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且行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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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對我説的這番逐鹿天下的話,真的是蕭煜本人的意思?”江離看着雲彤問。
“這些都是我們清風寨的兄弟、還有南陳的老臣希望他做的。”雲彤説。
“他只答應幫我們奪回青州,現如今宋邊境大燕大軍壓境,我們一旦在青州擁兵自立,待得局勢一變,為了自保,我們也得順勢而為。”
“所以説我先與江姑娘通通氣,一來你也好對未來有個心理準備,二來,也希望你能幫我們勸勸老五,他現在還對蕭廷抱有幻想,下不了決心奪取南陳。”雲彤説。
江離嗤笑出聲,笑道:“我不過一介女子,不説不懂得時局,也沒有那麼大的抱負野心,就算我手裏有那批貨可供你們用做軍餉,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們從我手裏拿回去——財富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拿來支持戰爭。”江離冷笑説:“還有啊,我跟蕭煜不很,奪取南陳的話要我對他説,豈不是淺言深?所以雲彤你這算是找錯了人。”説話間兩人走到作坊門口,江離做手勢趕人。雲彤不管不顧地跟着江離進了作坊的作間,他説:“我代表老五與你們籤的合約,作為合作方代表,我就跟着江姑娘在作坊裏隨便轉轉,江姑娘又何至於趕人!”江離沿着一排排的織機看過去,窄袖緊衣的織工們面前擺了江離設計分發下去的花紋樣本,他們手捻絹絲在織機上挑花結本,全神貫注地編排紋樣。
作坊裏有男工也有女工,沒有人對跟在江離身後的雲彤多看一眼。
待得江離在織機房裏看了半天出來,雲彤在身後又説:“江姑娘莫以為雲彤剛才一番話跟你沒有關係,它不僅跟你有關係,跟這作坊也有關係。”哈,這天下紛爭、奪不奪南陳還能跟她小小的作坊扯得上關係?江離回頭抱臂,冷冷地斜睨着雲彤,“你再危言聳聽,就算是我們之間是合作關係,我也要找人把你扔出去!”作坊裏做活打雜的男工人不少,江離看雲彤孤身一人,勉強有説狠話的底氣。
雲彤手裏摺扇輕搖,笑得謙遜有禮:“江姑娘聽我細細説完再發氣不遲。”
“據我們最新得到的消息,大燕一邊往宋邊境集結軍隊,一邊派了使臣來京城和談。聽説這次還帶了一個民間訪問團隊,專門來京中學習各種錦繡製作技藝。我們的作坊雖然開張不久,不過品種技藝最齊全,風頭最盛,你説要是被朝廷分派到任務…”説着眨眼望着江離。
江離吃了一驚。雲彤頷首:“秦元化與大燕使臣私不錯,更兼他們私相授受的那批貨折在我們手上,他們要合計好了,衝着江姑娘這梅記錦繡作坊來的話,江姑娘恐怕就危險了。”
“等江姑娘被他們得退無可退,就知道我們為什麼一心要爭回青州進而奪回南陳了。我們不想一直以土匪的身份被人追得四處竄,被人迫算計打擊。我們想主宰自己的命運,帶領清風寨數以萬計的兄弟們,建立自己的國家,堂堂正正開始安居樂業的子。”這算不算是造反?算不算挑起戰端?江離腦子嗡嗡響,一片混亂。
“還有一件事老五本來不讓我們告訴你,”雲彤淺笑,“但我還是決定告訴江姑娘。以前我們一直派了人在暗中保護你,但自從範思誠來接送你幾次過後,他換了一批影子門的人在你身邊,我們的人不好再出面。所以接下來江姑娘如果要面對大燕使臣,恐怕我們暗地裏幫不上什麼忙。”江離心道:怪不得距離上次遇刺這麼長時間,身邊一直風平靜。
“如果朝廷真挑中了梅記作坊,大燕使臣有什麼為難江姑娘處,記得找老五商量。擱開你答不答應跟他回青州的話不提,畢竟他是皇商蕭煜,這作坊他也是合夥人之一。明面上的周旋他比你更有優勢。”雲彤説完,告辭。
作坊裏的織機響動,擾得江離心緒不寧。她轉身往作坊最裏間的織機房裏去,那裏是為新近從南陳送來的妝花工準備的工坊。
幾位南陳來的制錦匠人各自對着面前的錦緞給花紋片金。案頭擺放着各種匹料花紋:八則、四則、三則二則一則為單位,摞起小山似得布料等待着加工製作。
往常的時江離一來總要在這兒跟幾位老匠人學做妝花,獨花繁花、徹福紋,幾種花的製作類型製作和挖花妝彩的妝飾手法她都在用心學,這門技藝講究傳承,更講究天賦,偏江離從蕭煜送來這幾位匠人之後特別用心學習,短短的時間各種妝花的手法竟讓她學得幾成髓。
教授她技藝的匠師是位白鬚白髮的清瘦老人,老人姓蔣,名幹,進了工坊,江離以師傅稱之。
蔣師傅看着江離一雙巧手用金銀並用的分彩製作一片五彩的祥雲,已成半幅的錦織作的是幅佛陀講經説法圖,佛陀一身用金線妝點,法相莊嚴之中透着悲憫的神情;四周挖花做成退暈,五彩的絹絲做成天花亂墜;聚攏來聽聞佛法的信男信女用銀線妝成一個個閃亮的小點,在蔣師傅的指導之下,江離製作出來人物的面部表情都栩栩如生。
江離手挑了經緯線剛落下幾條比頭髮絲還細的金線,蔣幹卻沉了臉,手把在織機上輕輕一按,讓江離的動作停了下來。
“回去吧,今天你心不在焉。”蔣幹冷冷地説。他並不因為江離是這家作坊的東家就會跟她好臉。在他面前,制錦不能有半點的分心,無論是誰都一視同仁。這也是江離敬重他的原因。
看師傅都沉了臉,江離默然起身,給蔣幹行了一禮退下,歉然的神情。蔣幹緩和臉,淡淡地説下次再來完成。
江離卻沒有走的意思,看蔣幹動手把江離剛才錯放的金線撥正,江離想起雲彤説大燕派了民間團隊來京城學錦繡製作方法的事,遂把這個消息當做閒話講給蔣幹聽。
嘣一起響,蔣幹手底一緯絲繃斷,臉陰沉蒼白:“如果大燕使團真來,江姑娘怎麼應付我不管,反正我蔣幹是死也不會傳他們這份手藝。”幾年前大燕與南陳的一場血戰,蔣幹一家老小在戰火中喪生。
江離微微一愕:“我也沒説就一定要你傳他們這份技藝,再説使團的事還沒定的事,你且放寬心,咱們且行且看,到時不叫你為難就是。”話是這麼説,她走出作坊的時候,心事更添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