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天下孜孜以求的二世新政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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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閭左之民最好不…”
“違令者國法從事!”李斯無奈,疾言厲了。
“謹遵丞相令!”兩位郡守終究領命了。
陳城一過,李斯立即南下項縣。這項縣乃陳郡南部大城,原本是楚國名將項燕的基封地,項燕戰死之後,項氏部族後裔雖大部轉往江東隱匿,然在此地亦多有出沒,歷來是始皇帝東巡的鎮撫地之一。二世不知此間底,徑自觀賞山水而去,李斯卻不能不留心。李斯沒有要陳郡郡守隨行,親自率領護衞馬隊查勘了項城,並備細詢問了縣令,得知項氏部族很長時期沒有在項城出沒,項氏族人幾乎已經在陳郡南部銷聲匿跡,李斯這才放心東去北上了。
進入泗水郡,李斯着重查勘了沛縣。
年餘之前,泗水郡守曾急書稟報丞相府,李斯又立即稟報了始皇帝:當時的泅水亭長劉邦率數百民力西赴徭役,途經芒碭山,民力多有逃亡,那個劉邦索放走了其餘民力,自己也畏罪隱匿不出,郡縣查無音訊。當時李斯本徹查,然始皇帝卻將其納入次年大巡狩一體解決而沒有單獨查處。然則,次年大巡狩,也未查出這個山海竄的劉邦的隱匿地點。今次東來,李斯想要清楚地知道,這個小小亭長究竟如何了?
到得泗水郡城,李斯同時召來碭郡郡守與追捕盜寇的郡尉,會同備細查問。兩郡尉稟報説,兩郡郡卒在芒山碭山之間搜尋多次,均未察覺劉邦蹤跡。只聞當地民人傳聞,説芒碭山深處常有怪異雲氣,五具而不雨,必有奇人隱之。泗水郡郡守又稟報説,碭山下有一呂姓民户,其小女名呂雉,嘗與人入山,但往雲氣聚集處走去,便能遇見山野怪人,疑為劉邦等竄者,然追捕之時,又一無所見。李斯聽罷稟報,一時默然不語了。兩郡守郡尉則是異口同聲,要追捕劉邦不難,但發兩萬甲士入山,必得劉邦死活之身!
“此等山野傳聞,不足為憑據也。”李斯終究沒有大舉持。一則聚兵發兵皆難,秦軍主力三大塊,一在九原,一在隴西,一在南海,除此之外便是屯衞咸陽的五萬新徵發的北胡材士;郡縣捕盜軍兵,郡不過千縣不過百,聚集十數郡郡兵搜捕一個逃亡亭長,顯然是小題大做,動靜太大了。只要大局安定,一個亭長逃亡,除了老死山林又能如何?於是,李斯馬隊離開了泗水郡東來,兼程追趕行營,終於在抵達吳越之前與皇帝行營會合了。
二世胡亥沒有詢問李斯後行巡視郡縣之意,李斯也便打消了稟報的念頭。好在除了警戒與提醒,也確實沒有必須通過皇帝詔書的大事。行營進入江東,李斯又率親信吏員離開皇帝行營,緊急查勘吳中治情。這吳中乃是會稽郡治所城邑,瀕臨震澤(今太湖),是楚國項氏後裔的活躍之地。上年始皇帝最後一次大巡狩,對秘密聚集在江水下游各城邑的六國老世族大肆搜捕,復辟世族們遭受重創,一時都作鳥獸散了。那時李斯也在行營坐鎮總事,清楚地知道頓弱與楊端和始終沒有覓得項氏蹤跡。當時,連同始皇帝在內的巡狩君臣,人人大覺驚詫。
然則,就在去冬今的大雪時節,李斯卻接到了關中櫟陽令一份緊急密報:查得項燕之子項梁攜侄子項羽秘密進入關中,以商旅之身住櫟陽的渭風古寓,私行勾連遷入咸陽的山東舊世族。一月之後,二人被櫟陽縣尉緝拿下獄,因咸陽廷尉府公事滯留太多,故未立即押解咸陽。不料關押未及旬,項梁叔侄突兀失蹤。經查,乃櫟陽獄吏司馬欣受泗水郡蘄縣獄吏曹咎之託,私放罪犯潛逃。目下司馬欣已經被下獄,請丞相府會同廷尉府下書泗水郡,立即緝拿曹咎。東出巡狩之前,李斯查詢了廷尉府,得知逮捕①令已發下,泗水郡與蘄縣等地尚無回報。李斯進入吳中,便是要查勘此事。
“稟報丞相,自逮捕令發下,項氏早,早已在吳中遁形了。”見丞相親臨,會稽郡守很是緊張,説話都有些不利落了。李斯下令召來郡尉縣尉一起稟報,各方也都眾口一詞,説項氏開以來再也沒有出現在江東各地。李斯頗為疑惑,備細查問了項氏後裔原先在江東的作為。幾個縣尉稟報説,項梁在江東各地竄,多化名喬裝商旅之士與民眾多方結。但凡吳中有大舉徵發徭役事,抑或喪事,項梁等常為鄉里親自持,事事辦得井井有條。人皆雲項梁暗中以兵法行事,民眾很是擁戴。江東有童謠雲:“國不國,民不民,舊人來,得我心。”這“舊人”二字,便是經年竄江東之項氏也。因得人心,各縣都是在項氏離開後才察覺蹤跡的。再加郡縣徵發不斷,郡卒縣卒本無力追蹤此等四海竄的人物,是放終無所獲。
“項氏如此招搖作為,郡縣如何不早早稟報?”李斯頗見嚴厲。
“丞相可查公文,在下稟報不下五七次!”郡守頓時急了。
“書呈何處?”
“右丞相府,御史大夫府。”
“何時呈報?”
“去冬今,三個月內!”
“好。老夫盡知也。”李斯不能再追問下去了,國政之亂,他能歸咎何人哉!無奈之下,李斯只有殷殷叮囑郡守縣令郡尉縣尉們留心查勘隨時稟報,如此而已。追趕行營的一路上,那首江東童謠始終轟鳴在李斯耳畔“國不國,民不民,舊人來,得我心”這是何等令人心悸的歌聲也!曾幾何時,一統山河的帝國竟是“國不國”了,萬千黔首竟是“民不民”了,備受天下唾棄的六國貴族,竟至於“得我心”了;天下大勢如江海洪,其湍巨漩竟如斯飛轉,可嘆乎,可畏乎!如此匪夷所思的人心大逆轉,究在何人乎!
…
趕到會稽山的皇帝行營時,李斯疲憊極了,鬱悶極了。如此重大警訊,本當立即奏明皇帝會商對策。然則,對眼前這個醉心山水忽痴忽的二世胡亥,説得明白麼?趙高若在旁問得一句:“施政之權在丞相,如此亂象豈非丞相之罪乎!”李斯又當如何對答?只怕辯解都要大費心神了,君臣同心豈非痴人説夢?思忖良久,李斯還是打消了與胡亥會商政事的想頭,只思謀如何在大巡狩之後儘快扭轉天下民治了。
在會稽山,二世胡亥興致地登臨了大禹陵,也依着始皇帝巡狩格局,祭祀了禹帝,遙祭了舜帝,也遙望南海祈禱上天護佑南海秦軍。諸事皆同,李斯卻看得心頭滴血。這個二世胡亥處處都輕薄得像個聲犬馬的貴胄公子,祭文念得陰陽怪氣突兀起伏,像極了趙高的宦官嗓音;上山只問奇花異草,祭祀只問犧牲薄厚,舉凡國政民生絕難進入問答應對。李斯亦步亦趨於後,只覺自己變成了一個貴胄公子的侍奉門客,心頭堵得慌。
好容易離開會稽山北上,李斯病了。
一路恍惚北進,胡亥始終沒來探視李斯。只有趙高來了兩次,説是奉皇帝之命撫丞相病體,也是寥寥數語便走了。李斯第一次深深體察到了暮年落寞境況,第一次體察到孤立無援的絕望心境,每每在帷幕之外的轔轔車聲中老淚縱橫不能自已…到了舊齊濱海,李斯眼見曾經與始皇帝並肩登臨的之罘島,心緒稍見好轉,終於被僕人扶着走出了高車。
抵達始皇帝曾經刻石宣政的碣石,二世胡亥忽然興致大發,也要在父皇刻石旁留一方刻石,也要李斯題寫,要原石工雕刻。趙高大是贊同,一口聲讚頌此乃皇帝新政盛舉,實在該當。一臉病容的李斯卻大覺膩煩,不知胡亥有何新政可以宣示,然若拒絕,也實在難以出口。思忖一番,李斯遂於當晚寫下了兩三行文字,次清晨呈進了行營。胡亥看也沒看,便興沖沖道:“好好好!正午刻石大典,大字刻上去,我便站在父皇身旁了!”倒是趙高拿過來看了一番笑道:“丞相文辭簡約,也好!只是缺了些許後綴言語,可否補上?”李斯勉力笑道:“郎中令也是書家,不妨補上,也算合力了。”胡亥立即興沖沖點頭,趙高沒有推辭,就勢提筆,以李斯嬴德名義補上了兩行。李斯也是看也沒看,便點頭認可了。
於是,碣石的始皇帝刻石旁,立起了如此一方石刻:皇帝曰:金石刻盡始皇帝所為也。今,襲號而金石刻辭不稱始皇帝,其於久遠也!如後世為之者,不稱成功盛德。丞相臣斯、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請具刻詔書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請。制曰可。
列位看官留意,李斯以胡亥口吻所擬的刻石文辭之意是:既往金石已經宣示盡了始皇帝大政,今我承襲了皇帝之位,又來刻石,其作為比始皇帝差得太遠了;如後世皇帝再來刻石,沒有大功大德便更稱不上了。後段綴語的意思是:臣李斯嬴德請刻詔書立石。皇帝不允;臣等明白了皇帝謙恭之心,再三固請,皇帝才答應了。前一半刻辭,説的全然事實,李斯之難堪憤懣已經明白無遺地顯現出來。後綴辭,則是趙高為二世胡亥遮羞而已。胡亥白痴久矣,自顧玩樂不及其餘,任你刻甚也不屑過問。趙高則很明白李斯的心思,且深威脅,陷害李斯之心由是緊迫。
三月中,行營北上遼東,途經九原大軍駐地,胡亥君臣竟無一人提出進入九原犒賞勵守邊三十萬大軍。令李斯不解的是,九原統兵大將王離也沒有派特使接,除了非召見不可的幾個糧秣輸送縣令,其餘各郡縣竟沒有任何動靜,既往爭相目睹皇帝出巡的盛況竟成了昨夢境一般。胡亥趙高似乎不以為然,又似乎對九原大軍有着一種隱隱的畏懼。胡亥撲閃着眼白極多的一雙大眼,對李斯説的是:“趕赴遼東,是要巡視長城龍尾也!父皇巡視隴西,胡亥巡視遼東,頭尾相續,何其盛況壯舉哉!”竟隻字未提九原犒軍。
回程途中,李斯深此事重大,鄭重提出進入九原犒軍。不料,胡亥吭哧半還是不能決斷。最後,還是趙高居中主張:單獨召見王離,免去九原犒軍。胡亥立即來神,紅着臉一陣嚷嚷:“是也是也!朕理萬機,還要儘速趕回咸陽處置政事,有事對王離下詔便是,鬧哄哄犒軍,拿甚犒來?”李斯隱忍良久,也只有點頭了。
年青的王離來了,沒有帶馬隊,也沒有帶軍吏,真正的單人獨馬來了。胡亥又驚又喜地小宴了王離,卻一句也沒問為何如此。旁邊的趙高也只閃爍着警覺的目光,也是一句話沒問。倒是李斯分外坦然,問了軍事,也問了民治,還特意叮囑了王離:潁川郡與陳郡的屯衞戍卒將於夏秋之抵達漁陽,要王離留意部署。素來剛烈直的王離,除了諾諾連聲,一個字也沒有多説。
臨行之時,李斯將這位年青的重兵統帥親自送出了老遠。王離依舊是一句話沒説,直到李斯頗顯難堪地站住了腳步,王離也一拱手上馬去了。李斯第一次深切地知了,趙高與胡亥所畏懼者,正是此等舉足輕重的大軍力量。李斯也第一次隱隱後悔了,也許,留下蒙恬大將軍的命,自己的廟堂處境會遠遠好於目下之危局。甚或,自己若能早聯結王離與九原將士,善待他們,撫他們,處境也不至於如此孤立無援…
四月初,大巡狩行營回到了咸陽。
李斯沒有料到,一則突兀離奇的決策,眼睜睜粉碎了他的儘速緩徵之策。
胡亥興沖沖提出,要重新大起阿房宮。朝會之上,胡亥的説辭令李斯驚愕萬分:“先帝在世時多次説起,咸陽朝廷小!故此,才有營造阿房宮事。結局如何?宮室未就,父皇便突兀薨了!朕依丞相之意,阿房宮作罷,民力都聚集驪山了。目下,驪山陵墓業已大畢,朕要大起阿房宮,以遂先帝之宏願!諸位大臣且想,朕若不復阿房宮,不是明白告知天下臣民,先帝舉事太過麼?不!先帝聖明,朕要秉承先帝大業,築起宏大朝廷!有人諫阻朕要起,無人諫阻,朕也要起!”這是胡亥第一次顯出猙獰面目説話,面通紅額頭滲汗聲俱厲,活似市井之徒輸了博戲鬧事。所有的大臣都驚愕默然,不知所措了。無奈之下,李斯只有開口了:“老臣啓奏陛下,方今驪山陵尚未全然竣工,千里直道亦未竣工,兩處所佔民力已是百餘萬之巨,非但民力維艱,府庫糧秣財貨也告緊縮…”
“李斯住口!”胡亥怒喝一聲,將帝案拍得山響。
舉殿驚愕之際,李斯更是大見難堪。入秦數十年來,這是備受朝野敬重的李斯第一次在朝廷朝會之上被公然指名道姓地呵斥,實在是不可思議的荒誕。李斯一時憤然羞惱面血紅,渾身顫抖着卻不知該如何説話…終於,在大臣們的睽睽眾目之下,李斯頹然跌倒在身後坐案上昏厥了。
三後醒來,李斯恍惚得如在夢裏,看着守護在榻邊的長子李由,竟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是誰也?一臉風塵疲憊的李由驟然大慟,俯身榻前號啕大哭了。在這個年過三十且已經做了郡守的兒子的慟哭中,李斯才漸漸地真正地醒了,兩行冷淚悄悄地爬上臉頰,拍了拍兒子的肩頭,良久沒有一句話。
夜來書房密談,李由説了朝會之後的情形:重起阿房宮的詔書已經頒行了,還是章邯統領,限期兩年完工;內史郡守督導糧秣,趙高統領營造佈局謀劃;詔書説,要在先帝的阿房宮舊圖上大加出新,要將阿房宮建造得遠遠超過北阪的六國宮殿羣。李斯不點頭,不搖頭,不説話,目光只盯着銅人燈痴痴發怔。李由見父親如此悲情,再也説不下去了。良久愣怔,李斯驀然醒悟,方問李由如何能擱置郡政回來?李由説,家老快馬傳訊,他是星夜兼程趕回來的;自父親上次在三川郡督政,他便覺察到父親處境不妙了。李斯問,三川郡情形如何?李由説,若按父親方略,三川郡亂象自可平息,然目下要建阿房宮,只怕三川郡又要亂了。李斯驚問為何?李由説,昨又頒新詔書,責關外六郡全力向關中輸送糧草,以確保阿房宮民力與新徵發的五萬材士用度;三川郡距離關中最近,承擔數額最大,原本用於救亂的糧秣財貨只怕是要全數轉送咸陽了。李斯聽得心頭髮緊喉頭髮哽冷汗涔涔哭無淚瑟瑟發抖,直覺一股冰涼的寒氣爬上脊樑,一聲先帝嘶喊未曾落點,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了。
整個夏天,卧病的李斯都被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着。
丞相府侍中僕每都來李斯榻前稟報政務,右丞相馮去疾也隔三差五地來轉述國政處置情形,聽得越多,李斯的心便越發冰涼。阿房宮工程大肆上馬,給關中帶來了極大的民生恐慌。將近百萬的徭役民力與刑徒,每耗費糧秣之巨驚人,再加所需種種工程材料之採製輸送,函谷關內外車馬人力黑壓壓如巨瀰漫,大河渭水航道大小船隻滿當當帆檣如林。馮去疾説,工程人力加輸送人力,無論如何不下三百萬,比長平大戰傾舉國之力輸送糧秣還要驚人。當此之時,趙高給二世皇帝的謀劃對策是:舉凡三百里內所有輸送糧秣的徭役民力,都得自帶口糧,不得食用輸送糧秣,違者立斬不赦!如此詔書一下,輸送糧秣的徭役大量逃亡。關外各郡縣大恐慌,郡守縣令上書稟報,又立遭嚴厲處罰,不是罷黜便是下獄,郡縣官員們都不敢説話了。更有甚者,專司督責糧草的郡吏縣吏們,也開始了史無前例的秘密逃亡,亂象已經開始了…更令李斯冰涼徹骨的是,原本經他徵發的用於屯衞咸陽的五萬材士,被胡亥下令駐進了皇室苑囿,專一地以馬狗為訓練狩獵之才藝,專一地護衞自己浩浩蕩蕩地在南山獵,鋪排奢靡令人咋舌。
進入六月時,九原王離飛書稟報朝廷:匈奴人新崛起的頭領冒頓,誅殺了自己的父親頭曼單于,自立為新單于,發誓要南下血戰為匈奴雪恥!胡亥趙高看了王離上書,都是哈哈哈大笑一通了事。然則,當馮去疾將這件密書念給李斯聽時,李斯卻實實在在地震驚了。此前,無論蒙恬扶蘇如何申説匈奴勢力未盡,甚或始皇帝都始終高度警覺,李斯都沒有太在意。在李斯看來,秦軍兩次大反擊之後,匈奴再度死灰復燃簡直就是痴人説夢。然則,一年來變局迭生,無論何等不可思議的事情都飛快地發生了,李斯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察力了。本能地,李斯第一次相信了王離的邊報,也慶幸自己徵發戍卒屯衞漁陽的對策或許有些許用處。在整個夏天,這是李斯唯一稍許欣的一次。李斯不可能預知的是,正是大秦朝廷與政局的突然滑坡轉向,促成了匈奴族羣內部強悍勢力的崛起,促成了原本已經開始向華夏文明靠攏的匈奴和平勢力的突然崩潰。在之後近十年的華夏大戰亂中,匈奴勢力野火般燃燒了大草原,百年之內屢屢大肆進攻中原,對整個華夏文明的生存形成了巨大的威脅。直到百餘年後的漢武帝時代,這一威脅才初步消除。…在這個乖戾的夏季,天下臣民孜孜以求的二世新政泡沫般飄散了。
李斯的攝政夢想也泡沫般飄散了。
李斯苦思着扭轉危局的對策,渾不知一場更大的血腥風暴將立即淹沒自己——註釋:①逮捕,秦漢語。《史記·項羽本紀》雲:“項梁嘗有櫟陽逮…”《索隱》雲:“逮訓及,謂有罪相連及,為櫟陽縣所逮錄。漢世每治獄,皆有逮捕也。”《集解》韋昭雲:“謂項梁被櫟陽縣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