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刀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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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那年輕人當時並沒有指明,將來動手行事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藍衣人仍然站在那裏,站在那裏望着他微笑。
白大爺定一定神,忙道:“噢,好,是的,坐,坐,請坐,請坐!”隔着一方茶几,賓主落座。
白大爺沒有獻茶,也沒有敬煙,因為店中已沒有一個可使喚的夥計。”藥行開市很遲,那些夥計要等十八落燈以後,才會陸續返行。
這也是他選定這段子動手的原因。
藍衣人依然沒有開口。
他無疑已從白大爺神上,看出事情有了變化,他在等主人先開口。
白大爺四下溜了一眼,忽然伸長脖子,低低地道:“今天不行。”藍衣人道:“為什麼?”白大爺道:“出了一點意外。”藍衣人道:“什麼意外?”白大爺道:“她哥哥昨天來了。”藍衣人眼中微微一亮,道:“百爪鷹高如雲?”白大爺道:“是的。”藍衣人道:“來了幾個人?”白大爺道:“三個。”藍衣人道:“另外兩人是誰?”白大爺道:“他的那兩個盟兄弟,‘禿鷹’曾勇,‘惡鷹’莊雄。”藍衣人道:“三人如今何在?”白大爺道:“喝酒去了。”藍衣人道:“他們要在這裏住多久才走?”白大爺道:“很難説。”藍衣人沉不語,似在思索一件什麼事。
白大爺低低接着道:“所以”藍衣人忽然輕咳一聲,打斷他的話頭,緩緩抬頭道:“有一件事,白大爺不知想過沒有?”白大爺道:“什麼事?”藍衣人道:“我覺得白大爺在這件事上,一開始便打錯了算盤。”白大爺一怔道:“閣下意思,是説白某人不該動這種念頭?”藍衣人道:“不是。”白大爺道:“哦?”藍衣人道:“我意思是説白大爺在這件事上做得還不夠徹底。”白大爺道:“哦?”藍衣人道:“做什麼事應該先拔禍,禍不去,後患永在。”白大爺神情起了一陣變化,微微點頭,默然不語,他當然聽得懂藍衣人這幾句話的弦外之音。
藍衣人取出自己帶來的旱煙筒,開始打火煙。
他讓白大爺有一段時間思考。
白大爺想了片刻,囁嚅着道:“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藍衣人微微一笑道:“只是怕負擔不起這筆代價,是嗎?”白大爺道:“是的,這兩年我的光景也不太好。”藍衣人微笑道:“白大爺是生意人,應該知道任何一樁生意,往往都有好幾種價錢。”白大爺點頭,談到生意,他當然在行得很。
藍衣人微笑着接下去道:“打開窗子説亮話,我這個年過得也不怎麼如意,如果白大爺有心來個一勞永逸,我想我們可以談談。”白大爺眼中出興奮之,但沒有馬上接口。
他是個生意人。
一個很明的生意人。
明的生意人都知道,在緊要的時刻閉緊嘴巴,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藍衣人豎起兩指頭道:“這個數兒六五折。”白大爺道:“能不能少一點?”他故意皺起眉頭,表示負擔不起,其實心底早願意了。
藍衣人道:“一文不能少。”白大爺故意又想了一會,才咬咬牙,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他接着又道:“這事要多久才能辦得好?”藍衣人微笑着道:“你只要告訴我他們去喝酒的地方,一個時辰之後,我來收取尾款。”白大爺像是有點不相信道:“你這麼有把握?”藍衣人但笑不語,伸出兩指頭輕輕一捏,那個熱銅旱煙鍋兒,立即應手合攏,變成一塊扁片。
白大爺怔怔一呆,但隨即出一臉滿意的笑容。
他笑着站起身子。
起身去取銀票。
酒財氣這四個字實在妙得很。
排列得妙。
尤其酒兩字的次序排列得更妙。
男人很少不喝酒,喝了酒的男人,很少不想女人。
“喝兩杯去!”往往只是一種前奏。
如果真的只喝兩杯,而就此收場,不管喝的是什麼好酒,也會令人有餘興未盡之。
做主人的若是不懂這個道理,他最好連酒也一併省下。
否則,即令他表現得再慷慨,被請的客人也不一定就會領他的情,更説不定還會產生請客的反效果。
身為華陰四方鏢局主人的雙戟馮八爺,當然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所以他請客多半在萬花樓。
今天亦不例外。
藍田三鷹不是容易請得到的客人,也不是容易招呼的客人。
但只要請在萬花樓,就不用他心。
不論多難侍候的客人,萬花樓的姑娘們也能把他們一個個侍候得服服帖帖。
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三鷹都已有了醉意。
他們對今天這個東道主,雙戟馮八爺的招待,都覺十分滿意。
老大百爪鷹高如雲,興致尤其好。
因為馮八爺替他叫的這個姑娘,細圓,媚眼如絲,挨挨擦擦的,騷勁十足,正合他的胃口。
所以,他一再向馮八爺拍口:“以後四方鏢局的鏢車,西出咸陽,南抵棧道,如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切惟我高某人是問!”馮八爺滿臉堆笑,連聲奉承:“當然,當然,只要你高老大一句話,還有什麼問題。”馮八爺話剛説完,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穿藍衣袍的青年人含笑緩步走了進來。
馮八爺道:“朋友找誰?”藍衣人道:“哪一位是百爪鷹高如雲高大爺?”馮八爺轉向百爪鷹高如雲望去。
高如雲臉很不好看。
這倒並不是因為他不認識這個藍衣人,而是在這種節骨眼兒上,他一向討厭別人打岔。
這種時候,不論來的是誰,他也不會高興的。
他沒好氣地瞪着藍衣人道:“高大爺就是我!你是誰?”藍衣人拱拱手道:“噢噢,高大爺,失敬,失敬!”他咳了一聲,含笑接着道:“在下剛從白記藥行來,令妹白大嫂她叫我帶了個口信。”高如雲臉稍稍緩和了些,道:“什麼口信?”藍衣人道:“這個…”他望望馮八爺和那幾個粉頭,猶疑着沒有説下去。
高如雲皺皺眉頭,向馮八爺道:“你們坐一下,我馬上就來。”藍衣人先退出了房間。
高如雲走出房間,藍衣人已去到長廊盡端,正在那裏跟他含笑招手。
高如雲走過去道:“我那大妹子,她怎知道我來了這裏?”藍衣人道:“白大爺告訴她的。”高如雲道:“她找我有什麼事?”藍衣人道:“她請我轉達一聲:要你一路小心保重。”高如雲微微一愣道:“我沒説今天要走呀!”藍衣人道:“你總要走的。”高如雲道:“去哪裏?”藍衣人道:“地府!”高如雲剛剛張開嘴巴,一聲斷喝未及出口,藍衣人一掌已如閃電般切出。
一掌切在他的喉管上。
白大爺仍在後院裏逗着那隻畫眉。
當他抬起頭來,發覺藍衣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聲不響來到他身邊時,他呆住了。
他睜大眼睛,隔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的道:“辦辦好了?”藍衣人微微一笑,道:“是的,辦好了!不過那另外的一萬兩,你用不着馬上付給我。”白大爺道:“為什麼?”藍衣人笑笑道:“做生意信用第一,我們可以先去客房裏坐坐,等報訊的來了,你再付不遲。”他頓了一下,又笑道:“那時,你付清了餘款,趁着你去料理後事的空檔,我正好就再為你去解決第二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