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塵封的往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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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海在私密博客中的最後一部分,終於讓陳諾明白了龐大海與龐大安之間真正的心結——“雖然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但我還是快樂的,因為我有懂事的兒女,温柔的子,但我沒想到變故會來得這麼快。
我是個醫生,一直認為染頭髮對於頭皮和頭皮的健康都不好,我太固執了。所以從我有很多白頭髮起,就不敢去給孩子們開家長會。但有一次方晴出差了,我只好去參加了安安的家長會,回家後安安就大發脾氣,説他的同學説我是他的爺爺。
安安十多歲讀初中時,就開始看不起我,説我頭髮又白、又老、又沒能力,整天只知道窩在電腦面前打字泡妞。我很難過,但我想等安安長大一些,懂事了,也許就會原諒我這個白髮“老頭”的。但從那一次家長會受了刺時起,我終於開始染髮,於是我又在表面上恢復了年輕,安安也對我好一些了,這讓我覺得染髮是值得的。
安安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我仍然把他視如已出,當成這世界上最親的人。只是命運偏偏喜歡折騰,在我們父子倆之間留下了無法彌補的裂痕。
所以,我終究還是孤獨着了。
安安在十六歲讀高一那一年,也不知從誰那聽説了點什麼,跑來質問他媽媽,問他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方晴當然説是的,並喝令他不許聽信什麼謠言。
可是…誰也想不到安安會開始有了心計,他從陳諾出車禍的期、我和方晴結婚的期、他出生的期這三點一線中判斷出不正常,甚至還懷疑我和方晴在陳諾死前通姦,於是又跑來質問我。我既為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而心虛,又為他居然亂懷疑我和方晴而生氣,於是憤怒地責罵了他。
後來安安就認錯了,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十五歲的小孩,會有那麼深的心機,他居然主動替我撥白頭髮,其實偷撥了我不少的黑頭髮,然後用這些頭髮,找人私自做了親子鑑定,鑑定結果可想而知。
最後他拿親子鑑定結果來質問我們,我們無言以對,只得把真相告訴了他。
從此,他就很少再叫我爸爸,而到他讀了大學後,我連一聲爸爸都沒再聽到過。
我很寒心,但我仍然愛他。他在方晴肚子裏時,我對這個沒出世的嬰兒只有內疚,但從給他餵粉、餵飯、洗屎片片時,我便慢慢地愛上了這個孩子,直到愛得無法自撥,甚至達到了溺愛的程度,以致於他讀高中時開始玩網絡遊戲,每次向我要錢時,我知道不該給,但偶爾還是給他。
等他讀了大學,我就既溺愛他又怕他,怕他再也不理我,所以每次我都滿足他的要錢要求,甚至當他暑假一直躲在學校裏玩遊戲,騙方晴説他在搞家教,我也仍然是替他瞞着。就算是安安向我要錢,然後把這錢當成家教收入給方晴時,我也不在乎,因為方晴高興了,我也就高興了,而且肥水沒落外人田。
對安安的情,或許就正如我對方晴一樣,開始時,我也不愛她,我愛的是另一個女人。但在經歷過那些事件後,在長達二十年的共同生活中,我覺得我和方晴之間還是有情的,儘管我們是先有婚姻,再慢慢培養出情來的。
安安十七歲讀高二時,有一次去打桌球,和一個叫寧臣的高年級學生吵起來了,後來更是動起了手來。寧臣的家裏有權有勢,本不怕惹事,於是找了把菜刀,在安安的背上砍了一刀。
安安氣不過,當晚就託人了支手槍,要去找寧臣報仇。幸虧我發現安安的身體有些不對勁,又審又搜之下,還是發現了安安的秘密,於是我拼命地要去搶他的槍。安安當時已經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父親,對我也狠,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便要往家門外衝。
見到安安這副瘋狂的樣子,我頓時想起了我為弟弟報仇的那一幕,如果沒有那一次衝動,也不會害得我這一生都成為廢人,而現在惡運循環,竟然又輪到了安安。如果安安一槍打死寧臣,他肯定要償命,那我和方晴這十多年的努力就全白瞎了,而陳諾的這點骨血也就沒了。
想到這裏,我全身都在發抖,腿也直髮軟,竟然站不起來。我索就爬過去擋在門前,跪在地上抱住了安安的腿,求他不要衝動,求他要為家人着想。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非常窩囊,我這麼一跪,安安就更看不起我了。但我寧肯窩囊,也不想看到安安出事。
安安不理我,死活不肯放下槍,後來我掏出手機,給他三個選擇,一是放下槍,把這件事給我去處理;二是先用槍打死我,再去找寧臣報仇;三是我報警把他抓起來,法院會用非法持有槍支罪將他判刑坐牢。
安安終究是不忍心對我動手,左想右想之下,還是把槍給了我,後來我把槍藏到了辦公室,騙安安説把槍扔到了河裏。
安安受傷了,我無比憤怒,又很心疼他,於是我一邊把安安送去治療,一邊報警,並找學校反應情況,不料寧臣家用錢買通了證人,説是安安襲擊他,他是正當防衞,因此寧臣剛進公安局還不到一天,就被放了出來,最後警察壓着我們調解,只讓寧臣賠了我們一些醫藥費。
安安對這種結果非常生氣,從那以後,安安對我就更加冷漠了,但我不在乎,只要他活得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私下裏,我花錢僱了一個私家偵探,又買通了兩個混混,調查寧臣家的那些事。不久後,我終於查出寧臣強*過一個女學生,於是拿到證據之後,我四處散發舉報信,讓公安局也包庇不了寧臣。後來,寧臣被抓了,最後被判了五年刑。
我把這件事告訴安安,並告訴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沒想到安安本不相信舉報寧臣這件事是我做的,只認為我是在吹牛,他對我的不信任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這讓我很無語。
其實我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那支槍我一直留在辦公室,就是擔心寧臣從監獄裏出來後找安安報復。我已經老了,沒什麼用了,但在那種時刻,我想如果我有一把槍,我還是可以與寧臣同歸於盡的。
可惜安安一直誤解我,鄙視我,把我當成可恥的懦夫。
讓我很欣的是,雖然安安對我不好,但佳佳對我很好,她很能理解我為家庭付出的一切,也總是叫我爸爸。
我永遠忘不了兩年前的那一段對話——那天,我正在書房裏着脖子,佳佳忽然進來幫我按摩脖子。
我説:“丫頭,我天天在書房裏待著,沒時間陪你玩,你一定對我有意見吧?”佳佳説:“不,爸爸,媽媽説過了,你是在為我們賺學費。我至少還有媽媽和弟弟陪着,你卻總是一個人把自己鎖在書房裏,媽媽也不讓我們來打擾你。其實我知道,你才是最孤獨、最寂寞、最辛苦的,你付出得太多了。老爸,你放心,等你老了,我會養你一輩子的。”當時我笑了笑,説道:“爸爸脖子現在不酸了,又有了新的靈,你出去寫作業吧。”佳佳走後,我把音箱開到最大,第一次哭得稀里嘩啦,把鍵盤都打濕了。
這麼多年了,也不知有多少倒黴事兒發生在我身上,我都咬牙着,從來沒有哭過,無論是和陸茜分手,還是我變成了廢人,或是安安與我決裂,但佳佳的這幾句話,卻真把我惹哭了,因為這世上終於有一個人肯承認我的價值。
從那天晚上起,我就忽然想寫一本屬於我自己的小説。這麼多年以來,我都是想賺錢,都是寫那些商業化的小説,可是從那一天起,我忽然想寫下我的過去。
只是面對過去是很痛苦的,尤其是面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這一篇博客竟然斷斷續續地寫了兩年,直到今晚才寫完。
好吧,我知道沒人會看我的博客。我也不會給任何人看。
可我不知道以我的身體,還能撐多久。或許是由於經常染髮,接觸了一些致癌物資,又或許是長期碼字的原因,我臉上總是出現病態的紅,還經常氣虛、心悸。我懷疑我可能得了卡得帕症之類的絕症,説不定哪天就醒不過來了,但我卻一直不敢去做檢查。
這篇博客,就當作鼓勵我走下去的遺言吧。
我希望安安、佳佳和方晴都能平安一生,我也希望以後安安有了兒女時,他能體驗到為人父母的艱辛。或許等安安老了之後,他能用一種平和的心情,來笑看我的這些歡樂悲傷,並給我燒上幾香。
我已經設了定時發送,三十年後,這封博客會傳到安安的永久郵箱裏,讓他明白一切!我希望,到時候他能原諒我所做過的一切……”看完這篇私密博客,陳諾的心中五味雜陳,呆了半晌。
直到一截長長的煙灰落在了鍵盤上,才把發呆中的陳諾給驚醒。
從博客上的內容看,方晴為了自己作出了很多犧牲,而她所渡過的這二十年生活,也是很淒涼的,這讓陳諾心裏很不是滋味。
但陳諾更沒想到,龐大海的經歷也會這麼淒涼,而他又對方晴和安安、佳佳這麼好,作出了這麼多犧牲,卻幾乎沒得到回報,反而惹來了安安的沖天怨氣。
一時間,陳諾的心中滿是動和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