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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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金玄白再度見到何康白時,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因為此時的白虹劍客身穿一襲錦袍,足登軟靴,臉上的亂須經過一番修整,襯着他清癯的面容,煥然一新,完全不像他以往那種落泊道人的打扮,好似換了個人一樣。
何康白被巡邏的東廠番子攔住,臉從容,一看到金玄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眼前,馬上浮現喜,抱了抱拳,道:“金賢侄,貧…老夫總算找到你了。”金玄白見他伸手之際,左手戴了一枚玉戒,右手則是一枚鑲着火紅寶石的戒指,映着番子們手裏持的燈火,閃閃發光,不像個大俠,倒似一個富紳。
那些番子聽到何康白之言,回過頭來,看到金玄白有如幽靈般出現在身後,全都嚇了一跳,紛紛下跪行禮。
金玄白把他們叫了起來,徑自和何康白往東院行去,走出數尺,才開口問道:“何大叔,你找小侄,有什麼事嗎?”何康白捋了捋頷下短鬚,道:“賢侄,老夫找你,是為了向你道謝和致歉,若非你殺了劍豪聶人遠,救出了我們,只怕後果難以預料…”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道:“真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和樓八丈那廝也認識十多年了,他一向急公好義,對江湖朋友都奉若上賓,凡是來找他的人,不僅熱心招待,臨行之際還贈送豐厚的盤纏,所以風評一直都很好,視為江湖上的仁義大爺,可是卻不料這一回,他…”金玄白聽他説着説着,又嘆了口氣,知道他心裏的確難受,不過自己也不知要如何勸解才好,只得沉默以待。
何康白幽幽的嘆了口氣,繼續道:“我這輩子做錯了許多事,錯過了許多擁有的幸福,所以這二十多年來,始終都不快樂…”他搖了搖頭,望了身邊的金玄白一眼,繼續道:“直到再度看見雲兒出現,看到她滿頭白髮,才知道我一直活在過去的一個夢裏,空自蹉跎了許多歲月,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金玄白聽出他話中的悽楚和心酸,忍不住問道:“何大叔,…嬸嬸還不諒解你?
還在跟你生氣啊?”何康白道:“我傷她太深,這十多年來,她以死來避我,豈會如此輕易的原諒我?唉!
沒那麼容易哦!”金玄白想要安他幾句,卻又不知從何説起,想到了師父沈玉璞和柳月娘的那段情緣,更覺得人生的際遇,難以掌控,隨着心境的變化,又有種種不同的變幻,無法揣測。
白髮道姑雲謹守祖訓,絕不顯武功,行走江湖。她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了何家,守着三從四德,侍奉翁姑,卻又要容忍丈夫的輕視和不屑。
其實,當時的白虹劍客何康白,縱然在江湖上頗負盛名,但他一身武功出自華山,修為尚淺,遠非出身太清門,修十多年道家玄功的雲之敵。
若是換了個子剛烈的女子,擁有玄門罡氣的一身絕學,遇到丈夫思夜想的戀着另一個已嫁作他人婦的情人,對自己始終不屑一顧,百般刁難,恐怕早就一掌劈了這個無情的丈夫了。
可是雲遵從三從四德的古訓,不僅要忍受夫婿的無情,還要聽從公婆的冷嘲熱諷,尤其是何康白見她生下女兒之後,便翩然離家,負劍行走江湖,做他行俠仗義的大俠,她在家裏的子更不好過了。
那時,公婆的冷嘲熱諷已變成了怒罵和羞辱,每一句不堪的話都像刀子樣的在她的心裏,讓她認清自己只是一個從未得到丈夫疼愛的棄婦。
這種度如年的歲月,過了幾年,終於兩位老人家由於思念兒子而先後撒手人寰,留下了這個怨婦獨自守着莊院,守着幼小的女兒,一天過一天的盼着丈夫回來。
在那個痛心而又孤寂的子裏,雲本可守着家園,把女兒撫養長大,或者把女兒丟給親戚,然後仗劍江湖,找尋那個不負責任的丈夫,一掌將他了結。
然而對世間千絲萬縷的掛牽,僅繫於一個終吵鬧着要找父親的幼女身上,讓雲的心碎了一片又一片。
她終於在守滿了孝之後,安排好了一切,裝死痹篇這所有的煩惱,住進了尼庵之中,本想就此青燈古佛,了此一生,卻又因道家心法和佛門苦修格格不入,以致出了尼庵,進入道觀…金玄白望着身邊的這位華山白虹劍客,想起了何玉馥對自己所敍述的那些發生在何康白和雲之間的往事,也不知是悲還是憂,到心情頗為沉重。
他輕輕嘆了口氣,問道:“何叔,你有什麼打算?”何康白道:“我目前最大的願望是看到玉馥有個好的歸宿,然後偕同雲兒歸隱江湖,用我以後的所有子來補償她。”他們走到一個小池邊,何康白道:“賢侄,我們到那裏去坐一會,再談些未來的打算。
”金玄白默默的隨着他走向小池,兩人各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相距不足五尺。
何康白望着他道:“賢侄,我知道世人都誤會你了。當年槍神、鬼斧等四大高人更是錯得離譜,把出身道家的九陽神君視為魔門餘孽,千里追殺,以致鑄成大錯,甚至還禍及你的身上。”金玄白苦笑了一下,道:“何叔,你總算明白了。”何康白點頭道:“我本來也是糊塗的,還是玉馥她娘點醒了我,因為她跟你過手,試出你一身武功出自九陽門,而九陽門則是在數百年前和太清門系出同源,與魔教的烈火旗毫無關係。”他頓了一下,道:“所以我決定明天天一亮就動身趕回華山,準備找到掌門人,一同共赴武當,向天下羣雄剖明此事,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金玄白問道:“何叔,你認為這樣有用嗎?”何康白道:“不管會不會發生作用,我只是為武林盡一份力,我其實也不願見到玉石全焚。”他深口氣,又道:“不過,在我動身之前,能不能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以明教宗宗主自居?並且統率着那批魔門女弟子行走江湖,你的打算又是什麼?”金玄白整理了一下思緒,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説了一遍,最後道:“依朱大哥的意思,與其把明教的這一批人趕盡殺絕,不如留為己用,正是所謂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她們來對付守護在劉閹身邊的那批魔門弟子。”何康白聽得驚心動魄,沉思良久才道:“此事涉及宮廷鬥爭,朝中大事,我也不宜介入,只是…”他眼中神光閃現,道:“武當、少林等派成立多年,對你又是有恩,你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利用朝廷和明教的力量,對付各大門派,賢侄,你能答應我嗎?”金玄白點頭道:“何叔,我做人的原則,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各大門派不因誤解而與我為敵,我一定放過他們,不過峨嵋一派就難説了!”他一想到薛婷婷之事,馬上記起了峨嵋歐定邦哄騙青城掌門薛逢及夫人盛旬,將昔年鬼影俠丐用來定親之事加以扭曲,以致薛掌門不察,誤以為真,口頭答應薛婷婷和歐定邦的婚事…這件事令他始終耿耿於懷,再加上峨嵋的門人狂妄無禮,使他對峨嵋一派的印象極壞,這才口説出這番話來。
何康白一驚,忙問端詳,金玄白把鐵冠道長昔年所定的親事,以及遇見薛婷婷姐弟的經過説了一遍。
何康白越聽越是心驚,由於涉及當年的戀人盛旬,讓他的臉更加凝重起來。
他很清楚金玄白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號令錦衣衞和東廠的人員為他效命。
除此之外,單憑金玄白的一身修為,就算峨嵋派傾一派之力出手,也會在他怒極之下,化為飛灰,到時候其他各大門派不能坐視,一定會加以支援,終究形成了武林大劫…何康白一想到這裏,不覺冷汗涔涔,然而思前顧後,自己若是涉入,首先便得面對盛旬,反倒更會引起誤會,説不定會越幫越忙,把事情處理得更加難以收拾。
他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不宜介入,因為雲兒她這麼多年來,最恨的便是盛旬,我好不容易想清楚了,別又為她引起更大的風波!”金玄白點頭道:“何叔,你不必管這檔子事,這是我的私事,我會設法解決。”他想起諸葛明適才待之事,於是從懷裏掏出那疊銀票,點出了一萬兩,給何康白,道:“這裏是一萬兩銀票,麻煩大叔你轉給兩位莊主,各五千兩,請他們別介入武當和我之間的爭端,免得我到時候為難。”何康白愣愣的接過了銀票,道:“你上回給我的錢,我一直沒機會給他們,這回你又…”金玄白道:“上回那些錢,你就留着自己用好了,此去華山,路途遙遠,也得身上多帶些錢才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不是怕兩位莊主,我是怕花鈴傷心而已,我不願意讓她為難,請你轉告兩位莊主,我們不提上一代的恩怨,任由花鈴自己選擇,她若願意跟我,就請兩位莊主不要攔阻便行了。”何康白點頭道:“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金玄白道:“假使他們到時候還一再相,就別怪我狠心了!因為井六月早就看不慣這樁事,認為他們太過於矯情,想要跟兩位莊主翻臉,只是被我壓着。”何康白行走江湖十多年,雖是聽説過劍魔之大名,卻從未在遼闊的江湖上碰過面。
直到他深陷太白樓,成為樓八丈的階下囚,然後被劍魔和天刀兩人救下之後,才發現這兩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武林高手,竟是金玄白新收的徒兒。
武林中帶藝投師的人也不少,卻從沒有一個例子像劍魔和天刀這樣,本身的修為已是一,仍不顧顏面和尊嚴的拜在一個年齡比他們小了一截,入道比他們晚了十多年的金玄白門下…何康白知道自己遇到金玄白之後,對劍術的修為,已進步了一大截,隱然已有當年華山老人的成就,比起兩位莊主來,他已穩居首位。
然而比起劍魔和天刀那一身雜駁而又純的修為,他自知還差了一大段距離,若是起手來,大概頂多能擋住五十招。
是以他聽到了金玄白這句話,馬上替楚天雲和歐陽悟明起心來,手裏抓着那一大疊銀票,沉了一下,道:“這些年來,兩位莊主的財務有些吃緊,莊裏開支緊縮,頗為困窘,有了這些錢,他們可能會不去武當…”他的臉上浮現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繼續道:“可是,慎之、仙勇和仙壯三人,原先非常崇拜你,如今卻視你如眼中釘,恐怕他們三人不好打發。”金玄白問道:“為什麼?”何康白把楚慎之、楚仙勇和楚仙壯三人對曹雨珊一見鍾情之事説了出來,道:“他們心裏怨恨你,已經有了那麼多房的室,卻還要跟他們搶一個曹雨珊,太不夠意思了。”金玄白本不知道這件事,愣了下,道:“我什麼時候跟他們搶這個曹姑娘?都是因為她和井凝碧好賭,把自己都輸給了傅姑娘,説是賣身為妾…”何康白訝道:“賢侄,你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難道你不知道那位曹雨珊姑娘的父親,是蘇州有名的曹百萬嗎?她怎會輸了錢,把自己賣身給你?這真是太荒謬,太難令人相信!”金玄白一怔,覺得他所言有理,因為以曹大成的財力來説,獨女就算輸了十萬兩銀子,也用不着賣身為妾,更何況曹雨珊才輸掉一萬多兩銀子而已,不單把自己賣了,還把一個冒充為婢女的井凝碧也給賣了!
由此可見,其中必有蹊蹺。
何康白見他默然無語,嘆了口氣,道:“這樁事分明是曹百萬的主謀,他存心要搭上你這層關係,這才故意的把女兒送給你,嘿嘿!恐怕將來陪嫁的嫁妝,絕不低於十萬兩,他還會在乎這區區的銀錢嗎?”他這句話剛説完,遠處便傳來一聲大喝,道:“何康白,你別在那裏妖言惑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