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求親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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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看跪倒了一大片黑壓壓的人,路邊還擺著數不清的香案,就像接聖駕一樣的恭
他們的來到,怎不使得他們不為之
動?
金玄白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大的場面,似乎周大富把整個木瀆鎮的居民都動員起來了,路邊的人羣一路延伸出去,把整條山塘街都幾乎滿,香案每隔三步就擺放一座,迤延出去,遠達一里之外,真是壯觀之極。
馬隊過了永安橋,水仍自潺潺從橋下
過,金玄白騎在馬上,望着兩側跪著的一片人羣,想起不久前在此地過伏的情況,恍如做了個夢一樣。
馬隊一路前行,將到鷺飛橋之際,但見橋上搭起了竹架彩睥,一連有十數座之多,從橋邊西側延續下去,直到富貴園之前。
那些竹架搭的牌樓上全都懸掛大紅的綢布,高達二丈有餘,可是紅布上粘貼的幾個烏黑大字卻看得清清楚楚,醒目之極。
尤其是橋頂搭的第一座牌樓,更是高大雄偉、紅布上的大字也格外的巨大,而裹纏在竹架上的五彩帶也不時隨風拂動,讓人為之目眩,金玄白首先便看到牌樓上的幾個大字:恭
金侯爺大駕光臨,
不住愣了一下,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蔣弘武跟他同行,一見牌樓上的大字,當下大笑道:“金侯爺,這周大富還真有點手段,不但發動了木瀆鎮的百姓,擺出這種盛大的場面,並且連我們來些什麼人都打聽得清清楚楚。”金玄白回頭看了錢寧一眼,道:“還不是錢寧搞的鬼!他收了周大富的銀子,把我們要來的人官銜都得明明白白。”他策馬上橋,笑道:“不過這位周大富也的確不簡單,不到兩個時辰,就能擺出這種場面,真不簡單。”李強在後面
了句嘴道:“據説周大富的上一代是販賣私鹽起家的,後來發了財,又涉足絲織業、錢莊、當鋪、油行、糧行,所以不到四十年光景,便累積了巨大的財富,成了木瀆鎮的首富鄉紳。”蔣弘武冷笑道:“俗話説,有錢能使鬼推磨,難怪他在這兩個時辰,能擺出如此盛大的場面,看來我只收他那麼點銀子,是便宜他了!”他們邊説邊行,下了橋之後,橫在面前的便是第二座牌樓,上面幾個字則是“恭
浙江巡撫蔡大人光臨”隨著馬隊一路過去,牌樓上陸續出現何庭禮、洪亮、王凱旋、蔣弘武、宋登高等人的名字和官街。
只不過張永和錢寧兩人的姓名不在其上,顯然錢寧縱然收了周大富的五千兩銀子,也不敢把張永的身份漏出去。
縱然如此,小小的木瀆鎮,驟然之間出現這麼多的大官,連一省的巡撫和三司大人以及蘇州知府都親自光臨,的確是木瀆鎮自從宋代名臣范仲淹出現後,第一次發生的大事。
難怪整個木瀆鎮都為之騒動,全都扶老攜幼的出來看熱鬧,至於那些香案,則是周大富和做鎮長的弟弟周大貴一起合作,才能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裏,發動居民擺設出來的。
周大富給予擺放香案者的好處不少,非但可以事後領取一個香案發一斗米、二斤油的酬勞,並且可以參與晚上的宴客,全家老小一齊上桌吃飯。
能夠被周大富兄弟倆邀請上桌,和巡撫、知府等官員一齊吃飯,便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更何況只要擺個香案就能領到一斗米、二斤油,那就更划算了。
筆此家家户户,就算是稍有身價的士紳,都紛紛搬出家裏的桌子,放在路邊擺起香案來。
馬隊一邊鷺飛橋,向西側的小路拐去,但見路邊兩側的松樹上懸燈結彩,一路延伸到底,遠處隱隱傳來喧天的鑼鼓聲,一片喜氣洋洋。
這條路上倒沒有香案,只是每隔數尺便站著一名身穿藏青布衣、身披紅帶的壯漢,他們見到馬隊進入,全都紛紛跪倒在路邊兩側,不敢抬頭。
這些人是油行的榨工和富貴園裏的家丁、護院,個個身體健壯,站在路邊,防的便是閒人闖入,打攪了喜事的進行。
金玄白騎在馬上,笑道:“周大富這回可下足了本錢,擺出這種陣仗,大概是生平頭一遭吧!”蔣弘武左右顧盼了一下,道:“豈只是他生平頭一遭,恐怕整個木瀆鎮,也是開鎮以來頭一遭,嘿嘿!他做夢都可能沒想到,會有侯爺登門,巡撫和三司大人相陪,若不好好的巴結一番,豈不是辜負了這番好運?”言談之間,但見路底出現一座園林,園門大開,粉牆兩側架設兩座木台,台上眾著數十名敲鑼打鼓,吹著哨吶、喇叭的樂工,正賣力的吹奏著。
敞開的園門之前,周氏兄弟率同地方鄉紳父老,一字排開,遠遠看到馬隊,馬上便跪倒於地:恭貴賓。
金玄白等人下了馬,向著大門行去、自有錦衣衞把馬迫到園邊的空地拴好,接著轎隊也在門前停了下來,張永、蔡子馨等官員陸續下了轎,而那些隨後的衙役則分列兩旁、嚴密戒護。
周氏兄弟率同眾鄉紳跪拜,磕了三個響頭之後,才詖錢寧扶著站了起來,這時園裏響起一陣爆竹聲,舞獅者開獅陣,在園裏迂迴地舞動著,正是江南過年喜慶時的祥獅獻瑞。
周大富容光煥發,喜氣洋洋的在錢寧的引見下,拜見了登門的諸位大人,周大貴也是興奮得渾身肥在哆嗦,至於那些地方父老鄉紳們,更因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的大官,而樂得合不攏嘴,都覺得沾了周大富的光,榮耀無比,畢生難忘。
寒喧完了之後,金玄白等人全被請到大廳坐下,奴僕奉完茶之後,仇絨和錢寧兩人下聘的聘禮全都被抬進屋裏,羅師爺權充媒人,將兩人的生辰八字遞給坐在堂上的周大富夫婦。
本來按照禮數,花三需要在場,可是他一聽要來這麼多的大官,嚇得腿都軟了,勉強由周家的僕人替他換上新衣,卻在鞭炮聲一響之後,嚇得他濕了褲子。
周大富見他實在上不了枱面,只得充當周瑛華和花牡丹的家長,接受兩位男方的聘禮。
下聘的儀式按照當地的習俗進行,繁文褥節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完事,於是周府大擺宴席,光是屋裏就擺了三十多桌。
除此之外,百花園也擺了二十多桌,供應錦衣衞校尉和衙門差人輪食用,陪客全是木瀆鎮的鄉紳和周大富平
生意往來的客户。
至於他稍為親近的朋友和親戚,當然都留在富貴園裏,能夠跟巡撫等官員坐在同一席上的,除了周氏兄弟之外,只有他兩個年高八十的舅舅了。
酒過三巡之後,周大富趁著眾人喝得高興,囑管家取來文房四寶,拜請諸位大人留下墨寶,以作傳家之寶,永世傳下去。
經過一番推辭之後,每一位大人,連同金玄白在內,都留下了一幅字,作為記念,這裏面,每一位大人都在寫好字之後用了印,唯獨金玄白只有具名。
周大富唯恐留下終身遺憾,於是派出三名家僕趕往街上,找了三名刻印堡匠,攜帶上好的印石和工具,然後回到富貴園來,當場替金玄白刻了兩套印鑑。
這三名刻印的匠人雖非什麼金石名家,不過巡撫蔡子馨的字寫得極好,工整的寫下“神槍武威侯金玄白”幾個蒼勁篆字,刻出來的印章果真氣勢不凡。
金玄白用完印後,看着自己生平第一次擁有的印章,心中頗為高興,詢問過刻印堡匠,才知道其中兩個印章是用的象牙,另外兩個章則是雞血石。
他也分不清楚印材的好壞,高高興興的收入囊中,倒也沒計較那神槍武威侯的頭銜是不是真的,覺得自己替仇鉞完成了心願,就已心滿意足了。
想一想,這對苦命的鴛鴦,飽經摺磨和阻礙,差點便相約殉情,如今卻能在自己的幫助下,共結鴛盟,真是一件極為美好的事。
從仇鉞幸福的臉上,他又想到了江百韜和楊小鵑這對情侶,望着滿屋高懸的大紅燈籠,他暗暗替在遠處的這對情侶祝禱著,希望他們也能同樣的幸福。
喧鬧的酒宴繼續進行著,不斷的有鄰桌的客人過來敬酒,據周大富的介紹,那些人有許多來自蘇州城裏,都是一些巨賈名商,不過他一個都沒聽過,也都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不過宋登高對這些人頗為悉,不時跟身邊坐著的布政使何庭禮介紹這些人的來歷和身價,而那些巨賈名商也擺著張笑臉,説出連串的諂諛之詞,連什麼“皇恩浩蕩”、“政通人和”都用上了。
金玄白雖然聽了有些刺耳,不過何庭禮、洪亮和蔡子馨卻極為受用,尤其是席上還有張永在座,他們更是覺得高興,不時誇獎宋登高為官公正清廉,在他治理之下,蘇州物寧民康、百姓安樂。
當然,宋登高也樂得趁機大拍馬,把巡撫蔡子馨捧成了當代名臣,三司大人更是愛民如子的好官。
金玄白聽到後來,整個喝酒的情緒都沒了,他拉了拉諸葛明道:“老哥,我們該走了。”諸葛明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臉孔脹得通紅,一聽金玄白提醒,馬上想起要抓千里無影的事,於是向張永報告一下,這才向席上眾人舉杯告了個罪。
周大富一聽金玄白要和諸葛明提前離席,當然多加挽留,不過當諸葛明表明有要事待辦之後,周大富不敢勉強,親自送他們倆走出大廳。
按照周大富的打算,還要送他們兩個到富貴園大門外,不過諸葛明堅持留步,周大富才在大廳門口,跪下目送二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