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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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藻宮大氣威嚴,宮裏的女官來講過規矩又離去。
江離手捧了織錦,跟着錦綾院裏選拔出來的幾名織錦匠工,緊張地等在偏殿裏。偏殿內外侍立着一羣宮女。
今天鳳藻宮裏有一場宴會,宴會上將展示今年最新式的織錦。錦綾院安排這些織錦匠人進宮接受詔見,時間安排在早朝散朝之後。
話説江離外祖父家曾是户部皇商,以前替宮裏經辦綾羅綢緞的採辦。江離手下由葛掌櫃掌管的那些綢緞鋪子,以前也一直是靠着梅家關係,才一年年在京中立穩了腳。
但外祖父染病在牀多年,幾個舅舅定居江南,這幾年少有上京城打點,梅家皇商的美差已落入旁人之手。
據葛海帶回來的消息,幾個舅舅手上都有船隊,這幾年往海外販絲綢,也做舶來品的生意。江離一想到自己的外祖父也曾像她今天這般有出入宮廷的機會,原本的緊張情緒也緩解了許多。
如此的宮廷盛會怎麼少了天下聞名的雲錦。因此,南陳來的皇商蕭煜也在被邀請的名單之列。倒不是像他跟江離説的那樣,是因為沾了梅記作坊的光。
江離之所以會緊張,也不是因為畏懼宮裏的諸多規矩,而是因為擔心宮外的事。
今天在來之前,她特意去芷園裏稟告祖母,説有機會會帶了弟弟江琚出京去歷練。理由是近年來江離手底下綢緞鋪子又開了好幾十家,今後又準備開上許多紡織作坊,正四處考察開作坊合適的地點,以後這些經濟都準備給江琚打理。
江仕真跟江宗錦在仕途上都走得坎坷,最後都死因成謎。江老太太為丈夫和兒子的結局灰了心,再也不鼓勵家中的子孫往官場上發展。
更兼這幾年看江離把手底下的生意經營得風生水起,光是錦梅別苑一年裏掙回來的白花花銀子,都能抵了江老太爺在世時好幾年的官俸。江老太太便也把名看淡,由着江離在外折騰。
因此江老太太聽了江離説要帶江琚出去歷練,想着江離不過是帶江琚出去巡視產業的意思,便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江離也沒有説幾時走,江老太太也沒有細問。
其實江離在給祖母説話的時候,寒香園裏已經在忙着收拾行裝。
因為江離特意吩咐不能驚動寒香園外的其他人,不帶走在外用錢能買到的東西。所以當小香和綠蘿帶着江琚,拎着兩個包袱出門,坐上四喜趕的馬車走了,府裏的僕人們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江離正想着這一切,就看到了兩名公公在前面引路,一身緋圓領官服的秦元化同一羣官員引着大燕使臣轉過硃紅的偏殿大門。
一羣人走過偏殿,進了大殿裏面。秦元化落在後面,緩步走向了肅立在偏殿一隅的幾名織錦匠人。一一從他們手中接過織錦來仔細端詳。
這些織錦還有哪一幅沒有被錦綾院再三審視過,就是秦元化以往也不知拿在手裏看過多少遍了。江離心裏有事,看他沉着臉一個個看過來,不由捏緊了藏在袖中那張宣紙。宣紙上正是趙捕頭書寫的供詞。
秦元化走到江離面前,就她手裏的捧着的錦盒裏看那張山水畫圖案的織錦。
江離微低了頭,雙手舉過頭頂。就聽秦元化説:“要江姑娘打探的事可有了結果?”早知道他走過來就是特意為了問這件事。江離略微點頭。借錦匣子遮着臉,臉上是狡黠的笑,語氣卻異常的誠懇,甚至還有點戰戰兢兢:“打聽清楚了。等今天宮裏的這趟差事過,我就叫人給你送一張詳細的地圖去。”這麼快就有結果,終於知道怕了?秦元化眼神一亮,喜形於。嘴動了動,卻還是什麼都沒説轉身進殿去了。
後來又陸續來了些人,蕭煜也夾在人羣中從她面前走進大殿。看看時間將近過了一個時辰,大殿內卻遲遲沒有開始宴會的跡象。
商人身份卑微,匠人更是還要低人一等,偏殿裏自然沒有給他們這些人設座。角落裏地上倒是擺了幾個軟墊,想是宮女們略微休憩時用。
江離站得腿軟,便藉口要方便,求着侍立一旁的宮娥放自己方便去。
“這宮裏可不能隨便亂跑。”宮女面不耐煩。江離雙手按在肚子上,一臉的焦灼。
宮女猶豫了一下,看在江離實在忍不住的份上,終於在前頭引路。
宮女在前頭匆匆引路,轉進一座園子,御花園裏羣芳疊翠、萬紫千紅。
“喏,”宮女把手往藤蘿掩映的假山後面一指:“再往後面走,有一間小屋子,你快去快回,耽誤了上面的差遣可不是耍處!你自去,我先走了。”江離走到假山後坐下來歇息。誰叫她一早就進宮來了呢。雙手捧了個盒子不説,還得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還得紋風不動。宮中的規矩就是多!她捶着麻木的腿雙,腹誹不已。
假山後響起了腳步聲。江離下意識地隱住了自己的身形。
就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江離只得藉着藤蘿往假山裏躲。腳步偏偏走到假山前停了。
一個男子沉沉的聲音説:“我早就覺得皇上的書房裏有些古怪,剛才你發現了什麼?”這聲音有些耳,好像在哪裏聽過。
“果然像王爺猜測的那樣,”另一個飄飄的男子聲音説,“那書房裏的墨被人下了毒。什麼毒不清楚,毒很低。但長期接觸也會要了人的命。估計功效跟失魂香差不多。”雖然只能透過藤蘿看到外面半截衣角,飄飄的聲音一提醒,她已經想起,前一個聲音正是八親王趙幀。
都有人敢對坐在最高位子上的那位下手!
“不會再有別人。秦元化暗地裏一直蓄養着七毒教中人。也只有他經常奉詔在御書房陪侍皇上。除了皇上身邊侍候多年的幾個公公,別人要進御書房很難。”輕飄飄的聲音道。
秦元化?他怎麼敢?!江離以為趙幀大驚失之下定會然大怒。
“哼哼!”趙幀冷笑,“當年他還是楚王的時候,秦家就跟着他做了不少好事。我還以為秦元化會是他最忠實的走狗。沒想到最先在背後給他捅刀子的竟會是秦元化!果真是報應麼!”飄飄的聲音又説:“他可真敢下手,這可是誅九族的重罪。”
“誅九族的罪他們秦家又不是沒有犯過。”趙幀説完默然半晌。
死一般靜寂了半晌之後,輕飄飄的聲音問:“要不要揭發他?”
“不用。”趙幀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皇上那兒?”
“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必做。”趙幀的話讓人吃驚。
輕飄飄的聲音遲疑:“那皇上豈不是會…”趙幀的語氣變森然冰冷:“記得你説過只會為我一個人賣命。”
“是,王爺。”飄飄的聲音變得沉穩。
趙幀的語氣愉悦起來:“快走吧,那邊大殿裏的宴會快開始了。”腳步聲響動,高低不同的足音響着漸漸遠了。
剛才聽來的消息太可怕!秦元化敢對皇上下毒?趙幀竟然跟皇帝不是一條心?江離掀開藤蘿從假山山裏鑽出來,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
江離煞白着臉,氣息不定地往回走。
“你怎麼才來?”之前帶她去方便的宮女正等的發急。
“還不快來站好,皇上馬上就要來了。”還好沒有錯過。江離心道。伸頭瞥一眼坐了滿堂的正殿,裏面的人一個個衣冠楚楚、正襟危坐。又有誰知道有多少陰謀陽謀在暗中蠢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