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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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管槽鹽帳目的官吏一見到巡按大人和槽幫幫主連袂而來,不臉微變。
“巡按大人、程幫主,什麼風把您二位吹來啦?”他蒼白着臉急急哈恭,絡得令人生疑。
温文俊秀的皓和渾身剽悍之氣的程淮站在一起,形成一堵無形卻沉重的高牆,壓得官吏口都快不過氣來。
兩人相覷了一眼,在彼此深沉鋭利的眸中看見一絲瞭然。
“你把這兩年來的槽鹽帳目都拿過來。”皓斯文肅然地道。
官吏愣了一下,着手道:“這大人,這於法不合啊,我這衙門的頂頭上司是布政司和撫台大人,若巡按大人要查帳目,可也得從布政司和撫台大人那兒打聲招呼,待有明文下來了,下官才能把賬本兒拿出來呀!”皓尚未反應,程淮已低吼一聲,“大膽,堂堂巡按大人乃是你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難道要查個賬本都還得先報告一聲嗎?”官吏愣了一下,臉都漲紅了,“程幫主,別給你臉你不要臉,好歹我也是朝廷命官,你不過是代朝廷運槽鹽的江湖幫派,説穿了不過是皇上的一條狗罷了,有什麼資格衝着我大小聲的?”程淮冷笑,“要説狗咱們統統都是皇上、朝廷的奴才,只求為國為民盡心做事罷了。可我程淮自從接掌槽幫以來,護送槽鹽不遣於力,連皇上南巡時都是讚許過的,我今拿你當官兒看,就還給你三分臉,你不要自個兒做了什麼虧心的事兒,還在這兒大聲小聲地窮吆喝。”官吏臉一陣青一陣白,轉頭向皓殍哭訴,“巡按大人,您瞧瞧這江湖草莽説得是什麼——”
“放肆!”皓臉一沉,“你這個小小六晶官吏,竟然當着本官的面唾罵官居五品的程幫主?難道上回皇上南巡時你聾了耳,沒聽見皇上當面封賞程幫主的功名嗎?”官吏臉大變,砰地一聲跪倒了,“下官不是有意的,下官才調來這位子兩年啊,什麼事兒都還不。上回皇上南巡時下官沒幸得見天顏求巡按大人和程幫主饒命,原諒下官一時胡塗!”
“你胡塗的只怕還不止這些。”皓蹙眉嚴肅道:“勾結大臣竄改帳目、貪瀆枉法藐視朝廷你還要我説下去嗎?”官吏冷汗直冒,“巡按大人明察,下官怎麼敢做這種事呢?下官只有一顆腦袋,怎麼敢犯這等這等抄家滅族的大罪呢?”
“説得好,反正你明着的賬本上,這兩年該讓槽幫自各產地護運的五百八十萬石良槽鹽,你們半兩也沒苛扣,帳目上更是一清二楚,所以就算我想查也查不出來,是不是啊?”官吏這下子臉慘白得活像個死人,“下、下官並沒有”
“這五百八十萬石裏頭,實際上摻雜了順老爺自劣產地偷運而出的私鹽,以劣換可是一大筆的厚利,想來你自己一個人也不掉吧?”官吏趴跪在地上打着顫兒,冷汗齊,“巡、巡按大人,您不能沒真憑實據就冤枉下官啊!”程淮低吼道:“冤枉?!我槽幫兄弟為朝廷血汗地保護宮鹽,往常每年批下來的俸祿銀兩沒有個十萬也有個八萬,可這一兩年逐年遞減,變成了四萬三萬的,我原也想是不是因為這兩年朝廷庫房有困難,所以大家君民同體、咬了牙兒就過去了,沒想到全都是你這狗官幹得好事。”
“我、我”官吏的心臟已經不能負荷這番怒喝斥責了,他直想暈過去,偏偏腦袋瓜兒清醒得要命,連兒也不敢放一個。
“這內庫的撥款及帳目,正是我阿瑪管的差事,我記得他去年和今年奉朝廷之命撥了二十二萬兩由布政司發款給槽幫,可本官方才和槽幫幫主一晤談,才知道布政司和撫台大人在他面前哭窮,説朝廷內庫困難,要他共體時艱,你們好大的膽子啊!”官吏整個兒僕在皓腳邊,“求大人饒命啊,下官也是不得已的,這所有的事兒都是布政司和撫台大人、還有杭州知府大人及縣官他們一體構策的,下官只是拿了他們嘴的一千兩銀子,幫忙在帳目上做手腳呀!”皓和程淮相視一眼,這廝果然招了!
“那我問你,此事牽連的還有誰?”官吏拚命磕着頭,痛哭求饒道:“大人,下官沒有貪污那麼多銀子啊!
我聽他們説最大的一份兒是進獻給上書房的內大臣左玉左大人,求求巡按大人饒命、饒命啊!下官下次再也不敢拿什麼遮口費了。”皓悚然一驚,“左玉左大人?你沒有聽錯嗎?”左大人乃是朝廷重臣,官拜二品,是皇上甚為倚重的大臣倘若此事屬實,恐怕這事兒牽連得可就大了。
難怪杭州知府一職,左大人當初會那麼堅持向皇上推舉他的門生看來自從前杭州知府去世之後,左大人就乘機要找一個親近的心腹來佔住這肥缺,好監督槽鹽圖貪污私賣之利。
皓沉着,“程幫主,恐怕我們還得設法掌握更有力的證據,待一切備齊了之後才能一舉翻案。”
“一切但憑巡按大人做主。”程淮抱拳道:“只要您一句話,程某火裏來水裏去,三千槽幫兄弟任憑您差使。”皓爾雅地笑了,“多謝程幫主鼎力相助,眼前還是先押下這官吏,別驚動旁人,等所有人證和物證一齊這江南恐怕就要揚起大風了。”官吏一聽癱倒在地上,大氣兒都不敢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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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坐在花廳裏啜着茶,俊俏臉龐陷入了沉思中,那若有所思的神情,眉心微微凝蹙的輕愁,顯出他心情之凝重沈鬱。
高叔才一跨進花廳,就見到他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二公子”皓竦然抬頭,匆匆掩去眸底的落寞之,“富那兒有消息了?”
“是,富套出了阮德的話,原來當天晚上阮德將貨載到倉儲裏堆放時,不留神劃破了一個袋子,裏頭一堆白碎碎的物事就掉了出來,可是他還來不及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就被趕了出去。”
“果真是鹽。”皓眸光閃耀,“原來如此,一定是順老爺見事機不對,稟報了撫台大人,所以才會上演一出駕車殺人的劇碼,他們是想要藉官府的手殺了阮德,免得後有人追究。”
“二公子,現在人證物證俱全,咱們該行動了嗎?”高叔一臉躍躍試。
皓將茶碗咚地一聲置回几上,站了起來沉聲道:“你和額圖到槽幫去借調人馬暗守住順老爺的倉儲,我和喀什福、坦司布到江南總督那兒去調派兵馬!”
“喳!”
“絕不能讓一干人等走漏了半個,知道嗎?”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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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皓分派兵馬團團圍住了布政司、撫台和數名貪瀆官員的宅邸。
這些官員們全都喊着冤,可是當暗帳和順老爺尚未出清的倉儲私鹽一併被起出了之後,他們也只有痛哭求饒的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