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有病天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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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中午在天道賓館裏,王步凡接見了政法口的那些頭頭們,雷佑胤一一向他作了介紹。反貪局局長匡扶儀在天南的時候和王步凡是老搭檔,不過他是老實人,也不知道是忙還是不懂人情世故,王步凡到市裏工作之後他也沒有主動來看望過,今天和王步凡握手時間最長,説話最少。向天歌很主動地走近王步凡,不時給王步凡敬酒,智奇紹則顯得有些少言寡語,和匡扶儀屬於一類人。其他人仍以雷佑胤為中心。王步凡心裏就有些不高興,就像一隻佔山為王的老虎,別的老虎進入了他的領地,他本該奮力撲上去把它咬死或者趕走,可惜雷佑胤這隻虎太大了,他一時還不敢跟他較量,就假裝糊塗,並不計較。
雷佑胤是個很明的人,也意識到今天的主角應該是王步凡,不應該是他雷佑胤,就説:“苗梗昌年光景董伸鐸,你們要給王書記敬酒呢,今後王書記是抓政法口的領導,有事情要及時向王書記請示彙報。”但他始終沒有理睬智奇紹,智奇紹也不多看雷佑胤,看來兩個人的矛盾很深,已經有些公開為敵了。
聽了雷佑胤的話,董伸鐸才開始給王步凡敬酒。王步凡接了酒並沒有馬上喝,他注視了一下這個中等身材很乾練的中年人,卻扭頭看着向天歌説:“聽説向局長的工作一直幹得不錯,特別是主持公安局工作這段時間成績顯著,喬書記對你們公安局的工作很滿意。”他本來要説“雷聲鳴出事之後這段時間”忽然想起李直告訴他原公安局長雷聲鳴是雷佑胤的堂弟,就把這幾個字省略了。他是故意這樣説給向天歌和雷佑胤聽的,對向天歌起到了鼓舞作用,對雷佑胤和年光景則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而董伸鐸就很自然地討了沒趣。
向天歌笑得很燦爛,雷佑胤臉上掛着很微妙的笑容,年光景臉上有些不自然,董伸鐸的表情有些尷尬。王步凡在這種場合下這麼説自然有他的道理,一則向天歌現在是市公安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長,能夠擺在桌面上,二則人都有點自我保護意識,他不想讓雷佑胤過多手政法口的事情,那樣會把他架空,他就不可能名副其實地成為這個領域裏的核心人物,因此他很巧妙地警告了一下。比如你董伸鐸是在雷佑胤授意下給我敬酒的,我偏不理睬你,雷佑胤反
的人正好是我團結的對象。
年光景也來向王步凡敬酒,王步凡望着這個個頭不高,賊眉鼠目的人,就想起他抓雷佑胤和白杉芸通姦的事來,不管那個傳言是真是假,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必定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下三爛,對於這種人就得用點兒手段了。王步凡遲遲沒有接年光景的酒,卻把目光又移向董伸鐸,好像要和董伸鐸説話,可他又不開口。年光景端着酒也無法放下,就無話找話地説:“王書記在天南的政績是盡人皆知的,我年光景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向天歌與年光景開玩笑:“老年,你就是趴下去也只有四蹄,帶上中腿才夠五蹄吧?”年光景只是傻笑着,兩隻鼠眼已經眯成一條線,他是個在下邊敢動刀子,嘴巴上卻沒有功夫的人。
王步凡仍然沒有接年光景的酒,他覺得年光景這種人也敢妄加評論他的過去,心中很不自在。他要故意殺殺年光景的傲氣,於是裝糊塗地扭回頭問雷佑胤:“雷書記,這位也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怎麼表揚起政法委書記來了?”雷佑胤急忙解釋説:“他叫年光景,是西城區公安分局的局長,人一個不懂什麼規矩。”王步凡啊了一聲,仍然沒有接酒,環視了一下其他分局的同志説:“來,分局的同志們共飲一杯,就不要個別敬酒了吧。”分局的局長們都站起來與王步凡碰杯,年光景顯得很沒趣,已經覺察出王步凡並不給他面子。王步凡又親自倒了杯酒來到智奇紹和匡扶儀面前説:“智檢,這幾年你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昨天喬書記還表揚你是個原則
很強的同志。老匡,咱們可是老搭檔了,來,我敬你們一杯,望你們以後繼續為天野市的發展穩定保駕護航,反貪局任重道遠啊。”匡扶儀寵辱不驚,智奇紹卻有些手足無措,今天他們是享受到特別禮遇了,王步凡並沒有給其他人敬酒,先敬他們兩個,都急忙站起來與王步凡碰了一杯,一飲而盡,坐下後匡扶儀仍然嚴肅,智奇紹臉上有了笑容。
雷佑胤看出王步凡故意跟他耍心眼兒,心裏很不高興,同時他也領教了王步凡的膽量,看來此人絕非等閒之輩,以後再也不是從前了,他想再手這個不歸他管的領域,只怕不太好下手。王步凡和原政法委書記顯然大不一樣。
次剛上班,市委辦公室送來《關於下派幫教工作隊員到基層貫徹落實小康戰略重要決定的通知》讓王步凡審閲,通知要求各單位
調
幹人員到基層去,想羣眾所想,急羣眾所急,切切實實為羣眾解決實際困難,推動小康戰略的實施…
王步凡看着這個通知就想到了以往下派人員的問題。説的是調
幹人員,其實各單位都是
調那些老弱病殘,工作不努力,領導看着不順眼的人。這些人能算是
幹人員?靠這些人下去搞工作,且不説他們自身的能力和積極
,就單位領導來説也不一定會支持他們的工作,到頭來不僅不能幫羣眾辦實事,只怕有些時候還要幫倒忙,一旦再
出些打白條的事情來豈不讓市委跟着出醜。他既然是幫教小組的組長,就有責任把好關把這件事情辦好。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以往凡是派下去的人員領導都是許了願的,説回來後要
據工作業績給予重用,其實一個也沒有重用,完全是哄人騙人的瞎話,從哪裏來仍然回哪裏去。久而久之,就像狼來了的故事,説狼來了沒有人信,把下去鍛鍊當成了兒戲。他想這一次一定要動真格的,
調的人員要經組織部門層層把關,一年後成績突出者一定要給予重用,最起碼要在原有基礎上提升一級。他雖然這樣想,但這個想法首先要徵得喬織虹的同意,還得經常委會研究形成決議,然後才能下發文件,這樣也不至
於形式。於是他就拿了這個通知去找喬織虹。
在喬織虹這裏王步凡談了自己對下派幫教工作隊的想法。喬織虹很支持王步凡的工作,立即讓墨海通知常委們下午開碰頭會研究這個事情。她有些急子,其實這個事情改天再議也不晚。從這一件事上王步凡就發覺喬織虹的城府不是很深,這種人往往容易
情用事,容易被人利用,而達到人家的目的。天野是個有八百萬人口的大市,這樣的班長是否能夠駕馭目前的複雜局勢,帶領幹部羣眾發展經濟建設落實“小康戰略”決策,確實還是個未知數。
下午上班後常委們還沒有到齊,喬織虹笑着小聲問王步凡:“今天是星期,晚上安排活動沒有?”王步凡問道:“沒有什麼事,喬書記有什麼指示?”喬織虹笑道:“啥指示呀,今晚發展銀行的行長賈正明萬通建築公司經理買萬通石油天然氣公司經理鄭清源他們邀我打牌,我看你的牌技
高的,今晚也去吧,就在天道賓館的貴賓樓。”王步凡點着頭就又有了想法:這年頭有點兒見識的政客,暗中與民營企業老闆來往親密,但明裏不會與他們多打
道,授人以柄。很多官員的倒台都與那些民營大老闆們有關,難道喬織虹就沒有意識到這一層?她暗中不一定與這些人有什麼經濟
易,但經常與這些人在一起打牌也不是什麼好事,時間一長,難免有人要議論的,甚至會損及她的形象。王步凡雖然不想參與其中,甚至想勸勸喬織虹,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市委書記邀他去打牌,他不能説不去,就他目前和喬織虹的關係,接觸剛剛開始,還沒有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常委們陸續來到207會議室裏。因為昨天才開過會,今天又開會,那個抓宣傳的領導就顯得有些不耐煩,嘴裏嘟囔了些什麼誰也沒有聽清楚。下午的會議有兩項議程,一是下派工作組的事,二是強調機關幹部轉變工作作風的事。喬織虹讓王步凡先談談對下派幫教工作組的意見。
王步凡説完後第一個表示贊同的是廉可法,林濤繁附和,看來他們對雷佑胤的一些做法也不贊成,其他人沒有説什麼。喬織虹最後總結道:“那個啥,以往下派工作組,我也知道是魚龍混雜,於形式。這一次我們要動真格的,組織部對各部門上報的人員一定要嚴格把關,一年後隊員們回來,只要工作上確有成績,在原有基礎上要官升一級,大家就這個事情發表一下意見吧。”在談到轉變工作作風的問題時喬織虹有些輕描淡寫,因為她自己就不是十分敬業。別人都不説什麼,只有墨海囉唆了幾句,説是有些司機的修理費報銷得太多,去年還有二月份報出車補助三十天的事情。墨海的話也沒有人在意,反而引起鬨堂大笑,這種事也不是什麼原則
大事,更不牽涉到誰的個人利益,自然是一個個説要切實轉變作風,踏踏實實做好本職工作。雷佑胤雖然心裏不痛快,但是臉上仍然掛着微笑…
晚上吃過飯王步凡上到貴賓樓二樓,見温優蘭和莫妙琴都在,莫妙琴急忙接了王步凡的包,温優蘭跑着去開房門。莫妙琴和王步凡一前一後地走着,她小聲問:“王書記,前天晚上我見喬書記在劉書記的屋裏過夜,他們是夫吧?但是給人的印象不像是原配。”王步凡聽了這話嚇了一跳,腳步停下來很嚴肅地望着莫妙琴,又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估計由於聲音小,温優蘭也不一定會聽到莫妙琴剛才説了些什麼話。王步凡的表情過嚴肅,莫妙琴的臉
嚇白了。王步凡小聲説:“這話不準再對任何人説,説了你的飯碗就砸了,懂嗎?他們不是夫
!”王步凡看莫妙琴已經嚇出了一頭汗,身子有些抖,就岔開話題説:“歐陽市長還沒有回來吧?”
“沒有。”莫妙琴答着話才擦了一把汗,臉仍然白得有些發青,驚訝的小嘴久久沒有閉上,她知道自己的話是犯了大忌諱的。
王步凡進到房間裏,見温優蘭已經給他倒了水。他往沙發上一坐就想煙,一摸口袋裏沒煙了,就叫住温優蘭,讓他去木成林那裏取兩條煙過來。温優蘭答應一聲跑着出去了。
莫妙琴放下王步凡的包,仍然沒有走的意思,王步凡就讓她坐,她很拘謹地坐下,不停地着雙手,兩眼望着自己的腳尖。
王步凡見莫妙琴這副樣子,就問:“小莫,有事嗎?”莫妙琴仍然着手,
言又止,不覺淚就下來了,樣子很委屈。
王步凡覺得有些奇怪,還以為是剛才的事莫妙琴因為恐懼而哭,就勸道:“小莫,以後説話要注意分寸呢,不該説的話不要亂説,我聽了沒關係,我也不會亂説,你放心吧,你跟温優蘭説了嗎?”莫妙琴點點頭。王步凡又説:“這一點你就不如小温,小温比你穩重。”莫妙琴窘迫了一陣子抬頭望着王步凡説道:“王書記,我也是天南縣孔廟人,咱們是老鄉呢!”王步凡有些驚喜,沒想到在這裏竟然遇到了老鄉,很高興地説:“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怪不得你掉淚。以後有什麼困難就找我,我會幫助你這個小老鄉的。”
“咱們還有點兒親戚,你舅爺是俺近門的曾祖哩,按輩分您是我的表叔哩。表叔,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好官呢。”莫妙琴仍然着手説。
王步凡更加驚喜,沒想到莫妙琴還是他的遠門子表侄女,他舅爺確實姓莫“那我就更應該照顧你了。”莫妙琴又哭了:“表叔,有件事情我想跟您請教請教。”
“説吧。”
“這種事情實在難以開口…現在天道賓館的服務員幾乎都讓雷佑胤和文史遠他們糟蹋遍了,可能只有我和温優蘭例外…木成林特壞,是個詐狡猾的小人,他是雷佑胤的戰友,專門給他拉皮條。那一次他把我哄騙到雷佑胤的房間裏,威
我侍候雷佑胤,我寧死不從,木成林就威脅着説要開除我。剛好第二天喬書記來吃飯,是我服務的,喬書記對着木成林把我誇了一番,我才躲過了一劫。我估計木成林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別看他見領導先笑後説話,點頭哈
十分恭順,其實心腸毒着呢。喬書記偶爾也來這裏住,她點名要我到貴賓樓來搞服務,我才沒有被開除…”
“那麼温優蘭又是怎麼躲過的?”王步凡問。
“温優蘭右手掉了一個指頭,是個殘疾人,人模樣雖然漂亮,可能是因為手有殘疾,雷佑胤看不上吧。”聽了莫妙琴的話,王步凡恍然大悟,怪不得温優蘭總是把右手在口袋裏,開門總是用左手。看來雷佑胤確實是條
狼,木成林更不是東西,兩個人可謂狼狽為
。這時有人敲門,王步凡説了請進,見木成林親自拿了兩條中華煙笑眯眯地進來了。木成林見莫妙琴在沙發上坐着,眼神就有些怪異。莫妙琴見木成林進來,急忙起身出去。温優蘭則站在門口一副進退兩難的樣子。
王步凡對木成林的印象不好,也不説讓他坐,他就在屋裏轉着檢查衞生。看看屋內實在挑不出什麼病,就轉到衞生間裏去看,忽然從衞生間裏傳出嚴厲的叫喊聲:“温優蘭,你進來看看,你快點兒進來看看!”温優蘭嚇得臉
發白,跑進衞生間就聽到木成林訓斥道:“這些
巾浴巾怎麼還是舊的啊?趕快到總枱去領取新的來呀!記住啊,以後每週都要更換一次新的,如今疾病這麼多,王書記的身體最重要,你懂嗎?如果傳染上什麼疾病,我拿你…我拿你…”温優蘭這時紅着臉又跑着出去了,木成林從衞生間裏走出來對着門口繼續嚷道:“這些服務員的素質就是低,我已經
代過多次了,他們竟然還沒有更換!”扭過臉馬上笑着説:“王書記,這件事情是我的失職,你批評我吧。”説罷又變成一副接受批評的樣子。
王步凡認為木成林簡直是小題大做,也可以説是自作多情,他真要是再三代了,温優蘭不可能不更換。就又好氣又好笑地説:“老木,我也是農民出身,沒有那麼金貴,也不那麼講究,還是為國家節省點兒財富吧,一週換一套新的,不是鋪張
費嗎?我看沒那個必要。”木成林卻很嚴肅地説:“王書記,其他領導都是這樣,領導們身系天野百姓,身系天野的發展大計,健康可是大事情啊。”王步凡認為木成林把領導的身體上升到天野發展大計的高度去理解有些牽強,如今離了誰地球都照樣轉。他不想跟木成林多糾纏,就揮揮手説:“老木,你去吧,萬事適可而止,不要過分誇大。”木成林在離開之前又用手摸了一下房門的上邊,見上邊也沒有灰塵,才自我
覺良好地走了。這種人就是靠博取領導歡心生存的,可在王步凡這裏怎麼也討不來好,反而認為他是一條變
龍。
王步凡點了一支煙正着,温優蘭拿了新
巾新浴巾和一些洗髮洗浴的東西來了,很麻利地把衞生間裏的用品全部更換了一遍。
王步凡發現温優蘭眼睛裏噙着淚花,就覺得這個木成林做事有些過分,人有點兒可惡,欺壓屬下,巴結上司,這種人百分之百是小人。他正想勸温優蘭幾句,內線電話響了,一接是喬織虹打來的,她在電話裏笑着説:“三缺一,就缺你王書記這條腿了。”王步凡答應馬上去,他取出夏侯知送的四萬塊錢,邊往外走邊説:“小温你休息吧,別忙活了,你們經理也是沒事找事,別理睬他那一套。”温優蘭沒有回應,只是抬起頭苦澀地笑了笑,在她低頭的那一瞬間,王步凡看見兩滴清淚滴在地毯上。剛才莫妙琴對着他哭了,現在温優蘭對着他也哭了,他就覺得這個天道賓館確實是有點兒問題。王步凡走出房間遠遠看見莫妙琴在歐陽頌的房間裏,可能在做與温優蘭同樣的工作。他上三樓來到喬織虹的房間裏,見這裏已經有四個人了,喬織虹買萬通鄭清源,還有一個人他不認識。就説:“不缺人嘛,不是正好四位,怎麼不開戰呢?”
“人家不是想和你王大書記認識認識嘛,那個啥,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發展銀行行長賈正明同志…”喬織虹向王步凡一一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