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北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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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初冬，南陳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雪。

雨雪稍晴，西陵城外行人來來往往。一支掛着王旗的馬車隊伍浩浩蕩蕩地往城門行來，官家獨有的重車輪在濕漉漉的石板碾出聲勢浩大的聲響，引得來往的行人一路駐足觀望。

馬車隊伍前後的侍衞個個穿同樣的衣服，錦藍衫入，攏紮腳黑綢褲，間掛金刀串牙牌，蹬棕紅牛皮高長靴，威風十足。

隊伍中間兩輛馬車極顯目:一輛四匹純白寶馬拉着的高**車，高大的車廂頂似屋頂，車輪鑲金釘，車廂欄杆鑄銅澆金雕蟠螭，車身掛鏤空玉片，有風吹動，一路灑下清脆的叮噹聲。

另一輛馬車兩匹棕的寶馬拉車，合歡花形的車身，繡着梅花的織錦車簾透着淺粉底，車廂掛着一樣的鏤空玉片。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走在隊伍中間，引得一路圍觀的人驚詫好奇，議論紛紛。

馬車隊伍浩浩蕩蕩地進了西陵城門，守城門的衞兵們恭敬行禮讓過，遙遙望着隊伍走遠，幾個兵卒聚在一起議論。

一個錯過了車隊，後趕過來的兵卒問:“那過去的可是北靖王蕭煜的車隊？”另一個點頭:“不是他還能是誰？當今天子可不只有這一位兄弟了，那一位——”他的話沒説完全，趕緊警惕地四周瞧瞧，縮着脖子住了嘴。

兵卒們心知肚明:當今南陳皇帝蕭廷本來有三兄弟，一個前太子被蕭廷三年前囚在皇城內，至今外界還不知前太子是生是死。

另一個就是蕭煜。據説他早些年間落到了民間。直到前些年蕭廷往大宋求援助時被宋朝廷扣押下，虧了他在宋朝廷四處活動，蕭廷才能順利身。

後來在南陳與大燕那戰爭中，蕭煜出錢出力，跟蕭廷一起抗擊大燕。因為這些關係，蕭廷在登基後才公開宣佈並承認了蕭煜的身份。

那時蕭廷打算封蕭煜為王，蕭煜並沒有接受，而是提出放棄爵位，轉做南陳皇商。

自從做了皇商，蕭煜離開了南陳好長一段時間，民間有人説他在宋國經商，有人説他在青州佔山為王，更有人説他去了海外——各種傳説都有。

直到不久前大燕跟大宋兩國爆發戰爭，南陳國內正人心惶惶，有的大臣提議對大宋伸出援手，拋棄前嫌跟大宋聯手抗燕；一部分人抱着僥倖的心理提議作壁上觀。

這樣的爭論擴散朝野，南陳百姓經過大燕那場侵略，人人都對大燕有着刻骨仇恨，因此時刻關注着燕宋之戰。

恰此時三國邊境清風寨一夜之間突襲大燕遼城，並迅速順利地攻下了遼城，領頭的人正是蕭煜。

這個消息傳回南陳，南陳舉國上下震驚之餘歡慶不已，那種狠狠報復敵人的痛快讓百姓歡欣鼓舞，百姓們都把蕭煜傳成了南陳的英雄。

朝中主張跟宋聯手的大臣再次上書，要求南陳朝廷這時出兵遼城，跟蕭煜聯手攻燕。

本來蕭廷還在猶疑，後來聽説青州已出兵助蕭煜，一來蕭廷怕被大宋搶先得了勝利果實，二來也怕蕭煜勢力威望如此膨脹下去威脅到他的利益，所以在清風寨攻佔遼城之後，蕭廷連夜招了幾位朝中重臣進宮，一番密謀過後，迅速點了十萬兵馬馳援蕭煜。

三方人馬聚集，以迅猛之勢攻佔了大燕三座城池。蕭煜領兵正與燕軍在雲州對峙，這時南陳皇帝蕭廷卻派了幾名心腹大臣往雲州招蕭煜回京受封。

封號已經賜下，封蕭煜為北靖王，賜南陳邊境與清風寨相鄰的北方几個郡城給蕭煜做封地，還把西陵城裏原西陵郡王的王府賞給了蕭煜。——如此種種，籠絡防備蕭煜的心思很明顯。

不過，民間對蕭煜回不回來接受封賞持觀望態度。畢竟時局這麼亂，當今南陳皇帝蕭廷又是一個以嚴酷多疑出名、並以雷霆手段治理國家的君主，蕭煜能在外面自在為王，多半不會願意回南陳來受蕭廷管制束縛。

在南陳百姓們翹首觀望中，不想蕭煜竟跟着南陳派出去宣旨的大臣們回來了，也難怪一路的南陳百姓和兵卒們會駐足觀望議論紛紛。

蕭煜已經回來，而且還一路打出了北靖王的旗號，看來他是準備回來接受蕭廷的管制與束縛了？

百姓們對這件事的理解認知也只能到這一層面，議論的話題很快便關注到了另一輛馬車上。

“那四匹寶馬拉車的是親王座駕，那另一輛車是誰呀？”

“看這架式，不是一般人…”

“哪還用説，跟親王座駕並行呢，拉車的兩匹馬，一看就是大燕產的純種汗血馬。可是，瞧那車廂，分明是女人座駕——”

“沒聽説北靖王娶親呀，如果娶了，這次會有封誥一起下來的…”車隊在萬眾矚目下進了西陵城，徑直往南陳皇帝賜下的北靖王府而去。

原西陵郡王在大燕攻破西陵時陣亡。郡王一家老小死傷慘重，劫後餘生下來的人都被皇帝接到了南陳都城陵安另置了府邸贍養。

王府曾被大燕軍隊洗劫過，賞賜給蕭煜之前已經重新修葺一新，王府硃紅的大門上北靖王府幾個鎏金大字寫得龍飛鳳舞，正是出自南陳皇帝蕭廷的手筆。

車隊在王府門前一停，王府門前圍觀的百姓圍了裏外三層，王府裏的管事奴僕們在門口分兩邊整整齊齊排列，男管事小廝們皆灰衣黑褲，丫頭僕婦們皆着湖綠短褂外搭翠褙子，下半身系長裙。

江離隔着粉織錦車簾，把王府外面出來接的奴僕們略過了過眼。略估計，怕不下百人。這陣仗，看得她有些頭痛。

蕭煜在前面的馬車上下來，外面響起參見王爺的山呼海嘯般聲音，以江離的子本不應該怯場的，這時卻有些猶豫了。

蕭煜清冷的聲音已在車外響起，緊接着車簾一挑，青錦閃鱗紋的袍袖出現在江離坐的車外。

兩個丫頭挑着車簾，紅姨事先給江離頭上罩了頂金百蝶穿花鬥蓬。江離下車，停在車外的蕭煜伸過一隻手修長的手掌拉起她一隻手。

隔着鬥蓬望蕭煜，只見他玉冠掛紫珠，一身青錦閃鱗紋的雲錦袍，眸中燦笑，玉面高雅，一身閒然的高貴光華似中天，看得江離微怔。

蕭煜目光在江離面上一頓，凝視着她微微一笑，兩人手挽着手走進了王府大門，徒留大門外一片唏噓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