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八哥博士的歡迎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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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種極良好的會場空氣下,八哥博士先打了一個比喻。
一個詩人的態度是些什麼?
是一種安詳的沉默。
在靜中他能聽出顏的聲音,在動中他能看出聲音的顏。
話稍停,便聽到台下對這話所起的不同反響。
蒼鷹,談英雄主義的腳,它是對八哥博士的話完全同意了。説:真不愧為名句難得,鸚鵡平時專學人説話,就推己及人產生一點疑心,我疑心是抄襲而來。
丹頂鶴,是修仙學道的,便説,此言也實可以悟道,鷦鷯,小心眼兒的,不很服氣,他説,那全是罵我們心躁!
八哥博士繼續説:大洋中一汪鹹水似靜實動,我中一顆熱心似輕實重…
這隻要微風一壓,便將見波濤屋大!
灰鸛不住的點頭,或者這只是點頭承認這位博士話語的離奇不經。在許多鼓掌聲中阿麗思小姐也隨同他們鼓掌。阿麗思小姐聽到一種咽,就抬起頭看,看到那個先前同水鷗鬥嘴的南京母鴨正在淚,出來的淚一滴到那老太太衣襟上便凝結成一個小小的白團,因為淚中全是油,天氣冷,一出眼眶便凝結了。為這兩段話便可得這太太一小茶杯油,這在阿麗思小姐為那八哥博士設想倒以為很是合算。不過她擔心那老太太多聽到幾回講演,會要消瘦下來,所以又想勸她以後不必再來聽講了。至於眼中得出油,在阿麗思小姐看來倒算不以為奇怪,如聽見許多怪事一樣。她以為也許“妒嫉”以及象刀子的鋒利的東西,也能得出的,她把這問題問過灰鸛,灰鸛只説,你若相信我眼中曾過憂愁,當然也相信你自己的話了。這答話就是説,阿麗思小姐的猜想並不錯,她是的的確確從灰鸛眼中看出他心上憂愁的。
不久,八哥博士又説了,大約是見到了南京母鴨的樣子:詩人從他的心上出真情,凝結在文字上便成了純金。
慈祥的伯媽真心啜泣,那眼淚凝結在衣襟上便成了——油漬。
全體鬨堂,連白鶴也笑。在沒有把下文説出以前,便全瞭解了。
有些聲音就喊着“打打打”又有些喊“打打打那喊打的”又有些喊“抓出喊打打打那喊打的”一窩蜂,鬧得不得了。主席圓睜起一對大綠眼睛,搜索那叫喊的鳥,又一面極力咆哮着把聲音鎮壓下來。真是一件莫名其妙的熱鬧大合唱!
南京母鴨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一面在用一條白手帕擦拭衣襟上的油漬,一面問隔座的杜鵑:這是説一些什麼?
大家卻只這樣的快樂!
杜鵑:老人家,您哪實在是可以去得了,在這裏別個鳥全拿您取笑。
有年青的小子在的地方不可玩,你哪家還是回家去耐耐煩煩!
南京母鴨就聽勸告走出了會常阿麗思小姐看到她出去時在鳥羣中被別個擠擠挨挨的情形,還想過去問問她住址,可是又想起明天要到灰鸛家去,後天有別的事又不能出門,就算了。
八哥博士是知道在羣眾中愛嚷愛鬧的,全是一些小雜種鳥類氓,平空搗一下亂,見到拆台不成也就會平息的。果然是這樣的鬧一陣後不久,就有一匹鷂子把一匹山麻雀揪出去了。會場中恢復了原有的沉靜。似乎個個全都在這靜中聽出了八哥博士所説的顏聲音。阿麗思小姐,是也在會場作着這樣一種體念的。可是她只聽見老野雞咽時喉中帶痰的聲音,沒有聽到過別的。從這聲音上也看不出什麼顏。她記得到野雞是火紅,那這聲音也就可以算是火紅的聲音了。
八哥博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了這樣五個大字;——戀愛的討論又不即説話。因此全體來賓都把視線移到主席身上去。主席是正象一個到路上撿得了一件東西那麼心中湧着歡喜把這歡喜後放出一小部分在臉上四散四竄的。
孤鷺:我們生一個口兩隻眼,這就是神告我們要少説多看:我以為凡是“講”戀愛的鳥,眼睛在這鳥身上未免太無意義了。
水鴨子很問情孤鷺這種主張,它附和的説:好朋友,我能認你為同志,一天玩玩倒很可以過得去。
只是我為你身體太瘦擔憂,一個思想家對健康多疏!
孤鷺先是輕輕的不讓水鴨子聽到的説:他們以為你嘴巴不很好看,扁嘴巴作諂諛倒很方便!
我笑他們只是終無事忙,象蜂子辛辛苦苦為他人作糖!
水鴨子還以為孤鷺不曾聽到他滿是同情的話,故重複用一個韻作為回答:我每每看到老兄就代為擔憂,康健事實不應如此疏!
我有種出洋旅行的志,可聽説太瘦了便不能去。
孤鷺:我身體是一種天生清相,作山人的白鶴君便與我同樣。
我宗派是婆羅門宗派,作苦行自有我心中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