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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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不敢置信卻帶出賀心秧的驕傲,讓她這名有證書執照、來自未來的幼兒教師充滿成就。
所以儘管她不樂意和蕭瑛對話,卻也忍不住想多發表幾句,她面對宮晴説:“其實每個孩子生下來都是天才,曾有人做過實驗,將幾個不滿週歲的孩子集合在光線不明的房間裏,他們張起一塊布,在布的後頭點上蠟燭,然後拿着一隻娃娃在布的後面搖一搖,讓所有的寶寶都看見那個玩偶的影子,然後,又來一隻娃娃搖一搖,再來一隻,接着燭火暗下,外頭的燈光大亮,將布打開,當寶寶發現原該有三隻的娃娃卻只剩下兩隻時,許多寶寶都哭了起來,但如果布打開還是三隻時,寶寶便會開心大笑。這代表什麼?”
“寶寶對數目有概念?”蕭瑛接話。
“對,並且也有加減法的概念。”賀心秧忘記不該與蕭瑛對答,話自然而然衝口而出。
談話間,菜餚一一送上,眾人舉箸,邊吃邊聊。
苓秋接着説:“小姐還提過全腦開發的概念,她把腦子分成好幾塊,額葉、枕葉…”她説着説着,自信,那模樣不像個小婢女,反而像在朝堂上侃侃而談的臣子。人是會被環境影響的,和賀心秧在一起,苓秋被教導成幼教先驅,這就是蕭霽説的,近朱者赤。
風喻望着苓秋,雙眼發亮,越看越覺着,一直以為她是個不愛説話的女子,原來她心底藏着諸多寶藏,等待挖掘。
“如果我們將這套教育推廣到各地呢?”孟郬三句話不離朝堂。
宮晴否決他。
“我不認為可行,現今教養子女的責任落在父親身上,強調養不教,父之過,並且所有人的觀念中依舊相信,幼兒的保育重於教育,這套方式很難推廣得開。”
“蘋果,你也這麼認為嗎?”蕭霽轉頭問她。
“除了晴提出的重點外,我也主張幼兒教育應該在家庭裏頭由母親親自帶領,因為除了知識學問,更重要的是品格教育及親子之間的情互動,問題是,在平民百姓中,能識文斷字的女人不多,有教育能力的母親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前提是先建立女子書院,讓更多的女子在出嫁之前,能夠具備足夠的知識學問,並且可以在書院裏,指導她們學習教育孩子的方式。”蕭瑛提出看法。
“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但首先要打破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我發現,京城裏許多大户人家,他們雖請得起師傅在家中指導女兒,可她們學的是琴棋書畫、跳舞歌藝,目的是為了取悦男子,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喜好。”賀心秧自然而然接下蕭瑛的話。
“為自己所喜?這句話太奇怪,什麼叫做為自己所喜,學習的目的不都是為了同一件事——男子求仕、女子求嫁?”蕭瑛灼灼目光望向賀心秧,他很開心,她不再回避與他對話。
“不一定。請問王爺,你和多數男人一樣認字習武,可真正喜歡做的是朝堂之事或經商買賣?”蕭瑛認真想過,回答,“經商。”
“是,每個人有每個人與生俱來的特點,所喜歡的事物也不盡相同,倘若能學習自己喜歡做的事,便能事半功倍。”小優話,“我同意,就像我喜歡學醫,一讀到醫書便廢寢忘食,舅舅常誇我有天分,可娘每每我學女紅、背《女誡》,那簡直是折磨。”宮晴笑開,也説:“有道理,要我做菜不如讓我翻屍體。”
“那是你們運氣好,可以選擇自己所喜所,不像我,不管樂不樂意,凡是朝堂政事都得拚命學習。”過去一年,蕭霽慶幸六皇兄為自己留下那麼多好幫手,才能將朝政處理得井然有序,他努力從眾臣身上學習經驗,學習決策力,一年下來,他知道自己所懂得的遠遠不足以治理好一個國家。
“你敢埋怨,我就從後腦給你巴下去,想當初我和晴是怎麼阻止你去做這件事的?”賀心秧大眼一瞠,蕭霽立刻低頭受教。
看他們的互動,小優笑得開心,原來皇帝不是最大的,還是有人可以治得了他。
“可不是嗎,果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早説過,只要作出這個決定就沒有後悔餘地,你終生都得為這個位置付出所有的心力。”宮晴和賀心秧一搭一唱。
“可所有的讀書人,目的只有一個,求官。”蕭瑛拋出新話題,救蕭霽免於挨訓。
“那是錯誤的,至於為什麼會有這個錯誤觀念,原因是:大家都認為當官可以賺大錢。可事實上官員的俸祿明明就不多嘛,一個七品官,十二兩,吃得飽餓不死,想要豪宅良田、嬌美妾本不可能。”別的不知道,他們家晴剛好是這號人物,而且還是譽滿天下的宮青天,結果還不是一窮二白,連想替果果找幾個好師父、好先生都得斟酌再三。
蕭瑛説:“他們想要的並非那份俸祿,而是官位後面的權力。”
“沒錯,有了權力,自然有人把紅包送上門,白花花的銀子就一個串着一個給滾進來。”
“貪污自此而起,所以朝廷要如何遏止官員的貪污歪風,是以後的重要施政方向。”蕭瑛這話是對蕭霽説的。
“一個國家需要各種人才,不是隻有試考當官,如果當官沒辦法賺大錢,而工匠發明新器具能賺大錢,那麼百姓就會趨之若鶩,如果有人願意去研發新的稻米品種,那麼農民就會豐收,百姓不會飢餓,所以知識並非侷限於四書五經…”賀心秧侃侃而談,蕭瑛聽得專心認真,她忘記隔出距離空間,忘記他們原該是誓不兩立的人。
這餐飯,他們吃得很愉快,話題一個接着一個,從女子書院的創辦到推廣研發概念,再到治水新知,每個人都可上幾句話。
連小優也不是光會聽話的乖乖牌,碰上自己能嘴的,也要加上幾句意見,不管講得對或不對,都沒有人會取笑。
她很開心,能夠認識這羣大哥哥、大姊姊,不因為他們的身份特殊,而是光是跟他們在一起,就是件值得快樂的事。
他們在結賬時,約定了下次聚會,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允下,賀心秧卻想起,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她一邊對關倩説自己無心,卻一方面與蕭瑛藕斷絲連,會不會讓人覺得她心口不一,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可若是不…依舊繞回老問題,她有沒有辦法真正離開這羣朋友、親人,離開蕭瑛的社圈?
也許她該開始考慮,試着學習獨立。
這天蕭瑛和孟郬陪他們回到宮裏,遠遠地就看見小四像無頭蒼蠅似的,慌慌張張等在懷寧宮門口,好不容易見到蕭霽和蕭瑛才鬆了口氣。
他快步向前,低聲説:“稟皇上、王爺,我和紫屏在壽永宮那裏挖到一具宮女的屍體。”小四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該為了想與紫屏單獨相處,騙她往那裏去取泥土,還拐她説那裏的土壤肥沃,可以養出好花,該死啊,真真是該死得緊。
這會兒紫屏被嚇得半死,已經哭了大半個時辰,採莘公主的侍女怎麼安,她都停不下來。
“壽永宮?居然想到在那裏埋屍?”那裏人跡罕至,的確是埋屍的好地方,蕭霽臉沉了下來。
“除你們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蕭瑛站到中間,主持局面。
“沒有。”
“很好,繼續封鎖消息,別得整個後宮人心惶惶。果果先回去,記住,盯着你的人多了,小心別讓人看出端倪;小四,你去把紫屏找來,我有事問她;郬,你陪採莘公主過去壽永宮看看情況,讓幾名暗衞跟着,別動用衞軍;風喻,你到太醫院找方磊,讓他到壽永宮與採莘公主會合。”蕭瑛拉着賀心秧進屋,他必須分派接下來的事,一個宮女死了,這事可大可小,蕭霽才上位不久,他可不希望有人藉此鬧事。
各人分頭做事,孟郬看宮晴一眼,明知道她是不害怕的,但還是將的大手掌攤在她面前。
宮晴微笑,這種事她雖不是太喜歡,但早已駕輕就,那是她的專業啊,她可以一個人進行的,不過心底還是很高興在這種時候有他相陪。她伸過手,迭在他的手上,享受起他掌心的温暖。
這個晚上,懷寧宮的燈火通明,直到深夜,蕭瑛、孟郬才在懷寧宮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