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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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金貔一點都不懂婉轉。
“…你的法術不能幫忙嗎?”
“不能。”貔貅咬財,而非生財,她找錯神獸了。
“我們不要發大財,只希望辛勤工作的收穫能讓大家衣食無缺,這樣…也沒法子嗎?”雲遙無辜再問。
“離開這裏,往南遷一百里。”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便是遷城。那兒土沃草豐,四季分明,不像荒城終年下雪,更藴藏大量銀礦,吻合她的要求。
“一百里…”雲霓取出羊皮地形圖,裏頭繪荒城周遭數個鄰城鄉鎮,金貔所指之處,以紅墨標記。
“那裏有個陳家村。”好山好地好風水,自有人煙聚集,他們荒城再遷去,免不了遭人驅趕而引發爭鬥。
“你們人類不是隻在意自身利益,別人住得好,便想去奪來,幾千年來,戰爭、侵略,不全是如此?那處有人,以武力爭搶過來就好。”金貔並不好戰,僅是陳述他所知道的“人類”
“金貔,我們不會做這種事,荒城內戰過,刀互傷的混戰,我們見多了,也怕了,我們不想侵略別人,更不想從別人身上搶奪東西,那是土匪的行徑。”雲遙朝金貔正道,她臉上的堅決,同時出現在雲家其餘人身上。
“也就是説,你不希望離開這座沒有一絲寶氣的城,又想要得到財富?”金貔的眼神像是在質疑:別告訴我這就是你的蠢心願。
“嗯。”雲遙頷首。
他突然覺得,他小看了當時與她訂下的易。
她要的東西,對貔貅而言,並非唾手可得。
一個沒有財脈的荒地,要讓它致富…
**金貔此生頭一回睡在人類的炕上,炕由泥磚砌成,鋪有被子,燒柴煮飯的熱煙導入炕,煨地炕榻暖呼呼,他平躺其上,不知是睡慣自個兒的貔貅窩,抑或臂膀裏空蕩蕩少掉某人的體温和呼相伴,一雙金眸瞪大大,很難合上入眠。
他輾轉反側,反側輾轉,這樣睡不對,那樣睡也不對,終於忍無可忍,從炕上起身,拉開房門,踏着夜而去,靈鼻嗅着已然悉的芬芳氣味,毫不費力地找到雲遙的閨房。
門上木閂,不敵金貔長指在門外一挑,滑動鬆開,兩扇紙糊門扉恭神獸大人入內。
伏卧炕邊的耗呆立刻醒來,犬目晶亮,朝登堂入室的男人低吠,然而犬的本能又知道,那男人,招惹不得,他的氣勢完全壓制住它,它一邊由喉間滾出悶悶沉吼,一邊又不自覺地搖動狗尾討好求和。
金貔瞪它一眼,它嗚嗚兩聲窩囊細嗚,躲到桌下去顫抖,完全置炕上主人安危於不顧。
雲遙真能睡,閨房都任人大舉入侵,還沒清醒,一副就算沒他賠睡,她照常能擁抱好夢酣眠…這一點,金貔相當不滿,原來為此失眠的人,只有他,他不悦地硬擠上炕,將她連人帶被緊箍在懷裏。
雲遙總算是察覺不對勁,惺忪睜眼,對上金貔近面前的不滿俊顏,她險些尖叫,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吵醒就睡在對門的大姐與二姐。
她小聲問:“你、你怎麼在我房裏?”她娘明明命人為貴客安排最大最好的客房,要讓金貔住得舒適,他為何大炕不睡,跑到她的小房小炕上擠?
“我要睡這裏。”金貔不答,卻道出另一個教她哭笑不得的命令。
“被人發現不好啦…”孤男寡女的…雖然這對孤男寡女已經把能做的、不能做的,統統做光光,可讓雙親撞見,她的狗腿被打斷是小事,他這隻神獸八成半夜就給轟出荒城去。
“有什麼不好?我要這樣睡。”金貔不懂她的顧忌,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他喜歡抱她睡,誰都阻礙不了他。
雲遙只能笑嘆,坐直身,要跨過他下炕,他一把抓着她不放,她給他一抹無辜的微笑。
“我去閂門。”才不會突然闖進了誰,驚爆兩人不可告人的關係。
“我來。”金貔沒讓她足沾地,動動小術法,門扉掩上,木閂穩穩固定,但下一刻,木閂又扯動,門打開,桌下耗呆被騰空拎出去,關門,落閂。
“外頭很冷,耗呆在這兒睡又不礙着你。”雲遙失笑,看他一臉孩子氣,與一直雪犬爭寵的模樣。
“我討厭身邊出現閒雜玩意兒。”
“我也是閒雜玩意兒。”雲遙笑着提醒。她不想承認,有他躺在身邊,比自己抱着被子還要更暖更舒服。
可愛的閒雜玩意兒,他想。
他窩在她肩上,尋找習慣的姿勢躺,找到了,滿足長嘆。
那聲輕嘆,換來雲遙的誤解,以為他仍是煩惱着那時在大廳之事。
“金貔…你不要苦惱了。”他懷裏的她,幽幽語調中帶着笑意,突地如此對他説:“我沒有要你幫荒城帶來源源不絕的財富,你不用擔心,你只需要這幾天留在荒城,就當逛逛人間市集,瞧瞧好玩,讓城民看見神獸來到這塊土地上,那就夠了。我們人類很堅強,看見希望便能振作起來,你願意在荒城走動停留,比你賞我們大筆金銀珠寶更加受用。”雲遙看出他那時一閃而過的苦思,他眸裏那抹“這種破城,要招富貴多困難吶”的暗忖,或許其他人沒有察覺,她卻瞧得清清楚楚。
那時一個很離譜的無理要求,等於是要他無中生有,硬擠出財氣給他們。他要他們遷城,他們不肯,只想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土地,在這兒延續血脈,好比守着一池死水,又希望水裏有滿滿魚兒一樣。
“我可以替你們咬來一筆不小的財富,填滿你的房間,這樣足夠嗎?”他這隻貔貅未受人類香煙供養,不曾為誰勞碌奔波,但他願意為她咬財。
“不要這樣做。”雲遙立即拒絕,小臉肅然。
“來得太容易的財富,會讓人們產生依賴,只想等着你賜財,這對城民不是好事,我寧願大家自食其力,努力與收穫能成正比,這樣就夠了。”若財富來得付費吹灰之力,誰還要辛辛苦苦地工作,誰不想悠悠哉哉地坐在家中,吃好穿好睡好?然而坐吃山空,一旦財富揮霍殆盡,勤奮的心早已衰竭死去,不再習慣憑藉自身勞力、智慧賺取錢財,面對由富而貧的鉅變,人們的意志很容易盡數崩解。
“頭一次聽到有人將財寶往外推,你們人類真難以捉摸。”金貔又用她覺得可愛的惑眼神在覷她。
“誰不愛錢?如果我是小富婆的話,我也會樂歪歪呀…是私心吧,你去咬財,代表你得替我們做好多好多本來不該由你去做的事兒,我知道你不是一直勤勞的貔貅,你寧可在窩裏睡上幾天幾夜,既然深諳你這子,我又怎捨得你去做那些辛苦事…”雲遙喃喃説着,被他吵醒的倦意重新包圍她,他暖呼呼的,叫她忍不住閉上眸,放任自己浸在他氣息之間。他身上的光輝,為微暗房內帶來了光,像極空中高懸的明月,而可惜荒城很少有機會看見澄澈夜景及月娘,特別是迄今仍緩緩飄着雪…
她偎近金貔温暖膛,小手疊在他際,貼合他。
“真希望明兒個雪能停,也許就可以帶你去看荒城那一大片…”話沒説完,她已經睡去。
房裏那扇圓形小窗,可以看見外頭綿綿不絕落下的雪花,綴滿夜幕。
金貔看着,雪,一片一片飛灑。
他做了他能為荒城做的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