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不過是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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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見到林緒,她的心忽然踏實了。落塵看着背對着自己、在跑步機上奔跑的男人,覺得和這個很有規律的人就這樣安靜地生活下去,也不失為一種貼近幸福的選擇。他會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方做固定的事,還有什麼比這更給人安全呢!他用他的不變阻斷外界的所有干擾,用他處世的睿智給她潛移默化的指引,落塵覺得林緒從某個方面來説是一個智者。
看着他,忽然就有了開口的慾望,落塵笑着説:“林緒。”喊了他,她卻不知道從哪裏説起。
林緒回頭,只見落塵穿着一件白的長袍站在那裏,本就瘦弱的人更顯得弱不
風。
“還不睡?”林緒問她。
“嗯,”落塵停了一下“要睡了,我有些話想和你説。”林緒抓起巾擦了下汗,然後走到落塵身邊,傾身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我去洗一下,馬上就來。”屬於林緒的味道撲面而來,夾雜着汗味卻並不難聞,同林緒在牀上的味道還有些微的差別,落塵一瞬間有些眩暈。但落塵覺得這就是林緒的味道,很清,很淡,薄而濃烈,有別於落塵聞過的任何一種味道,落塵覺得無法形容。
落塵呆呆地想,自己不是已經不戀他了嗎,不是要慢慢地忘記嗎?為什麼他的靠近,只是偶爾的一次靠近,對自己還有這麼大的衝擊?是自己要依靠他了嗎?自己還是喜歡他的吧!林緒是得照顧自己,但並不包括自己的心情。
落塵一邊剖析自己的情,一邊倒了杯牛
慢慢喝着,原來決定要和林緒説的事情卻難以啓齒了。
林緒頭髮濕漉漉地出來,拉住要去洗杯子的落塵:“説吧。”
“哦,”落塵有些支吾“剛才有事,現在已經沒事了。”林緒挑挑眉:“落塵,問題在最初產生時比較好解決,拖着是沒有意義的。”
“我知道,我自己會處理。”林緒看她無意多説什麼,於是索捅破,問道:“是楚荊揚嗎?”
“哦?”落塵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的?”
“他和尤他是同一屆的碩士,你在學校沒遇到過尤他,倒是經常遇到這個楚荊揚啊!”
“我們曾在同一家孤兒院待過。”既然林緒開口問了,落塵就開始解釋。
“他一直照顧你?”林緒的聲音不由得有些發緊。
“小時候,在孤兒院他帶頭欺負我。”林緒不自覺地扯了下嘴角,看來是小孩子的矛盾。
落塵看着他,覺得再説什麼也是多餘,因為他是不會知道被欺負的弱者的受的,是不會明白無數個孤獨無助、只能擁抱自己的時刻,她是怎樣苦苦熬過、是怎樣強忍着淚水咬牙撐住的。
落塵忽然生氣了,並不是因為不被理解,而是氣自己竟然還有企盼。是的,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企盼的,企盼這個男人會安自己,給自己做主。儘管她已經原諒了楚荊揚,可第一次和別人提起這件事,還是希望對方能分擔自己當時的委屈和恐懼。
落塵騰的一下站起來,一言不發,開始收拾東西。
林緒看着她忽然殺氣騰騰,問道:“跟誰發脾氣呢?”
“跟我自己,不用管我。”落塵也不理會林緒會怎麼想,只想快些從這個人面前消失,對着他就能看到愚蠢的自己,撞了南牆也不知道回頭的自己。
林緒也有些不耐煩,本來他要幫她解決問題,她卻鬧彆扭,他還沒有説什麼,她就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於是他也厲聲道:“請你在獨處的時候跟自己發脾氣,別在我面前甩臉!”
“那請你在我發脾氣的時候自己消失好了,你要看我的臉我也沒辦法。”落塵也有些口不擇言。
“要吵架嗎?”
“你要吵我也沒辦法。”兩個平時説話能短則短的人,都沒有跟別人吵架的經驗,此刻爭執起來也是針鋒相對。
“別逞口舌之快。”
“不用你來教訓我。”
“那你想讓誰來教訓你呢?從小就欺負你的楚荊揚?”他的一句話點到了落塵的死上。是啊,本來不關林緒的事,都是楚荊揚的出現掀起了風
,影響了林緒。她跟他在這裏發生口角不是明智之舉,甚至可以説毫無意義。於是她道:“對不起,是我心情不好。”
“為什麼心情不好?”
“不為什麼。”落塵也無意多説,她覺得雖然和這個男人距離很近,但實際上真想伸手抓住的時候,卻什麼也捕捉不到的,就像是海市蜃樓,在那兒不斷地引她靠近,事實上是永遠無法達到的。最後,渴死、累死、倒在那裏的,也不過是自己一個人而已。他還是懸掛在那兒,冷冷地,看似注視着她,他的心卻藏在任何人都觸摸不到的角落。
“你不跟我溝通解決不了問題。”
“我跟你溝通也解決不了問題。”
“不説怎麼會知道?”
“林緒,我就是不想和你説,什麼都不想和你説,能否解決都不想和你説,這樣説你明白了吧?”落塵用手撐着桌子,一字一頓地對林緒説,兩隻手緊緊地抓住桌沿,怕控制不住因動而有些顫抖的雙手。
林緒看着對面的落塵,怒氣讓她的雙頰紅紅的,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抓住桌沿的手好像是掐住他的脖子一樣,惡狠狠的。林緒半晌沒有説話,靜靜地注視着動得像個小豹子一樣的落塵,覺得她眼裏的火焰很是
人。
“再不跟我説話了?”林緒的笑容有些揶揄。
落塵張了張嘴,又無力地合上,發覺自己的確有些孩子氣,竟然説出那樣的話。落塵頹然地坐回凳子上,説:“隨便你吧。”
“落塵,什麼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就看你想不想去解決。你要心平氣和一點兒。”林緒認真地説道。
“我不知道!”落塵出苦惱。
“你方寸大亂呀。落塵,這不像你。”林緒伸出手,拉落塵坐下。
“我希望我的生活一直就那麼繼續,不要被打擾。”
“地球是屬於每個人的,你怎麼能要求別人不出現呢?”
“我只要求我討厭的人、討厭的事情不要在我生活中出現。”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討厭楚荊揚了,正是這樣才會亂了方寸。
“你拿什麼要求別人呢?”
“我不知道。”
“只有你把握住你自己,不被別人左右,那樣的人出現多少對你也不會有影響。單純地阻止別人的靠近只是下下策。”林緒走到落塵身邊,拍了拍她的頭“好好想想。至於楚荊揚,你想讓他消失的話,隨時都可以,你要嗎?”落塵任他的手在頭上輕拍,低下頭:“沒那麼嚴重。他以前欺負我,那只是小孩子之間的胡鬧。”現在他要對她好,才是她最怕的事情,落塵心裏暗想。
“好,如果他真的過分,我會讓人教訓他,別怕。”落塵側過臉,靠到林緒的懷裏,內心卻波動不已,一切都是由他控制的吧,他把自己把握得真好,可以不被任何人左右。自己怎麼就越活越不長進了呢,以前不是清楚的嗎?自己的那顆心自己沒有把握好,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跟着飄搖,就任自己被推來搡去的那麼卑微地愛着。
林緒沒有把她推開,也沒有擁緊她,就讓她輕輕地倚靠着。兩個人久久沒有説話,各自想着心事。
隨後兩天,落塵望着依舊忙碌的林緒,想起楚荊揚説的“你愛林緒嗎,你知道愛情嗎”忽然覺得一陣恍惚。她跟着他一年多了,曾經有過的情是愛嗎?為什麼楚荊揚就能那麼輕易地把愛説出來?究竟是別人把愛看得太輕,還是自己把愛看得太重?其實她知道自己還沒
明白什麼是愛。
愛這個字眼兒,好像本身就帶有些酸澀的覺,所以她輕易不想提起。在校園裏,落塵經常可以看到小情侶的身影,看到
握的兩隻手,看到親熱的擁抱,對於這些她都覺得沒有什麼,但情人眼中的
光溢彩卻有些刺眼地映照出自己的孤單。
落寞從落塵臉上表現出來的時候,林緒不是沒有發覺。但他能怎麼樣呢,他能做的他已經盡力了。他不是不知道有個強敵在旁邊對落塵虎視眈眈,但如果僅是為此就能讓林緒做什麼的話,那他就不是林緒了。他要的是長久的生活,而不是一時的衝動或者情。能被衝動和
情征服的東西,也不會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衝動和情就是林緒對愛情的註解。他對愛情既沒有憧憬也沒有渴望,太洶湧澎湃的都不適合他,他認為也不適合落塵。所以林緒對楚荊揚也沒采取什麼行動,反正無論落塵走多遠,自己都會在這裏,因為他們的家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