孩子的搖籃,隨着河水飄浮,還可以斷續地聽到啼哭聲。全家葬身於洪
者不知凡幾,甚至有全村、全族、全鄉男女老幼無一倖免者,造成了慘絕人寰的大災難。
黃河河水人為改道,河水向東南傾瀉,大量的河水泥沙匯入周圍的淮、沂、沭、泗諸水,又造成這些河的泛濫,人口死傷不計其數,無法統計。南直隸北部淪為汪洋,劉澤清所部變成了魚鱉,幾乎全軍覆沒。
趙謙得知了黃河果然決堤的消息後,馬上以皇帝的名義下旨賑濟災民,開倉放糧。南方的士林不知內情,紛紛譴責滿清的惡毒行徑。那些有良知的讀書人,紛紛提出賑濟建議。
不僅是救治倖存災民,還考慮到了水災之後的瘟疫和蝗蟲危害。因淮河洪水漫溢橫,大片地區被水淹沒,水潦四集,不能排
。洪澤湖湖底泥沙淤積,沿湖積水成潦,蘆葦叢生,蝗蟲繁殖,使附近各縣有蝗災之危,幾年的收成都有困難。
南京在弘光元年末調整關税,進一步鼓勵進口糧食,並宣稱為了黃泛區的賑災。於是人心向背,就十分明顯了。
韓佐信道:“得人心者得天下,今滿清決堤害民,我大明慷慨賑濟,人心向背,天道所趨!”唯有趙謙默不作聲,這謀略之間,良心竟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