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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最沉默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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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楊凝冰拿着電話對着電話裏的老人説道:“爸,無道太草率了,三年我原本以為他會更加華內斂,但是卻沒有想到鬧出這麼一檔子事!”電話那頭的老人朗地大笑:“可是我看來這孩子做的不錯。”楊凝冰出只有在長輩面前才會有的輕嗔:“爸!您太寵着他了。他這樣做雖然有解決朱家和傅家的意思在裏面,但是他卻不知道這樣會讓他被原本就對他很忌憚的中央更加密切觀察,要是出了什麼紕漏,或許就…”説到這裏楊凝冰沒有説下去,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從前,她怕自己的兒子不夠優秀,而現在,她卻為自己的兒子太優秀而擔心。

楊望真彷彿回憶起了什麼,説:“無道這孩子現在的心思真的是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都快要看不透了,凝冰,你就是關心則亂,無道這孩子的心你還不知道?被那頭老狐狸教出來的小狐狸,怎麼會像你想的那樣莽撞,韜光養晦固然重要,但是大忌卻是過猶不及,若是一直保持平靜可能有些人更加對無道忌憚,而現在做出這些事情,連你這個母親都被矇蔽了,更何況那些人?如此一來,集中在無道身上的威脅就會少很多,況且,現在動的都是明面上的勢力,即便是不動用他們也都清楚,勢力大得讓中央忌憚,無道現在還沒有達到那個地步。更何況,無道是我們看着長大的,當初白家小子和無道之間的事情我們沒有管就是讓他們自己順其自然,功過成敗我們都看在眼裏,能被這樣的考驗,以中央那羣老頭子的作風沒有對無道的絕對肯定是斷然不會做出這些事情來的。凝冰,本來爸爸不會和你説這麼多説這麼細,但是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安心處於一個市的素素了,既然你在進入黨校的那天告訴我你要為無道鋪路,你就該比別人想的更多,更細。”楊凝冰聽着父親字字如珠璣的教導,重重地點點頭,説:“爸爸,我知道了。只是那孩子讓您心了。”楊望真哈哈大笑,朗的笑聲中透着看淡風塵浮華之後的從容淡定:“誰年少不輕狂,我這一輩子自認為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娶了你媽,其次就是有無道這麼一個孫子,心?要是我們這羣老頭子不為自己的子孫心還活着幹什麼。”楊凝冰窩心地抿一笑,繼而説道:“爸,那個人近期對我們有很大的動作?”楊望真寬道:“不錯,他雖然退下去這麼些年了,所以要趁着最後的餘熱和我們解決這些事情。也是時候了,鬥了幾十年,這些陳年爛事也是時候做一個瞭解了。”幣下電話,楊凝冰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澀,無道,你可知道你的外公為了你揹負了多麼大的壓力。

女孩多半愛英雄。而有一種人就是專門踩着英雄的屍體上位的,不計手段,説卑鄙也好狡詐也罷無恥下骯髒齷齪等等都可以往這種人身上形容,這種人是無所謂的,因為他們信奉的是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而勝利女神從來不會在意把自己按到在地的人是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人們的鮮花掌聲和傳説的英雄還是用勝利的事實來掩蓋所有所謂醜惡的梟雄。

而當説出自己愛的是梟雄而非英雄的時候,女孩已經可悲地蜕變成女人。與身體無關,這只是靈魂被現實糟蹋過無數次之後從悲憤到無奈到麻木的一種自然而然的變化。所以説社會就是一個大染缸,五顏六五花八門,花哨得讓我們忘了自己原本的顏

當我們為了面具而帶上面具面對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的時候,有誰能聽見失去身軀的頭顱我們的靈魂在哀泣。

楊凝冰從市政府出來,並沒有上她的專車,早早讓伺機回去的她獨自漫步在夜中,看着天津市這座對她而言陌生又不陌生的城市在夜幕下的一點一滴,看着周圍的人們臉上或歡快或悲傷,或興高采烈或面無表情地匆匆而過,忽然產生了許許多多的慨,抱着手臂站在一座噴泉邊,看着嬉戲的孩子們調皮地玩着水花,時不時地被得濕了一聲而被家長父母責罵,她眼中溢滿了淡淡的温馨和快樂。

夜風襲來,噴泉的水珠隨着夜風一陣飄搖,覺微涼的楊凝冰無意識地緊了緊抱的雙手。

忽然覺身上一暖,一件意大利大師親自設計,手工作坊的西裝披在了自己身上,並沒有驚奇也沒有疑惑,這股味道她就已經知道了是誰,若不是數十年的相濡以沫,這種默契永遠難以沁入骨髓。

葉河圖站在楊凝冰旁邊,看着噴泉邊歡笑嬉戲的孩子,輕聲説:“看見他們就想起了我們的兔崽子,像這些孩子這麼大的時候兔崽子每天想的都是怎麼泡學校裏的美女,哪有這麼純真過。想想時間還真是快,一晃眼,竟然做了爺爺。”楊凝冰轉身凝視着身邊的男人,很少有機會這麼凝視着和自己同牀共枕了數十年的男人,下意識地把眼前見到的和記憶中的進行比較,面部線條柔和,少了以前的鋒芒,眼神似乎還是那麼渙散,但是楊凝冰能夠從渙散中見到無時無刻不再渲染着周圍的落拓,曾經飄揚的黑髮現在竟然兩鬢微微泛白,見到這一絲的白,楊凝冰心中輕輕攪拌開淡淡的酸澀。

“是啊,一轉眼,無道都大了,好像昨天無道才有般若那麼大。”楊凝冰沉默下去,看着那些無憂無慮的孩子,眼神很純澈。

葉河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摸向口袋,但是卻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在楊凝冰的“揮眈眈”下尷尬地嘿嘿直笑,楊凝冰輕笑着,説:“只准一支,下不為例。”葉河圖如獲大赦般摸出一煙,然後小心翼翼地叼在嘴裏,拿着打火機左右比劃就是捨不得點燃着一來之不易的煙。

楊凝冰伸出手拿過葉河圖手上的打火機“咔嚓”淡藍的火焰伴隨着清脆的響聲升騰而起,葉河圖愣愣地叼着煙讓楊凝冰幫他點上,嫋嫋而上的煙霧升騰而起,薰染開兩人的視線為兩人之間平添了一絲朦朧,朦朧中,楊凝冰似乎臉上掠起一絲紅暈,繼而轉頭就消失不見。

楊凝冰忽然問:“聽説,你是英雄?”聽到英雄這兩個字葉河圖差點把嘴裏的煙笑噴出去,小小地了一小口煙,半晌吐出來,説:“英雄?不是過,也從來沒想過。”楊凝冰略帶失望地哦了一聲,但是畢竟已經不是崇拜英雄的小女孩了,現在的她在政治圈浮華數十年比誰都清楚,現在的社會任何人都能有上位的可能,但是英雄沒有。

這個時候一個紅綠相間的小皮球滾到楊凝冰的腳邊,楊凝冰蹲下身體拿起小皮球,一個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紅着小臉撲閃撲閃着眼睛跑過來,或許是楊凝冰的親和力足夠高,小女氦捏着裙角低聲説:“阿姨,可以把皮球還給我嗎?”楊凝冰抬頭望去,見到小女孩身後不遠處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相互推搡着張望着這邊,於是笑着説:“好啊。”説着把皮球換給了小女孩,小女孩拿着皮球欣喜地道了謝跑回同伴中了。

“這些孩子真是無憂無慮。”楊凝冰看着那些孩子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葉無道,接着有些自責有些懊惱,這與其他的因素無關,僅僅是處於一個母親的自責和懊惱,似乎所有的母親都會覺得對自己的孩子都不好,總希望把最好的最美的都給自己的孩子。

“無道會理解的。”葉河圖帶着看淡塵世浮華的淡定,當男人真正看淡一切的時候深入骨髓的落拓是真正讓女人致命的,淡定,平和,再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驚起這種男人心中的波瀾,而對於葉河圖,若真的説有,也只是身邊的女人和自己的兒子親人。

很少有人能夠真正達到這種境界,而達到這種境界的人幾乎都差不多到了古稀之年,若真正放下了一切,不是生命向時間妥協的最後一刻就是遁入空門之後的大徹大悟,這也是為什麼人們對那些真正的得道高僧心中總會懷着敬仰的原因,並非因人,而是因為這種榮辱不驚的透徹。

“無道小的時候我幾乎沒有時間抱他,哄他,他哭了我不知道,他委屈了我不知道,他冷了我也不知道,他想我了我還是不知道,你説,我是不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我總是數落你帶壞他,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才是最最對不起無道的一個,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的無能。”楊凝冰忽然捂着嘴眼圈通紅,世界上最珍貴的珍珠不是公主的眼淚,而是母親為自己的孩子落的淚。

葉河圖凝視着楊凝冰,眼神中有着徹骨的愛意,這種愛意潛伏了數十年,陳釀了數十年的愛發酵成為一種習慣,習慣於自己的隱藏,習慣於自己的默默付出,習慣於守候。

“就算無道的一切你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點,知道你是愛他的,這就足夠了。”葉河圖緩聲輕訴,輕悄悄地拉起了楊凝冰的手,並沒有被掙,兩人離開這出噴泉慢慢地向燈火闌珊處漫步,兩人被車燈和路燈倒下的影子達成了奇異的和諧共鳴。

正如我對你的愛,有一種愛是不用説出口的,沉默的愛才最沉重,之於你對無道的親情,之於我對你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