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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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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最討厭的事是:開學。至少在我就讀的學校是如此。這是我在二樓走廊待了半小時的觀察心得。因為太早到校,教室裏沒半個人影,我乾脆走出教室,倚在走廊欄杆上搜尋欣賞今年新人學的美女學妹;意外發現除了新生們一臉新鮮好奇之外,老鳥們卻個個都是一副委靡不振、了無生趣的表情,可見這學校實在辦得不怎麼樣。附帶一提,我們學校的學生倒是不太討厭‮試考‬,因為‮試考‬被視為一項"分工合作、互相支援"的"團體活動";在校內甚至傳一則笑話:成績名次排行榜上前十名,十個裏有九個是因為作弊作得太不知節制。

"譁,你這麼早來做什麼?"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蘋果綠女孩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叫駱青青,老愛將頭髮染成各種稀奇古怪的顏;就我記憶所及,她至少已染過粉紅、淺灰、銀藍、金(不是黃,是金)、灰紫…等

"好看嗎?"駱青青頗為自豪地‮摩撫‬她那一頭長度及肩的蘋果綠髮絲。"為了不違背自己的良心、不破壞我們的友誼,我拒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轉彎抹角的損她。"去,真過分!"她笑嘻嘻地推了我一下。我笑了。

"暑假有沒有去哪玩?"她也學我一樣背靠欄杆,一邊瀏覽過往的人羣,一邊同我閒扯淡。

"乏善可陳。"

"這麼可憐?"她開玩笑地摸摸我的頭,像在路上碰見一隻受小狽那樣。

我丟給她一記白眼。

對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事,"你有沒有聽過學校裏的最新八卦?"

"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八卦的,你還沒講,我怎麼會聽過?"駱青青不服氣地瞪了我一眼,道:"我這叫'關心時事',你懂不懂啊?"

"是、是。"我出非常敷衍的笑容,"那,請問這位'時事觀察家',您最近觀察到哪些'時事'呢?"

"大事。"她先是擺出一副"你這個小孩不懂事"的表情給我看,然後才壓低聲音,説:"緋聞兼醜聞。"

"緋聞兼醜聞?"

"本來是緋聞,後來變醜聞。"她進一步解釋。

"什麼啊?"我還是有聽沒有懂,"拜託你説清楚一點。"

"就是…"她本來要開始講八卦了,卻突然停下來,撞一下我的肩膀,小聲地:"説曹,曹到,女主角到了。"我的目光順着駱青青的視線延伸,看見她語意中所指的女主角…宋邑荷,正從走廊那一端走來。

宋邑荷低我一屆,今年升高二,是去年一入學就令全校男生為之驚豔的美女,穩坐了一整年的校花寶座;但今年是否能再度蟬聯就不得而知了,本校男生向來喜新厭舊。

我有些驚詫。宋邑荷變得好憔悴,本來是長得柔美動人,現在這副蒼白憂傷樣,更顯楚楚可憐、惹人心疼。是誰狠心辣手摧花?"學姐好。"大概是發現我和駱青青一直盯着她,她在經過我面前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我打招呼,隨即黯然,匆匆離去。她與我是同一個社團的成員,有點頭之誼。

等宋邑荷走遠,駱青青才收回視線,嘆地對我説:"美美的一枝清荷就這麼枯了。"

"她怎麼了?"

"她啊,"駱青青神詭異地向我附耳悄聲道:"失戀,而且剛'抓完娃娃'。"

"抓娃娃"是一種殘忍的謔稱,象徵現代青少年對的放縱與對生命的不尊重。

"真的?"好離奇,怎麼放了一個暑假之後,世界就變了一個樣?"她什麼時候了男朋友?"因為我們學校是爛出名的學校,學生素質和校風可想而知,淨是一些我行我素、惹是生非、混吃等死的傢伙,找不出一個可稱之為"模範"的學生,沒有一個正直斯文的男生,沒有一個温柔體貼的女生。宋邑荷算是特例,她不僅外貌美麗,連個也善良可人,天使型的女孩,追求者眾(愈爛的大爛人就愈期待天使的救贖),但她潔身自愛,一直沒人能攻佔她的芳心。

離奇尚不足以形容此事!暑假前還沒有男朋友,暑假後卻失戀且…墮胎了?天使墮落的速度怎會如此之快?

"暑假?"駱青青邊勾出一抹諷刺的弧度,"時間長短不是問題,只要有覺就可以'上'了。不然你以為'九月墮胎'是怎麼來的?"

"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生。"我還是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駱青青聳聳肩,道;"沒辦法。石大帥哥的魅力無法擋啊。"我的心臟猛一緊縮!"石狩真?"駱青青翻了個白眼,"不然還有誰!"完全沒發現我的異狀。難怪!這樣一來就毫無疑點了。再怎麼荒誕放的事,只要加上"石狩真"三字,一切就顯得再合理不過了。這是全校心照不宜的共識。"石狩真"是離經叛道的代名詞。

放蕩不羈、陰晴不定、桀鶩不馴、目中無人;順他者生,逆他者亡;俊朗英;全市不良少年心目中公認的難惹對象;打架格鬥的本事與玩女人的功力同樣高強。這就是…石狩真。魔魅。我對天使的墮落再無疑問。

天使終究逃不出惡魔的存心獵捕。不知道天使墜人愛河的那一刻,心裏在想什麼?她知不知道自己將墜人的不是愛河,而是地獄?想必天使此刻已能體會現實的殘酷與愛情的虛幻。

不是第一次。前面已經有那麼多天使失足摔落石狩真一手佈置的地獄了,怎麼宋邑荷沒學到教訓,竟也笨得往下跳?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犯賤心態,還是信"真愛無敵"的愚蠢天真?我莫名其妙生起氣來,好氣好氣,卻不清自己究竟在氣些什麼,是氣宋邑荷的不知自愛?還是…

啊!莫名其妙!別人的事,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