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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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堡柳絮——不,是慕容雁,她離開忻親王府之後,便回到了雪山堡,雖然這裏對她而言有着許多不愉快、甚至可説是痛苦的回憶,然而畢竟是她成長之處,再説,除了這兒外,她也沒其他地方可去,十六年前,她便沒有家了。
“雁兒,你現在行跡敗,和言飛也撕破臉,豈不是很危險?”雪山獨老狀似關心地問。
慕容雁哪會不知他意為何,雖然獨老是她師父,養了她十四年,可對他來説,她不過是他手中一顆可以為他殺人、執行任務的棋子,一個工具罷了。
“你當真擔心我的安危?你是擔心拿不到你要的東西吧!”她已經厭倦了這種表裏不一的虛偽應對。既然大家都知道對方底細,那麼快快説話,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只要我不再下手,言飛就不會找我麻煩,可你希望這樣嗎?你會讓我放手嗎?”雪山獨老幹笑兩聲,心想這小妮子果真翅膀長硬了,早已不當他是師父,但是無妨,就算她此刻不是心甘情願為他做事,可仍是他手中的一顆棋,他不過是藉由她達成目的罷了。
“你不用再説了,我現在要殺忻親王府傳人、奪取血玉瓏並不是為你,而是為了我自己,所以就算言飛要殺我,我也不會退縮的。”
“那麼你接下來要怎麼做?”雪山獨老仍不放心。哼,兩年前要不是他沒有必勝把握,早自己出手,哪用得着派她去卧底,結果差點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小妮子居然忘恩負義、投靠敵營!還好他老謀深算,到底最後她還是為他所用。
慕容雁倚着窗欞沉思,她白雪山獨老進來後便一直是這姿勢,即使他同她説話,她仍是瞧也沒瞧他一眼“我已經知道密室所在,但入內找了幾回都沒找到血玉瓏,我想若不是裏頭另有機關就是已被移往他處,如今言飛又已知我的目的,看來只好硬碰硬…你先出去吧,讓我好好想想該從何處下手。”雪山獨老走了後,房裏只剩下慕容雁一個人。一陣冷風突地吹來,吹亂了她的頭髮,她伸出手,不將窗户關上,反而將之推得更開。風一下子灌了進來,吹得屋內紙張亂飛,她兀白望着窗外景出神。
雪山堡位處雪山之巔,地勢高峻,故此時雖然不過初秋時分,山上卻已是寒風刺骨,白茫一片。
她是在想事情沒錯,可想的卻不是如何復仇之事,而是和言飛相識以來的種種。
她記得,也是這樣一個颳着冷風的口子,師父把地叫到大廳裏,派給她一個任務,那是她第一個任務…
雪山獨老説:“雁兒,從你八歲進我雪山派開始,十四年來你勤練武功,身手可説是同門師姊中最好的,可是你知道為什麼,你幾個小師妹都已為師父出過任務了,師父卻都還未曾付你事情嗎?”那時她搖搖頭,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雪山獨老哈哈大笑,頗為讚許地道:“好、好!你除了武功盡得我真傳之外,也將雪山派的心法習得爐火純青。修練我派武功,最重要就是心清冷,無情無慾。”沒有
情的話,殺起人來才會不留餘地,他又笑了兩聲,這才收斂神
,一臉嚴肅地導入正題“因為我要派你去執行一件最危險、也是最重要的任務。這件事只有你才能完成。”慕容雁抬眉看了他一眼,臉上並沒什麼特殊表情。她在雪山上待了這麼久。總是冷眼旁觀一切事務,因為她早知道自己命運,與其説是雪山派傳人,還不如説她和師姊妹們是雪山獨老養的一批殺手。
十四年來,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她的記憶,是從八歲時在雪山上開始的。對於一個不知道為什麼而活着的殺手而言,任務危不危險是沒有分別的。
雪山獨老從他的寶座上走了下來,紅潤光滑的臉上有着高深莫測的得意笑容。
他走到她身邊道:“皇帝死後,悖親王雖仗着兵權在手,自立為帝,可是混亂中卻讓剛登基不久即遭叛變的皇帝逃至宮外,悖親王屢次派人追尋他的下落卻未果,據説是有幾個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相助——”他説到這裏停了下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後才又道:“我要你去殺了他!”慕容雁回想着,她當時聽完後,只略微點頭表示她知道了,全然沒意料到這個任務竟讓她遇上了一個足以融化她冰霜般的心的男子,將她自住了十四年的地獄中拉出…
兩年前初秋時分,西風已起,雖正是天涼氣的好時節,但一些不耐寒冷的樹葉已開始變換顏
,偶爾,還會有幾片葉子撐不住地落了下來。
這樣蕭颯的景裏,郊道上一個茶棚裏也是疏疏落落地坐了四桌客人而已。五個男人坐在最裏頭一桌,雖淡着話,但皆放低了音量,顯是不想引入注意;而最外頭一桌則坐着一名女子,年紀約莫二十出頭,正眉眼不抬地低頭喝茶。
在這人煙稀少的野外茶棚,一個單身女子獨坐在裏頭已萬分惹人注意,更何況還是個長相出眾的絕美女,難怪另兩桌客人皆竊竊私語,從他們不時瞟向女子的眼神及訕笑聲,顯然不是在説什麼好話。
那女子並不動氣也不顯得緊張,仍是面無表情地啜飲茶水,可見早已習慣這種場面,並不將這些渾人看在眼裏。
一番歇息後,同坐一桌的五名男子陸續站起,走出茶棚各白上馬離去。五人五匹馬,前二後三地並轡緩行,瞧來就像遊山玩水般悠閒,但仔細看五人容顏,有的驃悍有的俊俏,長相雖異卻都透着股英氣,顯然不是尋常富家紈褲子弟出遊,若説是同門師兄弟,五人身上帶的兵器又不相同,他們這樣走在一塊景象,實在耐人尋味。
走了好一會兒,五人中年紀最輕的男子首先開口“這條路這麼荒涼,走了半天都不見個人影,大夥可以説話了吧!”他這話説是詢問倒不如説是公告,因為他説完後便自個兒呱啦呱啦地開起話匣子。
“這幾反賊爪牙都沒出現,不知是身手太差找不到我們還是那反賊放棄了?”見沒人搭埋,他乾脆轉頭問左後方男子“你説呢?子勁。”被他點名的男子存心跟他抬扛,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麼好説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他們來不來,我們都依計劃行事。”
“那可不一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要反賊爪牙一現身,我們便多少知道那反賊的情況,瞭解他掌握我們行蹤至何程度。”這回,邢笛還未及反駁,他旁邊的高大男子便若有所悟地點頭道:“這倒是。”聽到有人贊同自己,安劍得意地朝邢笛咧咧嘴,正要再開門時,忽聽到背後傳來馬蹄聲,五人馬上噤聲不語,同時提高警覺,小心戒備。
馬上之人顯然急於趕路,才一會兒工夫,馬蹄聲已由遠而近的迅速接近他們。
五人回頭望去,見一匹白馬負着一人疾馳而來,瞧那態勢並無停馬打算,他們便往旁邊讓了讓,四名男子很有默契地護住方才開口的高大男子。
來人果然馬不停蹄,像箭離弦般地直馳而去。雖然沒瞧清馬上之人的面容,但其一身白衣、一頭長髮,五人皆看出那裝扮正是方才也在茶棚裏歇息的妙齡女子。
“奇怪了,她跑這麼快乾麼?剛剛還悠哉的。”安劍納悶地道。不過他也知沒人會理他,故只是自言自語地犯嘀咕。
五人恢復原先隊伍上路。可沒多久,又聽得馬蹄聲從前方傳來,聽那聲音,正是方才那匹白馬去而復返。
一直未開口的言平珏出聲警告“事有蹊蹺,大家提高警覺。”果然,馬上那名白衣女子擺明着衝着他們而來,她一拉繮奔行數里後,地勢越來越高,道路亦越形狹小,五人未到隘口已聽到一陣兵器碰撞聲傳來,看來那白衣女子已跟對方上手。
待來到近隘口處,地勢之險惡已無法縱馬奔馳,一個不小心便有連人帶馬墜崖的危險。言平珏向大夥使個眼,要眾人小心埋伏後,便小心翼翼地領頭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