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雲鴿躡俠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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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小釵不知來人是哪道人物,一時之間甚難決定是否該出手阻攔,就這一猶豫,那藍衣人已登上峯頂,目注嶽小釵停身之處,冷冷説道:“嶽姑娘嗎?”張乾、何坤,霍然站了起來,橫刀握筆,疾奔而上。
嶽小釵素手一揮道:“你們退下。”兩人齊齊應了一聲,退到一丈開外。
藍衣人似是有意的掩遮去自己的面貌,氈帽更低,掩住了右面半個面孔,右面已隱入氈帽之內,只出一隻左眼,語氣冷漠他説道:“在下和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不知姑娘是否還記得我?”嶽小釵低頭沉思,搜遍枯腸;“想不起幾時見過這樣一個怪人,他裝束詭異,帶着幾分神秘之氣,如果見到過他,自然是不易忘記。
只聽那藍衣人冷冷地接道:“貴人多忘事,姑娘是否還記得我,無關緊要,在下此來,只是想和姑娘談筆生意。”嶽小釵道:“大駕氈帽遮面,不真象,縱然見過,也使人難以想得起來,可否一現真面,我也許能夠想起。”藍衣人接道:“不用了吧!在下半個面孔,見不得人,不看也罷…”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好在我只是想和姑娘談筆生意,識與不識,和生意的賠賺無關。”嶽小釵譚:“什麼生意?”籃衣人道:“嶽姑娘想已知自己處境,除了神風幫中的高手苦苦追蹤之外,還有不少武林人物陸續趕來,煙很想是早知道了。”嶽小釵道:“承蒙指教,
不盡。”藍衣人道:“岳家劍雖是武林一絕,但雙拳不敵四手,好漢難擋人多,姑娘一個人,還要保護一位不解武功的孩子,處境自是發發可危了。”張乾怒道:“除了姑娘之外.我等難道不是人嗎?”藍衣人道:“你説的不錯,兩位趕趕馬車,唬唬普通的人,或可算上一份,但如和追蹤而來的武林高手相搏,不是在下小覷兩位,只有送命和捱打的份兒。”張乾、何坤聽得一齊大怒,正待發作,嶽小釵卻搖手阻止了兩人,接道:“咱們這生意如何一個做法,你開出價錢來吧!”藍衣人徽微一笑,道:“姑娘倒是乾脆的很,在下如再推拖講價,那就不夠意思了,我助姑娘
險,但卻只要見令堂一面。”嶽小釵道:“你説的大晚了,我娘已不在人世。”藍衣人道:“如若她還活在世上,在下也不致冒味求見了。”嶽小釵道:“那你是何用心?”那藍衣人道:“我只要看看令堂的遺體。”嶽小釵心中大覺奇怪,道:“死了的人,有什麼好看的?”藍衣人道:“目下寸陰如金,哪裏有暇討論此事,姑娘答不答應,快快請説。”嶽小釵道:“你送我
了危境,就依你之言去辦,如若
不出險呢?”藍衣人道:“姑娘放心,在下做買賣向不賠錢。”嶽小釵心中一動,道:“只是看看我娘遺體,不許動她身上之物。”藍衣人沉
了一陣;冷冷説道:“在下相助姑娘
險,可説是甘冒和無數江湖高手結仇之險,如若這般廉價,豈不是賠定了”嶽小釵口裏和這藍衣人在説話,心中卻在思量着這藍衣人的來歷,聽他口氣,似對自己的行動,知道的十分詳細,目下強敵環伺,處境險惡,看此人舉動之間,分明身懷絕技,最可怕的還是那兩個高大的黑犬,追蹤之能,猶勝過神風幫中的靈鴿,非不得已,最好是不要和他鬧翻。
只聽那藍衣人冷漠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做買賣講求是將本求利,只不過兄弟這副面孔,長的不雅,很難討得買主歡心,但信譽卻是老不欺,少不哄,金字招牌,一言為定。姑娘眼下的處境,可算是四面楚歌,如若姑娘答允和在下合作這次買賣,我們固可賺上一筆,但姑娘亦可安然圍;姑娘如不肯答允這次買賣,憑姑娘一人二劍,想闖出這高手環伺的重重圍困,豈是容易之事。”嶽小釵道:“不錯,眼下我們處境險惡,但至多不過是戰死而已…”藍衣人接道:“姑娘可知道這些人甘冒風雪,千里迢迢追蹤而來,為了什麼?”嶽小釵突然想到母親遺書之上,要她通權達變,不可太以固執。
藍衣人頓了一頓,又道:“這些人中,也許大部分人尚不知令堂已然仙逝,是以凡是追來之人,不但自忖能夠對付你嶽姑娘,甚至連令堂也計算其中,姑娘行蹤,一旦暴,動手搏鬥,兇險是不難想象了…”突聽一陣低沉的嗚嗚之聲傳了過來,打斷藍衣人未完之言。
嶽小釵臉微變,極目遠眺。
那藍衣人卻是面現歡,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擔心,來的不是外人。”一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牛角製成的小巧喇叭,吹了三響。嶽小釵暗皺眉頭,忖道:這人當真可惡,他這號角三聲,固可招來同伴,但亦將招來敵人,顯然他有意造成緊張形勢,好
我屈服…
號角聲倏然中斷,寒山雪峯,又恢復了原有的沉寂。
那藍衣人轉過身子,遙望着遠處起伏的山峯,背對着嶽小釵毫無戒備之意。
嶽小釵心起伏,忖思着對付眼前形勢之策,只覺既不便開罪此人,又不便答應於他,心念電轉,竟是想不出如何處理才好。
那目眺遠山的藍衣人,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們老大來了,談買賣,他比我內行的多,嶽姑娘和他談談吧!”嶽小釵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兩個人來,説道:“老前輩可是中州二賈…”那藍衣人頭也不回他説道:“不錯,在下正是冷麪鐵筆杜九。”話未説完,突聽一陣哈哈大笑,峭壁間,疾如飛烏一般,攀登上一個人來。
此人一張圓團團的面孔,白中透紅,大腹便便,足登福履,一件青綢長衫,外罩墨緞團花大馬褂,一臉和氣生財的笑容,登上山峯頂,立時抱拳一個長揖,道:“兄弟晚來一步,有勞諸位久候。”説完話,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冷麪鐵筆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來的正好,嶽姑娘的生意難做,大哥和他談談價錢。”來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好談,好談,咱們少看點利息就是…”談笑聲中,抱拳對嶽小釵一揖,道:“兄弟金算盤商八。”嶽小釵道:“中州二賈並駕齊驅,小釵這裏失了。”欠身還了一札。
金算盤商人打了兩個哈哈,道:“好説,好説,生意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我這位兄弟,一向是隻管記帳討債,洽談商務,素不內行,言語間如有得罪姑娘之處,還望看在兄弟份上,多多海涵。”蕭翎本在盤膝而坐,閉僵調息,被冷麪鐵筆杜九吹出的號角之聲驚醒過來,看那人一副怪模怪樣的裝束,心頭甚是厭惡,別過頭不去瞧他,但見商八一副團團面孔,笑容可掬的和氣神,覺着此人甚是可親。
只見金算盤商人抱拳一個羅圈揖,笑道:“諸位兄弟,有道是禮多人不怪,在下這裏有禮了。”哈哈一笑,目注嶽小釵接道:“兄弟做生意,一向是童叟無欺,信用卓著,名滿天下,姑娘只要答應和我們成筆易,當知兄弟之言,不是信口開河了。”嶽小釵秀眉微微一聳,道:“兩位老前輩遊戲人間,盛名滿武林,晚輩今
能得一見,實
榮幸的很…”金算盤商八笑道:“兄弟為人,最重信用,承朋友的捧場,使兄弟的生意,愈做愈大,這幾年來,也算得一帆風順。”嶽小釵暗暗忖道:母親生前,提到過中州雙賈,身負絕世武功,但卻介於正
之間,伸手管事,索價驚人,這兩人雖無大惡,但卻主具一副做買賣的
格,是非觀念,甚是淡漠…
忖思之間,金算盤商人又已接口説道:“咱們兄弟一向只談生意,不同是非,但亦不願乘人之危,藉機勒索,嶽姑娘目下的處境,已是生死關。兄弟適才聽得消息。連那輕易不肯現身江湖的神風幫主,亦要進來,除此之外,這百里之內,準備打劫姑娘的武林高人,少説點,也在十位左右,二三
的腳
,那是不用提了,觸目皆是,撞踵擦肩。老實説除了我們兄弟之外,嶽姑娘就是出價再高,也不會有人趟這次混水,接這筆買賣。”此人十分健談,一開口滔滔不絕地直説下去,只見他口沫橫飛地接道:“以姑娘個人之力絕難敵這許多武林高手的重重攔截。圍擊,如有損傷,哪還有能力去保護令堂的遺體,此時此情,姑娘已為勢所迫,這筆買賣,該是非做不可了。”嶽小釵細想他言,亦覺有理,處此形勢,實難有兩面兼顧之策。
金算盤商人打了兩個哈哈接道:“姑娘險之後,我等只求得令堂身藏遺物一件,但如姑娘為敵所傷,那是連令堂的遺體,也難保全了。”嶽小釵突然一整臉
,説道:“家母遺物,豈能輕易送人,兩位老前輩的盛情,在下心領了。”金算盤商八哈哈一笑,道:“漫天討價,就地還錢,生意不成仁義在,咱們兄弟絕不強買強賣,在下就此別過。”回身舉手一招,道:“老二走吧!這筆買賣談不成了。”首先向峯下奔去。
冷麪鐵筆杜九應聲而起,緊隨商八身後,疾掠下峯,兩人身法奇速靈巧,奔走在滿鋪白雪的峭壁之間,如厄平地,眨眼間已到峯下。
何坤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中州二賈之名,果不虛傳。”張乾冷哼一聲,道:“咱們武林中人,不是自甘貧賤,放江湖,便是做嘯松雲,不問是非,像他們二人這般跋涉風塵辛辛苦苦的洽談買賣、追逐財利.武功再高,也難使人敬重。”就這一陣工夫,中州二賈已然隱失於茫茫的雪地之中。
嶽小釵望着兩個人消失的背影,想到眼下即將再現的一場兇猛搏鬥,不黯然一嘆。
回頭望去,只見蕭翎瞪大着一雙墾目.望着自己,一臉堅決神,似是對自己寄予了無比的信託,想到這無辜的孩子,跟着承受風塵跋涉的勞苦,生死難卜,心頭更是惻然,慢步走了過來,柔聲道:“兄弟,可憐你官貴世家;小小年紀,不但跟我嘗受這風雪襲擊之苦,而且還要冒兵刃兇危之難,生死難卜,叫我如何心安。”蕭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緊,姊姊本領高強,那些人絕非敵手,和姊妹在一起,縱是陷身於千軍萬馬,刀山劍林之中,我也不怕。”嶽小釵呆了一呆,道:“如是姊姊傷亡在敵人手中,無法保護於你,豈不害了你的
命?”蕭翎道:“不會的…”語音一頓,籲出一口氣,接道:“萬一姊姊死了,我也不願獨生。”他幼務旁學,
中記了甚多同生共死的故事,這番言語,隨口説出,並無特殊用意,但嶽小釵卻聽得大是
動,黯然神傷,不能自己,只覺肩上責任重大,心頭如負上一塊重鉛。
突然間,鴿翼劃空,兩隻羽如雪的健鴿,低掠峯頂而過。
嶽小釵隨手撿起一塊山石,素腕揮揚,電而出,一隻健鴿應手而落、跌落在峯梁之上,另一隻卻突然一斂雙翼,疾落而下、隱入山谷之中不見。
張乾、何坤似是都已瞭然到險惡的大戰迫在眉睫,回顧了嶽小釵一眼,道:“姑娘,咱們行蹤已,坐以待敵,倒不如拼盡全力,趁早衝出圍困的好。”嶽小釵道:“大晚了,我料敵有誤,自陷絕境。”張乾道:“強敵高手,大都尚未趕到,此地山峯連綿,何愁無隱身之處,倒不如早離此處,另覓藏身之所。”嶽小釵道:“來人不但大都是武功高強之輩,而且有了心得之心,咱們總不能常年在強敵追蹤之下,亡命天涯。”蕭翎突然
口説道:“姊姊,我心中有一樁不明之事,不知是否當問。”嶽小釵微微一笑,道:“你説吧!也許咱們已來
無多。”蕭翎道:“這些武功高強之人,追蹤咱們,究是為了何事?”嶽小釵道:“為了我娘。”蕭翎茫然説道:“唉!雲姨已然仙逝,縱然和這些人結有怨仇,也該一死百了,何苦這般苦苦追迫我們不放。”艱苦的際遇和內疚,使嶽小釵對蕭翎動了深深的借憐,這個生長在豪富之家的無辜孩子,己被她牽入了江湖上仇殺的是非恩怨之中,忍飢受寒,當下柔聲説道,“兄弟不知江湖兇險,這些人中雖有家母生前仇入,但其中大部並無恩怨。”蕭翎茫然問道:“既無恩怨,為什麼要追殺我們?”嶽小釵沉
了一陣,道:“他們想得家母遺物。”蕭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嶽小釵忽然
身而起,一把抱起了蕭翎,橫跨數尺,把蕭翎放在一塊突起的大岩石後説道,“兄弟,小心。”縱身一驚,飛躍向一側峭壁邊緣。
這時,張乾、何坤亦似有了警覺,匆匆站起,拔出兵刃,奔向峭壁邊緣。
耳際間響起了嶽小釵一聲嬌叱,緊接着又是一聲慘叫。
蕭翎探首向外望去,只見一條人影閃動,向峯下跌去。
嶽小釵長劍己然出鞘,卓立在峭壁邊緣,衣袂飄飄。
一陣急勁的山風吹來,吹落了石上積雪,打在蕭翎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