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八章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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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天,天子對崔氏一門的恩寵已到達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地步。從冬至一直到千秋節,新年的狂歡驅散了冬的寒冷,
子在濃情
意中過得飛快。安永沉浸在奕洛瑰一往而深的寵溺中,時常會有一剎那的恍神,懷疑年華就會按着這樣*苦短、一
三秋的速度飛快老去。
轉眼初來臨,平等寺中所有的建築都已竣工。如今除了上朝之類例行公事的時間,安永和奕洛瑰幾乎形影不離,這
午後二人前往平等寺,攜手走過每一間佛堂
舍。大殿裏的壁畫還沒有完工,畫匠們正坐在竹架上為壁畫填
,安永小聲地為奕洛瑰解説壁畫中的本生故事,隨後又走出大殿,與奕洛瑰一同登上了寺中的九級浮屠塔。
二人一口氣登上塔頂,這時金鐸含風,鏗鏘之聲響徹天際;塔下殿宇恢弘、駭人心目,安永不覺握緊了奕洛瑰的手,在初的長風中嘆道:“奢麗至此,是不是營造得太過分了?”
“有何不可?既然佛法無邊,我等正應該竭盡全力供養,才能讓聞道者心生敬畏。”奕洛瑰在風中張揚地説完,含着滿口風與安永相吻,冰涼的空氣在二人的
齒間漸漸炙熱。這時清遠的鐘磬聲穿透了他們的身體,紛紛疊疊,隨着心跳聲越來越
越。
就在這新豐城的最高處,就在這天地間最莊嚴的地方,宇宙洪荒替他們見證這一刻的永恆。
安永忍不住渾身戰慄,在窒息前的一剎那睜開雙眼,於情的最深處凝視着尉遲奕洛瑰,再一次為自己能夠再世為人而喜悦——這樣的暗自慶幸,近來已在他心頭重複了無數次,卻總覺得不夠、怎麼都不夠。
他痴的目光讓奕洛瑰心中的自豪膨脹到最滿,他將安永緊緊摟在懷裏,雙
抵在他鬢邊,彷彿魔怔一般不斷重複着柔然古老的愛語,那是一段對彼此間絲毫不留餘地的咒語,一旦施咒便意味着二人從此命運相連,海枯石爛亦不回還。
安永聽不懂那些從奕洛瑰舌尖上不斷彈出的音節,只是安靜地伏在他懷中微笑,許久之後才低聲開口道:“走吧,再站下去,腿都酸了。”
“好。”奕洛瑰言聽計從地放開安永,與他並肩下塔。這時風吹散了二人依偎而生的温暖,讓安永微微
到一絲寒意,他不覺瑟縮了一下雙肩,一旁的奕洛瑰察覺後立刻緊張起來:“覺得冷嗎?是不是塔上風大?”
“嗯,是有點冷,”安永點點頭,俯瞰着塔下慨,“這塔太高了。”八十一丈高的九層浮屠,對於這個時代來説,絕對算是令人炫目的建築了。奕洛瑰聽了安永的
嘆,不
伸手指了指皇宮的方向,笑着附和道:“的確很高,你看從這裏望過去,皇宮內苑盡收眼底。今後這座塔得由專人看守,只准你我攀登,否則將來也是個隱患。”安永聽他這麼一説,才意識到這座高塔的危險,慌忙點頭應道:“我會派可靠的人將塔封住,以後不會再有人上來。”
“只除了你我。”奕洛瑰笑道,一路牽着安永的手往下走,“這塔頂的風光絕佳,沒人欣賞也太可惜了。”二人下塔之後,又去方丈室見了這寺中的住持。住持和尚是浮圖寺住持引薦的番僧,如今大魏開放佛教,他也淺地學了幾年中原話,與安永
談起來倒也不算吃力。安永和他聊了一陣子,又陪着奕洛瑰用過寺中的齋飯,這才動身準備回宮。不料剛走出寺院山門時,就看見冬奴罵罵咧咧地指揮着一羣僕從,正忙着在寺外的粉牆上擦洗着什麼。
安永見這一羣人鬧哄哄的,心下有些奇怪,便喚來冬奴問道:“難怪好一會兒沒看見你人影,你在這裏忙什麼呢?”
“忙着洗牆呢!”冬奴一臉憤然地回稟道,“也不知是哪個大逆不道的賊子,知道聖上和義父您在寺裏,故意往牆上塗了些混賬話。”
“哦?那人都寫了些什麼?”安永立刻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大逆不道的話啊!”冬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見安永追問,只好將他領到牆邊,指了指牆上還沒被完全洗掉的字跡。
於是安永仔細辨認着牆上模糊的字跡,皺着眉喃喃念道:“寺名平等,何來平等?閥閲世族獨佔皇恩,寒庶之民譬如微塵…”字裏行間盡是諷刺“平等”二字,讓安永身旁的奕洛瑰頓時火冒三丈,對身後的侍從喝令道:“立刻傳我旨意,限京兆尹三之內,給我查出這牆上的字是誰寫的?一旦拿獲,嚴懲不赦!”
“哎,你先別動怒,”安永慌忙攔住他,低聲勸道,“這人趁你我在寺中時寫下這樣的話,倒也有個諷諫之意,不可輕易問罪。”奕洛瑰聽了安永的話,氣消了三分,卻仍舊不以為然道:“要我不問罪,那也要看他諷諫的是什麼。他抨擊得是你的出身,要我如何納諫?我看純粹是挑釁。”安永沒有回答他,只是吩咐冬奴將牆面清理乾淨,堅持不讓奕洛瑰過問此事。傍晚時分他與奕洛瑰回到宮中後,才趁着四下無人之際,在承香殿裏悄悄地和奕洛瑰議論道:“我倒覺得,那牆上的話説得有幾分道理。”
“有什麼道理?”奕洛瑰嗤笑了一聲,對安永道,“平等寺這名字的意思,只是説佛法中眾生平等,這俗世又何來絕對的平等?君臣貴賤、士農工商,總是要分開的。”
“可是如今在朝為官的人,基本上都是士族出身,你覺得這樣公平嗎?”安永若有所思地望着奕洛瑰,緩緩道,“治理國家,應該按照學問和才能取士,可是如今只憑出身論貴賤,很多官員並沒有真才實學。長此以往,只能危害國家。”奕洛瑰聽了安永的話,在佩服他的襟之餘,卻忍不住笑道:“呵呵,我倒沒想到,你會為寒族説話,你難道忘了你自己的出身?”
“我當然沒忘,”安永無奈地望着他,苦笑道,“可是,這樣一個只由士族掌權的國家,不是已經被你滅過一次了嗎?”奕洛瑰頓時臉一變,不知該如何回應安永這句話。安永的初衷並不是想要為難奕洛瑰,所以見他神
不對,立刻寬
道:“你放心,我説這些不是為了翻舊賬。我只是認為,一個人的才華不能由出身來衡量,所以僅憑出身來決定一個人的前途,是沒有道理的。”奕洛瑰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安永,在聽完他的話後嘴角一彎,狡猾地將問題又拋還給安永:“你説得的確很有道理,那麼,目前的現狀又該如何改變呢?”安永一怔,想對奕洛瑰説一説科舉制度,奈何科舉的概念在他腦中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印象,因此只能含含糊糊地説道:“其實可以通過試考來選拔人才。”奕洛瑰笑了笑,伸手撫過安永的鬢角,又用中指描繪着他的眉
,意味深長地對他開口:“永安,如果是在十年前,我會很高興你這麼説,並且還會把你踢去吏部,讓你替我出這個頭。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經不同了,我不想把你推到風口
尖去,我只要你安安心心地做崔氏一族的白馬公,一生享盡榮寵,你可明白?”安永在燈下凝視着奕洛瑰的雙眼,心中為他這一番話而悸動,已到
邊的話一時全都柔軟了下來,許久之後才柔聲道:“我只是想給平凡出身的人一個機會。近來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沒有託生在崔府,而是隨便做了一個平民、一個士卒,或者一個草寇,你還能遇見我、在乎我麼?”奕洛瑰聞言一愣,
受到安永話中的傷
,卻無法真正體會到他話中的意思,因此只當是情人一時多愁善
,不由笑道:“一開始肯定不能,身份相差得太遠,連碰面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我想…只要能夠認識你、
悉你,在乎你只是遲早的事,又或者我們不會是現在這樣的關係,可是你對我來説,一定會很重要。”
“那麼,就當是給我一個遇見你的機會,可好?”安永望着奕洛瑰微笑道。
奕洛瑰一瞬間明白了安永的心思,嘆了口氣,點了點他的雙許諾道:“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安排司徒府去辦,就不需要你來
手了。”安永點點頭,見奕洛瑰答應下來,便將這件事放心地
給他。哪知一個月之後,奕洛瑰頒佈的詔令卻與安永的設想大相徑庭。
“按照‘志行修謹’、‘清平幹濟’二科,每州一年推舉三人進京試考,合格者授以官職?”安永讀罷詔令,張口結舌地望着奕洛瑰——這…這好像與自己想象中的科舉試考不大一樣?
“我打算先小試牛刀,將這個試考與九品中正法並行,如果可行再作推廣,不必之過急。”奕洛瑰很是愉悦地在安永
上印了一吻。
安永靠在奕洛瑰懷中,無奈地半眯起雙眼,心想不論怎樣,好歹也算是衝破了“上品無寒門”的藩籬,至於今後朝中如何用人取士,還是慢慢來吧。
作者有話要説:實在是對不起大家啊,淚滿面,因為我挖了另一個坑,這陣子為了衝榜都在那坑裏填土。本來以為自己能忙得過來的,還誇下海口元旦更新神馬的,我顯然是高估自己了,抱歉抱歉,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