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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五章尋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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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澈謀設多年的暗局,在安永的襄助下被揭開致命的一角。整座新豐城很快由柔然軍戒嚴,宮中抓捕了多名細作,再憑供詞順藤摸瓜,控制了不少向司馬澈投誠的中原舊部。

蓄意謀反是斬立決的大罪,如今刑場上天天有犯人被斬首示眾、殺一儆百。這般殺人如麻的景象,新豐城內已多年未見,一時滿城衣冠人人自危、風聲鶴唳。

這天清晨,沒有主人的崔府照例打開大門,灑掃門庭。一名家丁剛端着水盆跨出門檻,冷不防卻聽見“咻”的一聲響,一支利箭不知從何方來,瞬間命中他的膛,血濺朱門。

恐怖的暗殺嚇得其他家丁驚聲尖叫、倉皇奔逃,分頭去向後院的崔邈和冬奴報信。

當冬奴氣急敗壞地跑到崔邈所住的庭院,找他商量時,剛剛晨起的崔邈卻在用青鹽漱口,冷淡地將冬奴晾在一邊。

冬奴只好按捺住脾氣,瞪着眼欣賞崔邈被人伺候着梳洗、穿衣。這些程式化的步驟,從小伺候崔永安的冬奴再諳不過,而眼前芝蘭玉樹般的崔邈,舉手投足之間,的確也浸透了博陵崔氏的風雅。

冬奴鐵青着臉,目光咄咄灼如鬥雞,一口銀牙廝磨着朱,最後等得耐心耗盡,不得不開口:“公子,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閒心磨蹭這些?”崔邈丟給他一個冷淡的眼神,低頭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慢地回答:“急什麼,又沒出大事。”

“您這是什麼意思?”冬奴霍然跳起身,站在坐席上詰問,“如今外頭橫躺着的那條屍首,難道不是崔府的人命?!”他一氣拔高了嗓子,崔邈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悠閒地將茶碗遞給下人收去,連眼皮也不抬一下:“死的既然是崔府家奴,我只當摔破了一隻碗。”冬奴聽了這話,倒一口涼氣,瞪眼看着冷血的崔邈,好半天才緩緩開口:“好、好,是冬奴我忘了規矩,才將家奴視作人命…您是崔家正牌的公子,那麼您倒是説説,如今都有人拿碗往咱們崔府的門上砸了,這等挑釁,難道您還要坐視不理?”崔邈聽了這話才仰起頭,目光直直對準冬奴的雙眼,再開口時,凝重的語氣裏已然壓抑着一股怒火:“這時候你倒急了?父親的言行,我不是沒有規勸過,可是你呢?除了一味縱容他,你還做過什麼?”這些年來,父親放形骸,與宮中的皇帝越來越親密。眼看着博陵崔氏的聲望在中原士族之間漸漸淪為一個笑話,他中的痛楚卻無法對任何人訴説…他甚至,隱隱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為了成為崔府的白馬公,那樣努力地去取悦父親,學着去做一名合格的繼承人——哪知現如今的崔府,早已不再是曾經的崔府了。

而眼前這個人,崔邈挑眉瞪着傻愣愣杵在自己面前的冬奴,齒冷地心想——這人從家奴翻身成了崔府的半個主子,卻成天趾高氣揚,除了與那黑皮家奴廝混,就是對父親阿諛奉,所以他從骨子裏,就看不起父親收的這名義子。

“近來城中的腥風血雨,到底是誰挑起的,你難道真的半點不知?”崔邈冷冷質問冬奴,平温潤如白玉的一張俊臉上,此刻卻閃動着一股猙獰的戾氣,“前帝在時,對崔府恩寵有加,結果父親現在卻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可對得起博陵崔氏的列祖列宗?眼下南邊局勢未定,仇視崔府的人不過是上門砸了一隻碗,如若將來前帝得勝…柔然狗賊退出中原之,便是崔府巢傾卵覆之時!”他惡狠狠地説完,橫眉冷眼的模樣,竟嚇得冬奴後退了半步——這也是冬奴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人與自己的不同——過去這麼些年,他一向只會心崔府的柴米油鹽,認為只要管好了賬目,崔府這條大船便是順風順水;而崔邈卻不同,他就像自己或者自己的父輩、祖上一代代伺候過的崔氏主人一樣,目中不見俗物,在意的只是博陵崔氏的榮耀,以及關係着宗族存亡的大局。這大概,就是貴賤血的差別了。

冬奴想到這裏,一張臉由紅變白,再也拿不出剛剛衝着崔邈指天畫地的勇氣。

“我到前面去收屍,”他憋了半餉,才悶悶地冒出一句,“死的那人,一家老小都在崔府的田莊裏做事呢,總要有人替他料理後事。”崔邈冷眼看着冬奴灰心喪氣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很快便恢復了素的清冷,像沒事人似的吩咐僕人奉上朝食。

不到午時,崔府出的事便已被報進深宮,安永避開奕洛瑰,站在承香殿外聽宦官將消息説完,蹙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嘆了一口氣説:“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回府去看看,至於這件事就別向官家稟報了,他傷勢還未大好,不能被瑣事煩擾。”

“白馬公所言極是。”那宦官躬身應着,向安永告退後悄悄離開。

安永旋即轉身進殿,這時奕洛瑰正半卧在榻上,不耐煩地抿着近侍用金匙喂送的湯藥。他看見安永來了,立刻用一記惡狠狠的眼神嚇走了近侍,等安永接下湯藥碗坐到自己身邊後,才甕聲甕氣地抱怨:“這藥我還要吃到什麼時候?”

“良藥苦口,”安永堅持將手中的湯藥繼續餵給他,躲在重重帳簾之後,寵溺地望着他低聲笑,“要一直吃到你能同以前一樣,抱得動我才行…”如此曖昧的勸降,奕洛瑰唯有乖乖就範。他孩子氣地皺眉盯着安永,安永便也由着他看,入口的苦澀,瞬間被眉目傳情的甜消抵。很快一碗湯藥便見了底,奕洛瑰卻搖頭躲開安永送給他捱苦的餞,壞笑着自己的嘴角:“我要更甜的。”安永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臉頰頓時紅得發燙,卻只能無奈地送上自己的雙…這久違的一吻讓兩人膠着了許久,本該極盡纏綿,卻總是差些意思,到最後還是奕洛瑰先放棄,無力地將腦袋倒回靠枕上,望着安永若有所思地問:“你有心事?”安永目光一動,沒想到奕洛瑰竟能那麼鋭,只好放下湯碗,對他笑了笑:“進宮那麼久了,因為擔心你,所以一直不敢回去。如今你的傷勢總算見了起,我想我也該回府去看看。”他這提議自然令奕洛瑰的眉峯牽起一絲不悦,偏偏又不能反駁,只好嘟噥了一句:“早去早回。”

“那是當然。”安永表面愉悦地答應着,一顆心卻緊緊揪成一團。

這天傍晚,崔府的人馬前來接安永回府,不但馬車用堅實的壁板全副武裝,一改往的輕盈緻,就連隨行的侍衞也比平時多了幾倍,個個神緊張、嚴陣以待。

安永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沒有多説什麼,等到一路進了崔府大門,就見冬奴一臉委屈地上來,低着頭與他見禮。

“被害的那位家丁,後事可有妥善料理?”安永深深嘆了一口氣,問冬奴。

“都妥了,義父您儘管放心。”冬奴惶惶應着,一路隨同安永往宅子裏走,待登堂坐定後,才六神無主地問安永,“義父,您説這可怎麼辦才好?”十多年前,冬奴曾經跟隨崔府經歷過一次喪亂,那一段不見天的愁雲慘霧,是他終生的噩夢。安永自然明白冬奴的憂懼,他抱歉地望着自己這位義子,輕輕説了一聲:“對不起。”是他一意孤行,才會將崔府推到了如此危難的境地。

安永的歉意冬奴哪裏受得起,他連忙搖搖頭,愁眉苦臉地嘆了一口氣:“義父,我只願這一仗柔然能打贏,否則,崔府可就麻煩了。”

“我知道。”安永應了一聲,跟着抿緊雙不再説話,目光移向暮沉沉的堂外,眼底盈滿了愁。

與此同時,尉遲賀麟來到承香殿外,面若冰霜地對守門的宦官喝道:“閃開,我要進去。”

“天師,求您別為難下走了…”宦官這些天來一直謹奉奕洛瑰的令,不願從命,尉遲賀麟立刻碧眼一瞪,火爆地拔出刀子,才嚇得他趕緊跑回殿內通報。

病榻上的奕洛瑰聽完宦官哆哆嗦嗦的稟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放了他一條生路:“行了,我知道天師的脾氣,去請他進來吧。”那宦官如蒙大赦般領旨而去,須臾之後,就見尉遲賀麟急匆匆地走進殿來,望着奕洛瑰消瘦而蒼白的臉,又悲又喜地喚了一聲:“弟弟!”他疾步走到榻邊坐下,盯着奕洛瑰看了許久,原本因為吃了多閉門羹而憤怒的雙眼,此刻再也不見一絲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心疼與憐惜:“你知道嗎,你差一點就沒命了…即使這樣,你還要和那個魔鬼在一起嗎?”奕洛瑰聽夠了哥哥這番老生常談,不耐煩地打斷他:“哥哥,你來這一趟如果就是為了説這些,那還是請回吧。”

“你…”尉遲賀麟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卻又瞬間平復下來,改換成另一副凌厲的面孔,“那好,我們不説這個,就説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