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百九十節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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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結束通話的電腦屏幕上閃着藍光,映照出沉沒在黑暗中的蒼老面孔,無數皺紋表面反冷光,深凹的縫隙顯得越發陰沉,彷彿深深刻畫在黑暗背景中的可怕雕塑。
8l沛新任參謀長侯敬沾的憤怒,顯然不可能因為師長几句勸解而消退。他在第一時間把事情向孫湛做了彙報。然而行政總部部長的反應,卻令侯敬沾到失望——孫湛自始至終沒有對事件本身進行評價,也沒有做出具體的指示。他只是沉默着聽完侯敬沾的報告,沉默着關閉通訊,沉默着坐在黑暗深處,彷彿一具無生命的機械。
孫湛是行政總部部長,是上將。無論身份還是眼光,都要比侯敬沾這個師參謀長高遠得多。前後數次手,孫湛對蘇浩的手腕和實力,都有着非常全面的認識。對這個突然間躥起的年輕人,孫湛有種本能的畏懼和鄙夷。前者源於自己的失敗,後者源於身份地位的懸殊對比。然而當兩者相加的時候,卻會轉化為難以遏制的狂怒,在孫湛腦子裏爆發出熊熊火焰。
無論從哪方面看,蘇浩在軍官餐廳的殺人舉動,都顯得愚蠢而幼稚。除了在廣大官兵當中起憤慨,本沒有任何好處。孫湛實在想不明白蘇浩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僅僅只是擺擺架子亂髮威風,那麼倒也還説得過去。可是從以往的經驗來看,蘇浩應該不是那種容易被怒火衝昏頭腦,依仗勢力胡作非為的笨蛋。那麼,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何況,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十個新編師團在新貴陽地區開始組建,大量軍官被派駐該地區後,蘇浩就好像換了個人。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理智和冷靜,本就是個野蠻殘忍的瘋子“瘋子…”不知道為什麼,孫湛大腦裏忽然蹦出這個詞。
沒有人願意和瘋子打道。因為他們從不按常理出牌,從不考慮利益得失。但蘇浩絕對不是瘋子。否則,他不會在廬江戰鬥中表現如此出,更不會在合肥戰役期間,利用軍部和地方部隊之間矛盾,從中收取龐大的好處,甚至建造了新貴陽基地。
既然不是瘋子,那蘇浩從新編師團開始建設以後,表現出來的種種舉動,又該怎麼解釋?
毫無疑問,蘇浩的實力很強大。尤其是合肥戰役結束後,他麾下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兵員數量一度超過四萬人,全部都是富有經驗,經歷過實戰的軍官和老兵。在選擇新貴陽基地的建設座標方面,蘇浩顯得眼光獨到。那個地方不屬於軍部直屬控制範圍,背後有許仁杰的71集團可供依靠,通條件也算便利,附近的廢棄城市不多,只需要幾年時間,很快就能發展起來。
孫湛並不知道袁志成和蘇浩之間的那次易。他很奇怪,一向老謀深算的袁家,居然會一次拿出如此之多的好處讓大家瓜分?十個新編師團可是舉足輕重的力量,以袁志成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自己想要手作戰部隊的野心。可他偏偏就這樣做了,用軍部命令和大量軍官直接壓垮蘇浩,讓那個驕傲得像孔雀一樣的年輕人從此再也無法翻身。剝奪權力其實就這麼簡單,只要從物資、人員等方面把供給渠道卡死,你就只能老老實實服從命令。
也許,蘇浩之所以屢屢做出反常舉動的原因,就在於此?
孫湛在大腦裏把所有問題細細梳理,對其中所有細節進行分析。他很想從中找出破綻,卻無奈的發現,在目前各個新編師團都被自己和其他軍部委員控制的情況下,蘇浩的確沒有能力翻盤。
按照侯敬沾今天報上來的最新情況進展,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原配屬官兵幾乎已被挖空。除了警衞連、直屬偵查中隊、信息處、參謀本部等幾個不多的核心部門,下屬各個戰鬥大隊人員已經寥寥無幾。現在,蘇浩身邊仍然聽命於他的親信,從軍官到士兵,只有不過六百餘人。
從四萬多到六百,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戰鬥力量嚴重縮水。對於這個數字,孫湛趨向於相信。
從幾個月前還未下達新編師團組建命令的時候,孫湛手下的參謀部門,已經開始對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分化行動進行推演。得到的判定結果,與現在的狀態差不多。那終究是一支新兵補充部隊,從接手至今,蘇浩擔任軍事主官前後時候連一年都不到。上下級軍官之間的友誼和服從關係,需要足夠的時間進行磨合。這方面是蘇浩難以彌補的短板,也是孫湛和其他想要得到新編師團控制權軍部委員的信心所在。
畢竟,蘇浩公開軍部會議的舉動,雖然使他得到部分官兵的認同,可時間終究太短,加之新貴陽地區嚴重缺糧,蘇浩卻仍然保持着對平民供糧的可笑舉動。一來一去,原本忠誠度就岌岌可危的手下在短時內散去大半,的確實屬正常。
按照這種邏輯推理分析下來,現在的蘇浩其實沒有發瘋。任何人換了與他相同的處境,都會怒火上衝,做出一些極不理智的事情。連續發生在哨卡與軍官餐廳的殺人事件,也就變得合乎情理。
孫湛依然坐在黑暗中,沉默着。
他總覺得事情隱隱有什麼不太對勁兒的地方。可具體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
孫湛曾經想過,用自己在物資調撥和後勤供應方面的優勢,與蘇浩全面結盟。可是,這種想法在腦子裏出現得實在太晚。從侄子孫維義被殺,到後來的葉向陽等親信,孫湛一方死在蘇浩手上的人實在太多。仇恨已經達到無法化解的程度,就算蘇浩現在主動放棄一切,向孫湛投降,結局仍然只有死路一條。
既然想不明白,彼此之間也沒有調和的可能,那麼只能加快新貴陽地區新編師團的建設速度,把所有權力牢牢掌握在手裏,狠狠掐死蘇浩這個狗雜種。
想到這裏,孫湛蒼老的臉上出一絲猙獰。
他朝前挪了挪身體,重新打開通訊屏幕,按下幾個數字,屏幕上很快出現了一名神情嚴肅的軍官。
“加快目前的物資轉運速度。把原訂下週的運輸計劃提前實施,確保新貴陽地區所有新編師團在本週內擁有五個基數的綜合物資儲備量。”
“在目前已有的武器裝備供應量基礎上,再增加三百架武裝直升機、二十台小型光發器、十六門重型電磁炮。三十毫米單兵機炮的發送數增加兩倍,燃油、固體電池、新型高密度合金增加百分之五十。另外,把uul技術工兵營派過去,讓他們監管新貴陽基地市的建設,務必要加快進度。”屏幕上的軍官迅速記錄着命令,臉上同時顯出幾分難:“將軍,目前的列車運力已經達到飽和狀態,運輸計劃也排到四個月以後。強行加運送物資,軍運局那邊肯定不會答應。目前東部戰線急需補給,他們…”
“你只管把運輸表格送過去,其餘的事情,我會出面安排。”孫湛冷冰冰地打斷了軍官的話:“另外,把科學院剛剛提的那兩具“0”型單兵機甲運往新編8l告訴他們,必要的時候,他們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使用這種兵器。無論目標是誰,他們都能得到授權。”新成都基地市,下午兩點十五分。
許仁杰司令辦公室厚重的大門拉開了一道縫隙,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從房間走出來,面帶微笑,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當房門合攏的時候,坐在辦公桌背後的許仁杰冷“哼”一聲,看了看桌子上散亂的象棋和棋盤,身子後靠,開始閉目養神。
在許仁杰以往的人生經歷當中,還是頭一次遇到像陳彥霖這種古怪的傢伙最近一段時間,這個手中幾乎沒有任何權力的集團軍參謀長,忽然頻頻光顧許仁杰的辦公室。他要麼閒坐下來拉家常,要麼找自己下棋聊天,一坐就是個把鐘頭,甚至更久。
對此,許仁杰覺得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