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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塞上第四章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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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最後一招殺手鐧,竟然差點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原本一早就約好了在關外接應他,與他一同殺個回馬槍消滅明軍主力的兩批人馬,一個是由如今瓦剌國主不花率領,一個是由知院阿剌率領,人馬的實力雖然弱於他,但也不遜於原來的明軍,更何況如今他手下死傷大半,也只有靠他們來爭取扳回局面了。

可是等他到了約定的地點,非但沒有看到不花和阿剌的人馬,而且還看到了明軍的旗幟,那也是兩路人馬,一個是大同的郭字旗,一個是宣府的楊字旗,這兩個最讓他頭痛的人物,竟然敢出關攔截。

果真是英雄末路,眾叛親離。

前有伏兵,後有追兵,還好這些人追的匆忙,都是輕裝簡騎,未曾攜帶重型火器,再加上也先剩餘的人馬也是歸心似箭,悍勇無比,雖然依舊是大敗,卻還是被他們護着也先逃出了關外。

石亨會合了邊關兩位大將,傳達了朱祁鈺的封賞之後,與這些舊的同僚開懷暢飲,三軍紮營,聚餐痛飲,慶祝此番的大獲全勝,足足鬧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除了有巡邏任務的小隊,其他的人還在酣睡中時,凌若辰就悄悄地牽着馬兒,準備離開。

不想她方才離開營地,就看到通往關外的大道旁,一個小山丘上,靜靜地站着一人,遠遠地望着她,看那情形。已不知在那裏等了多久了。

凌若辰牽着馬過去,汗顏地望着他,吶吶地説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裏?”石亨的肩頭。上有些冰霜的痕跡,邊的冬。連他地頭盔上,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霜,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望着她説道:“我知道你會不告而別,所以在這裏等你。”凌若辰眼裏蒙上了一層霧氣。輕輕搖着頭説“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説過,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找他!”石亨苦笑了一下,低聲説道:“我知道自己攔不住你了,等在這裏,也不過是想看你最後一眼…”

“胡説八道!”凌若辰抑制住幾乎要奪眶而出地眼淚,強笑着説道:“你少烏鴉嘴了!告訴你。我一定能安然無恙地帶他回來,以後我們還有的是見面地機會,只要你不嫌我煩。不嫌我任,我們一輩子都是好朋友!”

“朋友…”石亨伸出手來。遞給她一把銀口鯊魚皮套的匕首和一張羊皮紙。

“匕首給你防身,這幅地圖是我在大同守備的時候。命人探查了瓦剌營地得來的,他們是遊牧部落,或許有些變動,但大的範圍是不會錯地,你隨身帶好,總有用得上的時候。”凌若辰接過來進掛着馬背上的包袱裏,然後大步走到他的身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謝謝你,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平安帶着他回去,等到那時,我們再在京城相聚,一定喝個不醉無歸!”説完,她轉身便走,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忍不住掉下來的眼淚。

石亨呆呆地站着,身上還猶有她方才留下的餘香,看着她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大喊一聲“小心你身上地香氣,那…那個我一聞,就知道是你了!

凌若辰愣了一下,低頭仔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氣,縱使這幾連洗澡地機會都沒有,可她一貫用的所有物品都是朱祁鎮特地命人用茉莉花薰香過地,再加上平裏地飲茶習慣,身上總是不免帶了點淡淡的茉莉茶香。

只是,若不是那人太過在意她,又怎會就憑着這麼一點淡地幾乎不可聞的氣息,就認出了她呢?

她不敢回頭,也無法回頭,不必回頭,她也知道,就算她一直走出了他的視線,也走不出他的心底。

這份人情,她今生今世,也無法回報。

只是連石亨都不知道,她敢一個人去找朱祁鎮,其實還是有她自己的護身符的。

這個秘密,凌若辰沒有告訴任何人。

那次瓦剌朝貢事件之後,在鐵木爾離開之前,曾經派人送給她一個禮物,後來互市建立之後,他也曾捎信給她,隱晦地告訴她,那禮物,是他在草原的信物,若是到了關外,憑着這東西,就可以召喚他的馬隊中人,很輕鬆就能找到他。

這個信物,凌若辰起初也只是置之一笑,那時她身為皇后,成裏挖空心思想着的都是怎麼喚醒朱祁鈺的記憶,找回秦翰之後,就想辦法回到屬於她的時空,壓就沒想過會有出關的一天。

直到那被石亨打暈了送回皇宮,她徹底對朱祁鈺死了心,知道靠他們,是本不可能找回他來的,只有靠自己了。她這才翻出了這枚信物,喬裝打扮,獨自一人出關,憑的就是對那個草上飛的信任。

有的時候,敵人比自己人,還要可信。

凌若辰出關之後,便換上了瓦剌人的服裝,在找到的一個部落裏,一亮出那枚信物,就受到了眾人的歡和禮待,她這才知道,鐵木爾給她的,並不是一般的信物,而是國師摩西座下弟子專用的護身符,見物如見人,所代表的身份和地位,遠遠高於一般的部落族長。

而草上飛的大名,在她原來的印象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強盜和馬賊,可在這邊的老百姓眼裏,卻是個劫富濟貧的好漢,一聽説她是草上飛的朋友,連個放羊的小姑娘都對她另眼相看,真是讓她大為驚歎。

比這更讓她驚訝的,卻是草原上牧民們生活的艱苦程度。

那些詩人們只看到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漫,卻沒有人見識過在凜冽寒風中,那些牧民吃不飽穿不暖的境況,他們逐水草而居,四處遊蕩,除了部落的首領還有些從南方來的巧東西可以禦寒,大部分牧民都穿的是簡單破爛的皮革,往往寧可照顧好了那些牛羊,卻連自家的孩子都看不好。

凌若辰不通蒙語,也只能跟幾個略懂漢語的人聊了一些,這才知道,今年打仗,牧民的過冬衣物和糧食大多都被用於充軍,這些個部落裏剩下的也都是些老弱婦孺,如今又沒了互市可以換些糧食和冬衣回來,這才剛入冬兩個月,就已經生活的很艱難了,還不知熬過這個冬天,會有多少老人和孩子倒下。

這個時候,他們格外想念的,就是往年草上飛去關內當馬賊後,給他們帶回來的東西,這一切,今年都不再有了。

因為,今年連草上飛自己,都已經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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