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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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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一人佇立,眉斜飛,眼如星,嘴角含笑,沒有武人的魯不文,有的是掩飾不住的英氣發。

身後是早的玉湖面,湖岸的桃花漫漫,更襯得他如畫中人物一般。

韓生嬌見未來夫婿這般相貌,只覺得口怦怦跳。

待進得水榭,彎身見過,便見景仲軒微微一笑,“韓五姑娘好相貌。”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直接,韓生嬌臉一紅,大概是情意已動,並不覺得對方輕浮,反而想,既然是武人,自然説話是直接些,何況對方落落大方,若在這問題追究,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莊氏見景仲軒稱讚女兒,自然喜悦,“少將軍過獎了,莫要寵壞這丫頭。”

“不是我過獎,是侯府夫人過謙了。”莊氏一聽更喜,汪氏見兒子喜歡,當下便笑開——韓五姑娘這珠圓玉潤的,肯定好生養,又見她容温婉,舉手投足盡顯閨秀之風,更覺得喜愛,當場便拔下手上的玉鐲子給她戴了上去。

“倉卒出門,沒備什麼禮物,這鐲子是我進景家時太夫人賞我的,五姑娘可別嫌棄這鐲子舊才好。”莊氏跟韓生嬌一聽,便知對方十分中意,至於景仲軒,自然也是明白的——對象是誰,老實説他並不是太介意,只要乖巧些,能跟孃親處得來就好。

這韓生嬌容貌自然是上選,至於個嘛,懂得低眉斂首,應當不至於跋扈才是,家和萬事興,他軍務繁忙,可沒辦法應付個火雞媳婦。

見親孃把曾送的鐲子都給出去了,意思不言而喻。

“我們乃是將門之家,因此規矩不多,當初進景家時,婆婆也只跟我代服侍夫君便成,晨昏定省那些倒是不用,婆婆説,繁文縟節皆可免,便只有一點得讓我明白,便是景家的家訓——景家,做的是殺人的事情,因此家裏不講仁善道德,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無論如何,恩怨得兩清,不欠人,可也別讓人欠着了。”莊氏其實聽不太明白,但“不用晨昏定省”這倒是聽得很清楚。

若將軍夫人所説為真,那生嬌子可好過了,當媳婦的最怕規矩多,何況老將軍的娘還在呢,同時侍奉婆婆跟太婆,那個可是有苦説不出,為表明自己結親誠意,連忙道:“丈夫是天,女子出嫁,自然是遵從夫家規矩。”兩個正房子很快順着持家之道大談特談,莊氏一面合,一面注意女兒跟少將軍有否互動。

只見女兒始終害羞低頭,少將軍自然不好搭話,一亭子女人,他只能反着手看湖面,莊氏心想,這樣可不行,瞥眼見到被自己叫來的生煙傻站着,便開口道:“生煙,端杯新茶給少將軍。”命令下了,卻沒得到回應。

大概又走神了,莊氏壓低聲音,加了幾分恐嚇,“生煙!”

“嗷,喔,好。”一陣騷動,竟惹得景仲軒轉過身來,打量這裏。

如此不伶俐,莊氏只覺得丟臉——生嬌不愛讀書,更別提詩作詞,臨時想到叫上生煙,只不過因為府裏的女孩中,除了張姨娘所出的生舞外,就數生煙識字多,書看了不少。

還不都是先前兒子跟自己説,京城少爺怪癖多,文人喜歡拿弓以示自己非文弱,武人偏愛念兩句詩詞,好顯得自己不魯,總之,都是竭盡可能的裝模作樣,為怕少將軍也突然來個詩,才把生煙這丫頭叫來。

既然她書讀不少,有什麼難題便讓她來答,如此將軍府只會想,一個庶女都能讀書,那嫡女自然只會更好。

可沒想到,都還沒派得上用場,就先讓她失了面子,什麼嗷喔好,如此不端莊…“這位姑娘是?”

“是生嬌的七妹。”

“原來是韓七姑娘。”見生煙沒動作,莊氏壓低聲音,恐嚇意味十足,“行禮。”

“嗷嗷嗷。”生煙隨便福了福,“見過少將軍。”莊氏見生煙那極為糟糕的行禮,還有那個沒有意義的嗷嗷嗷,心裏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把她叫來,萬一他以為侯府千金禮儀皆如此該如何是好,這不是害了自己女兒嗎?

“少將軍莫怪,生煙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着,前年大病餅後,腦袋就不太好使,念過的詩書雖然記得,但府中規矩卻忘了大半,我跟侯爺憐惜她早年喪母,不忍心對她太嚴厲,倒是讓夫人跟少將軍看笑話了。”景仲軒一笑,“無妨。”莊氏見他真的不介意,倒是鬆了一口氣,“生煙,端茶。”端茶…在一旁站得腳麻的生煙倒了茶,小心翼翼端在手上,忍耐着熱度,走到了景仲軒身邊,“少將軍,請。”生煙只專注在手中的熱茶,卻沒注意到腳邊的石椅,也不知怎麼拐了一下,耳邊只聽到一陣驚呼聲,她才知道自己把那熱茶盡數倒在他的手上。

茶湯很燙,男人即便膚較深,但也燙出一片紅。

汪氏着急地拉起兒子的手,“娘瞧瞧。”莊氏喊着,“來人,來人,拿涼膏來,快命人去請歐陽大夫。”韓生嬌雖然擔心,但兩人終究還沒名分,不好意思過去,只能隔着石桌看着,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就在一片女人驚叫聲中,生煙一把拉起景仲軒走出水榭,又在一陣目瞪口呆之中,把那燙傷的手放入湖水。

“水有點冷,忍着點,燙傷泡水最有用了,等一下就不疼。”男人不置可否,“燙傷浸水,倒是第一次聽説,七姑娘怎知此法?”生煙張了張嘴,最後向上吹了一口氣,鼓起臉頰,嘴裏嘟囔着,“因為我有許多你沒有的智慧。”

“看來姑娘定是讀四書五經了,失敬,失敬,我自幼好動,除了兵法之外,其他都不愛,四書五經坦白説,一本也沒念過。”

“四書五經算哪葱,我懂的比那厲害多了。”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只是個卑微的庶女,怎能如此大言不慚,幸好這男人沒再説什麼,只是挑眉看了她一眼。

湖水冰涼,浸了一浸,那火熱之便褪去許多。

過了一會,景仲軒已經不覺疼痛,接過丫鬟遞上的乾淨布巾將手擦淨,便又走回去。

面對一亭子女人的關心,他笑了笑,“不礙事。”莊氏想,那就好,大概是武人之家,所以不是太介意,看將軍夫人又對生嬌很滿意,彼此意合的婚事應當不會生變才是。

又看了看景仲軒,神尚佳——看來外傳少將軍喜怒無常,動輒杖罰,大抵是有人挾怨報復,不足為信,不然光是生煙那丫頭剛剛闖的禍,便足以讓他然大怒了。

幸好,幸好。

“提親的話,是不是該給點信物為憑?”莊氏聞言,掩不住心中歡喜,“有的話自然是好,要不等説媒那一併給倒也是可以的。”就見景仲軒一個示意,景家小廝便遞上八錦盒給莊氏。

莊氏打開,只見錦盒中裝的一隻蝴蝶玉簪,雕工細緻,玉質温潤,一看便知道是上品。

“這是我前幾年入宮看姐姐時,姑婆讓我收下的,説將來若有侄孫媳婦,轉送給她,這便給侯府千金做信物。”莊氏一聽,姑婆?可不是太皇太后賞下來的麼,心喜難掩,“小女害羞,我身為母親,做主替她收下也是一樣。”

“那就説定了?”

“自然,自然。”

“我景家百年殺戮,自信自己,不信命,因此,不合八字,不算佳期,過幾便命人抬八十大聘,下月初十親,侯府夫人意下如何?”莊氏一聽不算子,便知道趕着下聘,本有些猶豫,怕倉卒訂親,聘禮不多,恐怕連二十抬都困難,削了生嬌的面子,但一聽到八十大聘,登時覺得自己多想。

是了,皇后前些年滑胎後,去年再度有娠,算算子,臨盆大概也就是最近的事情,皇上跟太后、太皇太后,都想着再來一個小皇子,為了讓皇后舒心,定是會代內務府。

皇上金口一開,哪還有什麼不方便,肯定庫房裏的清單今晚便會送去將軍府,讓景家自行挑選了。

“一切便隨少將軍意思。”

“甚好。”莊氏正在盤算要準備什麼嫁妝,卻見景仲軒笑説:“那下個月初十,我便八人大轎來娶韓七姑娘。”一片靜默。

生煙見話題突然轉到自己頭上,瞬間有點傻,她不是被叫來預防將軍掉文,以保嫡姐面子的嗎?怎麼突然變成新娘預備軍?

她對將軍府沒興趣,也興趣不起。

身分如此低微,恐怕連府中的老嬤嬤都可以發作她這個少夫人,侯府歲月雖然不富貴,但也算是小舒坦,一旦真的入那高門,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呃,將軍恐怕有所誤會,生嬌行五。”

“沒錯,我要娶的是七姑娘。”景仲軒朝生煙一指,“她。”

“兒子,”汪氏發言了,“你可想清楚了?這七姑娘可是庶出…”

“我便要她。”他出壞心的笑意,“先説了,若不是韓生煙,不管誰嫁進來,我她二十藤條,每天只給兩頓,白砍柴洗衣,晚上就睡柴房,得下來是命硬,萬一不住,也只能怪自己身體不好——我還有軍務,得先走,親事要怎麼談,讓誰過門,侯府夫人跟孃親可得想清楚了。”莊氏突然想起汪氏剛剛説的: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無論如何,恩怨得兩清。

看來,景仲軒對自己被燙傷真的很生氣,不能在別人家發作,便娶回家,慢慢折磨。

當天晚上,消息已經傳開:少將軍將娶順安侯府的七姑娘為

庶女為正,這可是未曾聽聞。

皇后的弟妹,太子的舅母,韓家可沒哪個女兒嫁得如此風光。

生煙應該大大的高興,大大的,甚至要一生茹素以答謝上天對她的厚愛,但她實在高興不起來。

未來丈夫喜怒無常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她本不是韓生煙。

更正確的説,她連侯府千金都不是。

她叫做喬熙惟,二十五歲,出生台北,警校畢業,因成績優異,被送到美國做特警訓練,三十期結業。

是的,她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