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沉勾掠影敍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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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步跨海嚴鴻昌正着煙袋鍋,冷不丁見眼前寒光一閃,下意識地用煙袋往外一封,順勢挽了個花兒,大煙袋鍋子正敲在武靈腦門兒上。
站在山頭上觀戰的凌劍虹,見飛天猴子武靈跳出戰圈,以為他要逃跑,沒成想這小子不守武林規矩,突然襲擊嚴老前輩,便嬌斥一聲:“狂徒大膽!”隨手從頭上拔下一金簪子,抖腕打出,正擊中武靈握劍的手腕,疼得他“啊”地一聲大叫,撒手棄劍,轉身
逃。
鑑湖女俠程姿英趕前一步,掄起百寶鋼鬼頭杖,斜刺裏砸在武靈腦袋上,耳輪中就聽得“啪”地一聲悶響,只見紅的、白的、黑的滿天飛,死屍栽倒在地。
神武營的人本來就是烏合之眾,網羅些綠林慣匪、地痞氓組建而成,他們看見武靈一命嗚呼,發一聲喊,便作鳥獸散,逃命去也。
一場慘烈的爭鬥平息下來,草舍前又恢復了往的平靜。
這時候,玉兔方出山坳,星光點點。
寂靜的山谷、森林裏,不時地傳來幾聲狼嚎和夜梟的鳴叫。
嚴鴻昌心裏憋了個疙瘩,本來貌美絕倫的英妹子,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程姿英緊緊拉住嚴鴻昌的手,生怕他再跑了,眼珠不錯神地盯着他的臉,歪着頭嬌笑道:“怎麼?我又惹你生氣了麼?”嚴鴻昌深情地道:“哎!哪能呢。你我已是暮年之人,雖是夕陽晚照,但願金輝滿天也。”一句話逗得程姿英大笑起來,親暱地道:“呵呵呵!好一個金輝滿天!我看你武功沒什麼長進,用詞可不讓文人多矣。”老俠隱嚴鴻昌輕嘆一聲道:“唉!説來愧不堪言。想當年,你風華正茂,美若天仙,只可嘆人生苦短,眨眼間你我皆已白髮皓首,去何歸兮。”話説到此,二位老人
慨良多。
程姿英低了頭,匐在他前,淚水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捋着他那花白的鬍鬚,喃喃地道:“那時候,你是名門公子,世襲皇糧俸祿的書香門第,我不過是個使喚丫頭,蒙公子下愛”嚴鴻昌撫摸着她斑白的長髮,打斷她的話頭道:“這是哪裏話來!富貴本無
,人生無貧賤。男女之間,發乎一個情字。至於門當户對之言,乃是世人偏見。從古至今,因因相襲,演化成一個體統,荒謬得如同糞土,不該讓正常人提及。咱倆的婚姻,幾乎成為它的犧牲品,真是令人不可思議。”程姿英緊摟住嚴鴻昌的脖子,竟像個難哄的孩子一樣,雙眼淚盈盈地望着他道:“昌哥哥!你比世上任何人看事都明白,只怪我殺伐太重,害得你棄家遠走,來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受罪,讓我也等的好苦。嗚嗚!”她這一哭,嚴鴻昌的心都要碎了,左手摟緊了她的肩頭,右手為她擦去淚水,聲音有幾分哽咽地説道:“英妹妹!是我錯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反省自己,但沒勇氣去找你。為夫自知負你太多,悔恨得我多少年茶不思,飯不想,夜不成眠。”程姿英哀哀地道:“昌哥哥!你心裏有我,為
我高興啊!真的高興!現在好了,咱倆終於走到一起了,從今以後再也不許分開。”她興奮地一抹臉,抓下臉上那張古松樹皮似的面具,
出微透紅潤的面孔。
這個驚喜可把嚴鴻昌搞懵了,兩眼痴呆呆地望着三十五年未見面的子,竟像五十來歲,陣陣**,難以自制,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緊抱住程姿英,直覺得温馨撲面,軟玉生香。
濃雲的縫隙間,影動着月銀光,劃過茫茫原野,崇山峻嶺,天地混為一體,更顯得雄渾壯觀。冰封雪覆的大地,覆蓋着具有無限生命力的小草,雖飽經風霜,依然等待着
的信息,以展示它那不懼嚴寒的本質。
天山神鵰關天寶輕嘆一聲道:“唉!就是天冷了點兒。”謝九月抬手朝天上一指,又往臉上一刮,吐了下舌頭。
關天寶眨巴幾下眼睛,怒道:“小猴子!膽敢取笑師叔,看我不打掉你的牙才怪哩。”説着,伸手抓了過來。
謝九月機過人,三轉兩轉,勾得關天寶火起,連連出手,就是挨不上他的身。
九月圍着凌劍虹轉,邊逃邊央告:“叔叔!就饒我這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關天寶童心甚重,常與九月打鬧,今天可逮着理了,更是不肯放過,一味追打起來。得凌劍虹勸也不是,躲也不是,更看不慣關天寶以大欺小,眼珠一轉,裝作往前一邁步,探腳一勾關天寶的腿。
毫無防備的關天寶可吃了個暴虧,偌大個身軀“通”地一下趴在雪地上。
九月嚇了一大跳,趕忙上前扶起師叔,也好幫他拍打身上的雪,回頭看了一眼凌劍虹。
凌劍虹瞟了一眼九月,看樣子他不領這份情。再瞧瞧滿身是雪,苦着個臉的關天寶,心裏還真是過意不去,剛想伸手拉他起來,忽聽他“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楚江紅女。”然後翻身站起,雙手往後一背,頭也不回地奔草屋而去。
謝九月愣在那裏沒動。
凌劍虹羞了個滿面通紅,轉身朝山上跑去。
“劍虹!快回來,那裏去不得。”去不得?也許有他的道理。也罷。去找關天寶陪個禮,認個錯唄,怎麼説他也是救命恩人的師叔呀,何況自己又下腳過重,難怪人家生了氣。想到此,便返身回來。
九月關切地問道:“怎麼不高興啦?”
“我有什麼不高興的?九月哥!關叔叔生我的氣了吧?”
“你別擔心,他就是個沒心大白菜,啥事過去就忘。”兩人邊説邊往回走,九月不時地回頭望一下山樑上。
“你看什麼呢?”凌劍虹也隨着回頭望去。
只見月光之下的山樑上,有一塊巨石,上邊有兩條人影,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她覺得臉上一熱,推轉九月道:“有啥好看的?快回屋吧,看你穿的多單薄,可別凍着了。我也得趕緊看看寶兒去啦。”一進屋,就見關天寶抱着寶兒來回悠着,寶兒“咯咯”地樂個不停,關天寶也“呵呵”地笑個不止。
九月拉着劍虹的手,倆人進了廚房。
劍虹燒着火,九月切菜做飯。半個時辰過後,九月忙活出八個菜一個湯,烙了一摞五香葱花餅。二人把飯、菜擺放好之後,凌劍虹拿起棉襖給九月披上後道:“你去招呼一下爺爺,讓他們快回來趕熱吃飯。”話音未落,只見門簾一挑,嚴鴻昌滿面風地笑道:“我回來啦!”身後跟着個俊俏女人,雖説上了點年紀,但風韻猶存。
打愣眼,誰也沒認出她是何人,連凌劍虹也沒上前打招呼。
“劍虹啊!不認得姥姥了嗎?”凌劍虹上一眼,下一眼地看了兩遍,還是不敢相認來者為何人。
“喲!我的好外孫女!連我也認不得了嗎?”程姿英笑着問。
凌劍虹還是搖了搖頭。
“唔哈!看來只有這個樣子,才佩得上作你的姥姥啦。”言畢,程姿英抬手往臉上一抹,又現出那張古松樹皮似的臉。
“喲!姥姥!您這是怎麼變的呀?”她緊抱着姥姥,樂得直蹦高。
程姿英問道:“劍虹啊!小寶兒呢?”
“他在裏屋和關天寶叔叔玩兒呢。姥姥!我爹媽和我義父怎麼樣啦?”凌劍虹急切地問。
程姿英略一沉道:“孩子!點蒼山一戰,你義父、義母已經歸天了。我和你父母殺出重圍,也給衝散了。唉!可恨李輔國這個狗
賊,為斬草除
,全力追殺過來。統領這批人馬的頭目,還是那個飛燕禿子韓光普。他已經被破格提升為致果校尉,正是張狂的時候。剛才這一撥人,就是他的手下。當今之計,就是設法保護小寶,為大俠王子英留一條
。”關天寶道:“江湖上傳言:江南靈光盛,海北王氣升。西疆獨稱霸,中原寒風冷。江南凌雲飛,北海王子英,合兩位大俠之力,會敗給韓光普麼?這其中必有蹊蹺。”程姿英長嘆一聲道:“嗯!實不相瞞。那天我們逃入點蒼山,九頭雕周致一也在其中,沒人知道他會投靠了韓光普。半夜時分,此賊突然發難,爾後便是韓光普率領神武營的羣奴,開始大舉進攻。我和凌雲飛沒見王子英出來,趕忙衝入禪房裏去找。只見周致一從裏面出來,差點和我撞個滿懷。再看王子英,他心口
着一把利劍,血
滿地,已然仙逝了。我急忙追了出來,已不見了周致一。當時,院內一片混亂。凌劍虹抱着寶兒,揮劍正與周致一拼殺,忽聽王夫人大喊‘虹兒!不要管我,救寶兒要緊,送他去找上清道長’,我過去敵擋住周致一,回頭道:‘虹兒快走’。我和凌雲飛夫婦,殺開一條血路逃了出來,但也失去了聯絡。”眾英傑聽她敍述着,恨得牙
直癢癢。
關天寶握緊拳頭,緊咬鋼牙,從牙齒縫裏迸出幾句話來:“周致一!看我抓住你,非把你碎屍萬段!”八步跨海嚴鴻昌久經世故,沉穩地説道:“如此説來,還是先把孩子送往上清道長那裏,以了卻他母親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