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忠義須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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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片刻工夫,杜九急急奔回。
商八似是瞧出形勢不對,急急問道:“可是那金蛇令主有了意外嗎?”杜九道:“金蛇令主已為小弟釋放,只是那開道二鬼,卻已不知被何人救去,幸好小弟是把他們分開藏起…”商八接道:“只要釋放了金蛇令主,咱們就算對那神風幫主有了代,開道二鬼,被人救走,那就無關緊要了。”説話之間,二婢已然做好飯菜,捧進廳中。
金蘭道:“荒野草舍,佐料不全,諸位將就果腹吧!”商八看那捧上菜餚中,有雞有,香氣撲鼻,哈哈一笑道:“兩位姑娘不用客氣了。”當先舉筷進食。
玉蘭星目一轉,看那彭雲仍在一角落處盤坐調息,想到他的傷完全是為了相救自己,立時緩步走了過去,低聲説道:“彭兄,傷勢好些嗎?”這彭雲自小隨恩師闖蕩江湖,可算是經過了無數的大風大,見聞之廣,經歷之多,眼下之人,只有中州二賈可以和他媲美,但玉蘭那一聲彭兄,卻叫的彭雲臉上飛起一片紅雲,急急説道:“不勞姑娘掛心,小叫化的傷勢好的多了。”玉蘭微微一笑,道:“你腹中定已有些飢餓,吃過飯再來調養不遲。”彭雲倒是聽話的很,應聲走了過去,笑對中州二賈説道:“兩位大老闆,只怕是沒有陪過叫化子吃飯吧。”他不論遇到何等人物,都是談笑風生,毫無拘束,但獨獨一見玉蘭卻是害羞畏言,不敢正視。
商八笑道:“咱們做生意的,一向只算賠賺,不拘生張魏。”一餐飯在談笑之中過去。
金蘭、玉蘭收拾起碗筷,瞥見兩個中年叫化子,大步闖了進來。
商八低聲説道:“這丐幫數百年一直被稱為江湖上第一大幫,看來果非虛名,在此等環境之下,他們仍能頓飯之內,取得聯繫。”只見彭雲大步了出去,和兩個中年叫化子低言數語,兩人立刻轉身匆匆而去。
彭雲目注兩人背影,離開了籬門,才緩緩轉回室中,臉肅然,若有無限心事。
商八哈哈一笑,道:“那丐幫申幫主,豪情無倫,怎的卻調教你這樣一個多愁善的徒弟出來。”彭雲道:“大老闆有所不知,這兩來,我們丐幫中放眼線的弟子,傷殘了很多,能否把蕭大俠要會晤那馬文飛的訊息傳到,大有疑問。”蕭翎道:“可是傷亡在那百花山莊中人的手下?”彭雲道:“目下這歸州附近,武林高手雲集,身份混雜,且有很多武林高人,改容易裝,掩去了本來面目,敝幫中人,傷亡於何人之手,目下還難查明。”商八突然接口説道:“令師申幫主,可也趕來了嗎?”彭雲道:“家師來是要來,但幾時趕到,卻難預料。”商八心知二十年前丐幫內訌時,一次自相殘殺,使幫中數十名武功高強的長老,盡皆傷亡,可算是英大折,此時的丐幫,人數雖然眾多,但除了申幫主和三五個掌令、執刑等的長老之外,高手聊聊無幾,但卻仍然保有着幫中傳統的豪壯氣度,義之所在,萬死不辭,也不便再多追問。
室中一片沉默,羣豪似是都想到隨時可能遇上強敵惡戰,藉此一刻寧靜,調息養神。
一匆匆,小息了兩個時辰,已是太陽下山時分。
彭雲已然等的心中大為焦急,默算時間,早已該有迴音傳來。
正自憂心忡忡,突聞砰的一聲,籬門被人踢開,一個身着百結灰衣的大漢,直闖了進來。
彭雲一瞥間,已瞧出來人正是本幫中的弟子,正待出室外,那人快步闖入廳中,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向地上栽去。
蕭翎疾躍而起,一把托住那大漢,硬生生把他託了起來。
商八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左手托起那人下顎,微一用力,捏開牙關,把丹九投入那人口中。
杜九右手伸出,託在那大漢後背“命門”上,一股內力,源源攻入那大漢體內。
那大漢經羣豪合力施救,神志陡然一清,啓開雙目,説道:“由此向西北,行約二十餘里,何家鋪外,九曲潭…”突然一陣息,又吐出一大口鮮血,閉上雙目,氣息奄奄。
商八低聲説道:“他內腑受傷甚重,又經過這一陣奔走,那最後一口保命元氣,也亦散去,只怕是無望救得了!”杜九一提真氣,一股強猛內力,疾衝而入,催動這大漢內腑行血。
果然,那大漢又緩緩睜開眼來,望着彭雲,接道:“西行五里外,我已留下了咱們丐幫的暗記,指示去路…”突然一張大口,噴出一塊紫血,閉目而逝。
蕭翎黯然嘆息一聲,道:“丐幫中人的仁義、豪氣,果然是可敬可佩。”言罷,抱拳一揖。
中州雙賈也收起嬉戲神態,齊齊抱拳長揖。
金蘭、玉蘭更是珠淚滾滾而下。
彭雲忍着眼中淚水,抱起那大漢屍體,緩步向外行去。
商八回顧了杜九一眼,兩人悄然隨在彭雲身後,暗中保護。
蕭翎、金蘭、玉蘭也不舉步隨出室外。
只見彭雲抱着屍體,出了竹籬,在一片草地上停了下來,屈下雙膝,對那個屍體拜了兩拜,揮動雙手,挖了個土坑。
蕭翎、商八等雖有心過去相助,但因不知規矩,不便擅自出手,只好遠遠的站着觀看。
彭雲埋好了屍體,隨手撿了七枯枝,在那墳頭之上。
一片落餘輝,照着那簡陋的孤墳,看上去是那樣淒涼!
只聽彭雲高聲道:“遺愛長存,忠義當先,百世傳名,死而何憾,唯吾丐幫,常記斯言。”蕭翎等只聽的肅然起敬,望着那突出在青草地上的新墳,各以大禮拜祭。
彭雲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説道:“怎敢當蕭大俠如此大禮。”蕭翎道:“咱們武林之中,敬的是忠義之人,一拜之禮,有何不可。”彭雲長長嘆息一聲,道:“在咱們丐幫之中,似此等殉難的事,時有所聞。”蕭翎道:“貴幫能夠享譽武林,歷久不衰,果是大有道理。”心中因而對丐幫生出極大的愛護之心。
彭雲仰臉望望天,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動身到何家鋪九曲潭去瞧瞧…”蕭翎道:“彭兄的傷勢…”彭雲道:“小要飯的傷勢已愈,不勞諸位掛念,此時落已沉,暮蒼茫,正好趕路,小要飯的帶路了。”也不容蕭翎等答話,轉身向前行去。
羣豪只好隨他行去。
彭雲一口氣奔出五里左右,到了一片三岔口所在,停了下來,説道:“如若敝幫中那位兄弟留有暗記,應該在此處,諸位稍候片刻。”伏身在岔道上仔細查看了一陣,説道:“這邊去了,循着正中一條大道,向前行去。”那丐幫中的暗記標識,甚是隱秘,蕭翎窮盡目力,查看了那入口處的每寸土地,仍是瞧不出任何可疑之處。
這時,天已然完全黑了下來,但那彭雲卻有如輕車路一般,腳不停步的向前趕行。
蕭翎等似是對那彭雲寄有無比的信任,隨他身後疾行,決不多問一句。
眾人奔行約一頓飯工夫,夜中,隱見一座村落,幾點燈光,由村中透了出來。
彭雲收住腳步,低聲説道:“這就是何家鋪了,各位就請在此等候一陣,我去查查那九曲潭在何處。”蕭翎忖道:目下此地,殺機重重,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變故,他傷勢未愈,再逢強敵,豈不是要吃大虧。當下説道:“彭兄且慢,兄弟和你同行如何?”杜九身子一側,行了過來,道:“此事不敢有勞大哥,兄弟奉陪他一行就是。”蕭翎道:“好!我等在此地相候。”彭雲一擺手,和杜九聯袂而起,兩個飛躍,人已隱失在夜之中不見。
商八低聲説道:“那九曲潭,必是羣豪聚會之地,咱們不宜守在道旁,不如隱起身子,或可瞧到一些…”語聲未落,遙聞馬蹄聲傳了過來。
蕭翎一拉金蘭、玉蘭,疾快的隱入道旁一株大樹之後。
金算盤商八卻一提氣,身子凌空而起,隱藏大樹上的枝葉中。
幾人不過剛剛藏好身子,兩匹快馬,已到了幾人停身之處,一勒馬繮,齊齊停了下來。
蕭翎目光鋭利,雖是夜中,仍然看清了來人,是劍門雙英,追風劍裴百里和無影劍譚侗,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兩人雖非百花山莊的門下弟子,但卻與百花山莊聯成一氣,深夜到此難道百花山莊已知羣豪在此聚會之事了嗎?
忖思之間,只聽那譚侗説道:“老大,咱們在劍門之時,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如今處處要聽受那沈木風的指令,兩相比較,何止是霄壤之別…”裴百里一手按在上,輕輕的噓了一聲,低聲接道:“輕聲一點。”回顧來路良久,才嘆息一聲,接道:“這子小兄也過不下去。”譚侗道:“既是大哥亦有此,咱們何不惜今宵機會,迴轉劍門而去。”裴百里道:“迴轉劍門,唉!兄弟未免想得太好了,那沈木風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豈肯放過咱們不成?”譚侗道:“天涯遼闊山水綿長,何處不可容身立命。”裴百里輕輕嘆息一聲,道:“話雖不錯,但那沈木風耳目靈,眼線遍佈,只要被他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勢必要追索下去不可。”譚侗道:“那沈木風把咱們認作下屬,隨意差遣,固是可恨,但那周兆龍故意和咱們結為友,誘騙咱們投入百花山莊,想起來比那沈木風更加可恨,後如有機會,非殺此獠不可!”裴百里道:“不錯,那周兆龍的卑劣之行,比起那沈術風,更加可恨,為兄亦對他恨如刺骨…”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不便在此久留,因那沈木風最是多疑,説不定他已派了人,尾隨咱們而來。咱們如若久停此地不動,只怕要引起他們懷疑之心。”説完話,一抖馬繮,健馬陡然向前奔去。
譚侗放轡疾追,片刻間,兩匹健馬,已走的蹤影不見。
蕭翎眼看二人去遠,才低聲對金蘭、玉蘭説道:“看起來,那沈木風的末已是不遠,百花山莊之人,大多已對他生出了叛離之心。”金蘭道:“百花山莊中,雖然有不少人恨那沈木風,但能夠叛離他的,卻是為數不多。”蕭翎道:“那劍門雙英,不就是很好的例子?”玉蘭道:“那劍門雙英,乃是客居身份,沈木風對他們還算客氣,如是那劍門雙英是百花山莊中人,他們就不敢這般膽大了!”蕭翎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不是也叛離了百花山莊嗎?”玉蘭道:“如不是相公給我們支撐之力,小婢們也沒有膽子叛離那沈木風!”蕭翎道:“那沈木風有什麼可怕之處,似乎很多人都對他存有着畏懼之心!”玉蘭道:“相公不知,百花山莊如是發覺哪個生出叛離之心,就迫他服下一種物藥,那物藥種類很多,因人施用。據妾婢所知,有一種物藥服過之後,在一定的期限內,必得服下一次解藥,如是逾越期限,那毒便要發作…”蕭翎道:“這倒是一個毒辣的法子!”玉蘭接道:“妾婢還聽説有一種物藥,服用之後,神智就逐漸開始暈,忘去了自己,除了聽命那沈本風,世上再無其他相識之人。”蕭翎奇道:“有這等事?”玉蘭道:“妾婢還聽説那沈木風,會一種奇妙的武功,專以傷人的內腑經脈,只要被傷着了,就得終身聽他之命…”忽聽商八施展傳音之術説道:“有人來了。”蕭翎陡然停下了未完之言,凝目望去果見兩條人影,疾奔而至。
兩條人影來勢甚快,瞬息工夫已到了幾人停身的大樹之下,正是冷麪鐵筆杜九和一陣風彭雲。
商八飄身下樹,急聲問道:“可曾找到了九曲潭?”彭雲道:“幸不辱命。”蕭翎由村後轉了出來,道:“百花山莊中已派遣了劍門雙英到此,兩位可曾見到?”彭雲道:“可是兩個騎馬的人?”蕭翎道:“不錯。”彭雲道:“兩人已被派任巡行之人,引往別處,咱們得快些趕去,小要飯已囑託敝幫中兩名弟子,在途中恭候。”商八道:“這次羣豪聚會,不知是何人主持?”彭雲道:“這個小要飯的也不太清楚,但據推想,不是那馬文飛,便可能是家師趕到。”商八微微一笑,道:“如是那申幫主親身臨此,主持這次羣豪秘密大會,事情必將有一個明朗的決定。”彭雲道:“家師這些年來,一直致力於本幫中內部整頓工作,少有閒暇親問江湖中事,但小要飯的卻在數前接得家師傳來令諭,要親率幫中高手,趕來此地,參與其事。
是否能如期趕到,目下還難預料,此刻寸陰如金,不宜在此停留,小要飯的要走前一步帶路了。”轉身向前行去。
蕭翎、商八等魚貫相隨彭雲之後,向前行去。
彭雲率領羣豪左轉右折,行約四五里路,停在一處叢林前邊,説道:“諸位請在此稍候片刻,小要飯的去瞧瞧他們來了沒有。”閃身進入林中。
片刻工夫,重又走了出來説道:“敝幫中兩位弟子,已在等候,諸位快請入林上船。”一矮身子,當先行去。穿越了數丈密集的林木,果然到了一條寬不過丈餘的小溪前邊。
一艘木船,早已在溪邊停好,兩個衣着襤褸的丐幫人,並肩站在船頭之上。
彭雲當先一躍,飛落木船,蕭翎、商八等緊隨飛落船上。
兩個丐幫弟子,一語未發,待羣豪飛落船上之後,立刻起碇行舟,順而下。
這小溪雖然不寬,但溪水卻是很深,兩個丐幫弟子,舟技術,十分練,隨着那曲折的小溪折轉而行,駛速甚快。
蕭翎暗暗忖道:這九曲潭,大概就是因為曲折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