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江東老世族打出了真正的復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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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勝舉事而王的消息風傳開來,所有的逃亡者都躁動了。
第一支起而響應的獨立力量,是連竄九江郡的一羣逃亡刑徒,首領叫做黥布。兩三年前,在驪山發刑徒暴亂的黥布,在暴亂慘敗後率殘餘追隨者逃人深山,又繼續向南竄,最後在九江郡的大江湖泊水域中滯留下來,以漁獵隱身為盜了。當陳勝舉事稱王的消息傳入九江郡,秉暴烈機的黥布立即看到了切實的出路。黥布覺得自己的力量太小,立即請見當地號為“番君”的土人頭領,力勸其舉事反秦。番君正為二世胡亥的種種徵發煩惱不堪,立即贊同了黥布之説,舉族追隨黥布反秦自立,並當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黥布。於是,黥布的刑徒山民軍很快聚集到了數千人,立即開出水域向北攻佔了一座叫做清波的縣城,而後繼續北上,加入了秋冬季的天下大混戰。就實而論,黥布軍是反秦勢力中第一支以刑徒與山民為軸心的窮苦階層力量。
前期舉事的另一支獨立力量,是鉅野澤的一羣盜,首領叫做彭越。
這個彭越雖是水域盜,人卻頗有機變,屢次逃過了始皇帝時期的官府捕拿。及至各方勢力蜂起,鉅野澤周邊的另一羣盜後生紛紛前來鼓動彭越舉事效之。彭越卻説:“此時兩龍方鬥,且等候時再説。”看了幾個月,到得次年季,天下大亂之勢已成,盜後生們又來鼓動彭越,並説願意推舉彭越為鉅野澤頭領舉事。彭越很是輕蔑地笑道:“我縱舉事,也不會與你等為伍也。”盜後生卻連番糾纏,非要擁立彭越舉事不可。彭越假作無奈,終究答應了,與盜後生們約定明太陽昇起時在一箇中間地會合舉事,遲到者斬。次天亮,彭越率自家羣盜準時趕到,那羣盜後生卻有十幾個人來遲半個時辰,最後一個遲到者竟一直到正午方來。彭越發怒了,正道:“老夫被你等強立舉事,你等竟不重然諾,多人遲到!今不説如約皆殺,至少殺最後一個!”説罷下令立即殺了最後來也是最驕橫的那個盜,將其首級擺上了祭壇,以為舉事祭旗之犧牲。盜後生們大為驚恐,立即紛紛跪倒,説要死心追隨彭越。於是,彭越當舉事,立即向鉅野澤羣盜發出了聚結反秦號令,旬之間便聚集了千餘名散盜寇。之後,彭越立即南下泗水郡,加入了天下混戰。就實而論,彭越軍是反秦勢力中第一支真正的散聚結的盜寇軍,不同於任何一支反秦勢力。
反秦最為切的,是隱藏山海之間的六國老世族。
始皇帝后期,歷經幾次大規模的嚴厲震懾,六國世族的老一代已經遭到了毀滅重創。六國王族望族之主要支系,幾乎被悉數遷入關中,死傷者有之,老病者有之,勞役者有之,總歸是已經喪失了反秦舉事的能力與號召力。然則,六國世族的後裔們與少數望族子弟,卻逃亡江海彌散山林,一直在隱忍密謀,一直在尋求出路。
及至大澤鄉暴亂的消息傳開,彌散的六國世族後裔們立即不約而同地秘密趕到了江東地面。這是因為,在六國世族們的圈子裏,一直傳着一個秘密消息:楚國名將項燕的嫡系後裔一直藏匿在江東,且從來沒有中止過秘密聯結各方!
八月中的一個暗夜,六國世族後裔們終於聚結了。
震澤①東山島的一個山裏,燃着各式火把,大石與空地間或坐或立,滿當當盡是風塵僕僕的瘦人幹。中間一方大石上靜坐着一個神冷峻的中年人,身邊立着一個身形威猛的後生,其餘人則三三兩兩地低聲議論着,神秘又惶恐。突然,口傳來一聲通報:“張良先生到——!”如同一聲令下,中人紛紛起立向前來。
火把光亮中,一個身形瘦長身着方士紅袍面有微微細須的中年人大步走進,向冷峻的中年人與眾人一拱手:“韓國張良,見過項公,見過諸位!”眾人紛紛拱手做禮,人人驚喜不已。被稱作項公的冷峻中年人一拱手道:“先生,此乃項梁隱居吳中的最後隱秘所在,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啓用。今大事,項梁做東聚結諸位。先生安抵,人物大體齊備,便可議事了。”
“項公所言大是。”張良道“只是諸位各自隱身多年,面目生疏,宜先自報來路,項公好多方照應也。”項梁笑道:“先生大才,果然縝密。好!諸位,敢請先自報來路。”
“在下乃韓國張良,隨行三人。”後到者第一個開口。
“魏國張耳等六人!”
“魏國陳餘等六人!”
“魏國魏豹等三人!”
“趙國武臣等八人!”
“齊國田儋等五人!”
“齊國田榮等六人!”
“齊國田橫等五人!”
“燕國韓廣等三人!”
“楚國項羽等十三人!”那名威猛青年聲如洪鐘。
項梁向眾人一拱手道:“此乃我侄也,諸公見笑。我意,還當先聽先生消息高論。”眾人一拱手齊聲道:“項公明斷,願聞先生高論!”隨即各人紛紛坐在了大石上。張良站在中間空地上,向場中環拱一週高聲道:“諸位,復興六國之大時機到也!張良此來,便是向諸位報知喜訊,敢請六國世族後裔一體出山!
…
”張良話音未落,在一片喊好聲中便有人喜極昏厥了,立即便有人掐着人中施救,山中一片驚喜騷亂。項梁擺了擺手道:“諸位少安毋躁,請先生細説了。”山中便漸漸安靜了下來。
“目下大勢,秦政酷暴,民不聊生,天下已是亂象叢生!”張良慷慨昂道“二世胡亥即位,非但不與民休息,反而大興徵發,用法益深刻,天下臣民怨聲載道!陳勝吳廣大澤鄉舉事月餘,咸陽竟無大軍可派。此間意味何在?大秦國府空虛了,軍力耗盡了,沒有反擊平盜之力了!當此之時,我等羣起響應,必成大事!張良念及六國復興大計,故星夜匆匆而來。敢請諸位在故地反秦自立,滅其暴秦,復辟六國!”
“誅滅暴秦,復辟六國!”山裏一片切吼聲。
項梁冷靜地擺擺手:“如何着手?誰有成算?”田橫霍然站起:“陳勝賤民,只能給我等開路!復辟六國,要靠自己!”
“不盡然!”張耳高聲道“目下可借賤民之力,先走第一步。”
“無論如何得趕快動手!不能教秦二世緩過勁來!”陳餘喊着。
“殺光秦人!六國復仇!”項羽大聲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