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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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李銀河。

你可真有兩下子，居然就不回來了。要是你去威尼斯，恐怕就永輩子見不到你了。

據説《人民報》和貴報（當時我在光明報社工作——李銀河注）現在正在出亂子，看來你乾的這一行是有一點風波之險，也有意思的。今天下午一看解放軍報，居然套着紅。恐怕是刺刀要見紅。這麼熱鬧你在杭州還待得下去？還不回來參加打？

我有點擔心你鋒芒太外。這年頭上戰場要有點策略，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裝啞巴。

我今天又發現了剩餘力的規律，是關於文化生活的，可以解釋現代文學的沒落。大略是現代科學的發達佔用了很多的剩餘力，所以現在只能有很低等的文學，這是説西方世界，中國人呢？中國人很閒散，尤其是有文化的階層，閒散得太厲害了（這是從近代史角度上去説），所以程度不等地喜歡麻的東西。這也是一種對於文化的需求呢。你看，老百姓養活了他們，他們在創造糞便一樣的文化！我想，將來中國人還會有很多的剩餘力的，在這上面可以開出很美的神生活之花。麻的文化只會使人墮落，糙的文化只能使人愚昧，這樣的人蓋不成美的大廈。一個美好的社會沒有美好的神生活是不成的。西方世界慢慢地會覺醒的，從誨盜誨的文化中覺醒過來，他們的剩餘力會走上正路。東方世界我就不敢説了。總之，人們應當為自己的剩餘力建設美好的神生活，這是物質所代替不了的。這樣的文化不帶一點點的，只能用神去受，需要最崇高的智慧，這一點我已經可以斷定。

至於我們呢？唉，説到我們，我嘆一口氣準備去睡覺了。祝你愉快！

王小波6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