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險服龍鬚驚失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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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南雁?呵呵,還是叫南壇主親近些。”那人的聲音緩而嘶啞,有氣無力,便似一位病入膏肓的老朽,低咳了兩聲,才道“咱們又見面了,老奴這廂給南壇主請安了!”他身側地一尊黑沉沉的醜怪香爐裏燃着香,怪異的香氣伴着嫋嫋煙氣,鬼魅般地在屋中繚繞。
卓南雁“嘿嘿”冷笑,極力將眼前這尊肥胖的陰影跟龍驤樓主書房內那個胖墩墩的鄉農般的龍鬚總壇主疊在一起,但這時兀自頭暈腦漲,思緒紛亂如麻。
“樓主忽然駕鶴西歸,死因成謎,龍驤樓內外可是亂成了一團哪!”老頭子沉緩的語氣中有一絲説不出的黯然“尤其是咱們這些人,説是龍鬚,其實不過是些朝不保夕的蝦米鬚子罷了,可嘆哪,可嘆哪…”這人本是執掌千百江南龍鬚的高手,但此刻言語可憐巴巴,就似一個勞苦耕作數年卻顆數無收的可憐老農。聽了他這話,便是卓南雁,也不自地心生憐憫。
“咱們每年裏最盼的便是那顆黑漆漆的解藥龍肝,咳咳,樓主這一去,怎麼可都被嚇得六神無主啦。老奴手裏還存着些許,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得縮減龍肝的藥量。嘿嘿,南壇主想必知道,前些子建康城外出沒的妖鬼,便是南宮溟那老傢伙。他素來不聽指使,心懷叵測,老奴早就斷了他的藥。這老傢伙變得不人不鬼的,鬧出了這麼多事來,幸虧有南壇主揮劍除妖,給咱們龍驤樓除了一害…”卓南雁聽他東拉西扯,不由冷哼一聲。他跟這老頭子已是第二次會面,只覺得這人陰沉多智,不敢稍有大意,便潛運內力,卻覺得體內寒氣升騰,五臟內更有道道熱
往來奔突,一時經脈僵硬,真氣居然無法凝聚。
他心中一震“這判官平平常常,我在舟中時時運功,都是絲毫無礙,怎地這時卻筋脈僵冷?”當下臉
不動聲
,索
裝作腹中陣痛,苦笑道:“怪哉,眼下刀霸僕散騰接手龍驤樓,他沒派人送來龍肝嗎?”
“僕散騰?他匆忙上任,哪裏有那龍涎丹的獨門解藥!嘿嘿,沒有龍肝,他做他的龍驤樓主,老奴做老奴的龍鬚頭子,咱們憑什麼聽他的?”老頭子漫不經心地冷笑兩聲,才幽幽地嘆道“怎麼千方百計地將南壇主請來,自然也是為了這龍肝的配方了!”卓南雁凝神默運真氣,口中卻笑道:“你怎知我一定有藥方?”老頭子又沉沉嘆了口氣:“南壇主年紀輕輕,便得入龍壇,後來更執掌鳳鳴壇;又跟樓主之女婷郡主眉來眼去,蒙聖上賜婚,做了芮王府的佳婿。咱們江南龍鬚早已轟動一時。後來知道你是雄獅堂潛入龍驤樓的細作後,老朽更曾想破了腦袋,王爺那是何等的眼力,怎會讓你這後生小子給矇住?呵呵,不管如何,南壇主實乃當
樓主眼中的第一紅人,説不得這張救命藥方,便在你手上!”卓南雁道:“我若是胡亂説一個給你,你又能奈我何?”老頭子噢了一聲,慢
地道:“壇主説笑啦!咱們眼下便有藥
發作,靠着生
人血苟延殘
之人,要試出龍肝真假,毫不費力。萬不得已,老奴還可拿你南壇主試上一試。咱們只需將那龍涎丹加倍地餵了給你,待你藥
驟發之時,百脈劇痛,身子或冷或熱,瞧你招是不招!”
“怎麼不妨做個易,”卓南雁若無其事地笑着“我告訴你那龍肝配方,你告訴我那龍蛇變的詳細籌劃如何?”他默運真氣半響,忽覺體內騰起一股蓬
真氣,將那一冷一熱兩道怪異氣息盡數壓制,體內諸脈的真氣漸漸融會貫通。
老頭子忽地眯起了燈捻般的雙眼,冷冷的道:“南壇主還是少費心機吧,昨夜咱們給你喝的那‘判官’中加了一味‘千兵百寒散’,頗能寒人經脈而不覺,而老奴這香爐內燃的追魂香上卻抹有蠍毒‘七月
火’,壇主是否覺得五臟煩熱,經脈卻僵冷無比?呵呵,若是你還敢胡亂運功,寒熱
爭之下便會經脈俱傷,變成廢物…”便在此時,卓南雁體內氣血劇痛,內氣衝蕩之下,僵硬的經脈竟也有了知覺。
“蠍毒七月火,千冰百寒散?”卓南雁眼前登時重現羅大曾請他吃那形貌猙獰的火紅龍蠍和飲那碧綠陰冷的千載玄酒的情景,暗道:“哈哈,剛巧,我曾飲過羅大
心調製的十爪龍蠍和千載玄酒,恰好不怕老頭子的這兩樣奇毒!”心頭狂喜,加倍運轉內力,臉上卻還不動聲
,苦笑道:“反正眼下我也是廢物一個,不知那龍蛇變,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呵,龍蛇變嘛,自然是讓龍變成蛇,讓蛇變成龍…”老頭子乾咳兩聲,眼中卻閃過疑惑之“壇主這時候卻還心憂國事,忠肝義膽,當真讓老奴佩服的要死啊!可老奴卻懶得跟你多費口舌!”他
息着站起,自懷中摸出幾粒硃紅的藥丸,顫巍巍地向卓南雁走來。
那隻顫抖的老手緩緩的向他抓來,才要觸到卓南雁的肩頭,老頭子陡然發覺卓南雁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老頭子眼芒一冷,五指驟沉,霍地向他脈門抓來。僵卧在地的卓南雁陡地化掌為刀,反向他的腕上斬去。砰然乍響,兩人已硬拼了一招。
這幾之間,卓南雁肩頭的劍傷已大致癒合,體內所受內傷本就不重,這一掌蓄勢而出,端的力道非凡。老頭子倉促應招,只覺內息受震,身子踉蹌着退出丈餘。
卓南雁卻如影隨行地向老頭子衝去,雙掌疾飛,瞬息間向他連拍六掌。一陣密集的掌力接聲響,老頭子悶哼着退開數步,肥胖的身軀緊粘在牆角呼呼的
息,
前已凝了一片鮮血。
“好,”他的聲音含混着“南壇主果然厲害…怪不得連樓主都栽在你的手裏。”
“那龍蛇變到底何時發動?”卓南雁緩步踏上,目光在陰冷怪異的屋內四處搜尋,冷冷地道:“你們定下的雙管齊下之計到底是怎麼安排的?”老頭子呼呼息:“雙管齊下,須得…”聲音漸漸低沉,卓南雁正待走近,忽見他燈捻樣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異芒,心中一凜,身子疾錯。
“嗖、嗖、嗖”的一陣鋭響伴着數十道寒光撲面而來,卻是老頭子身後牆壁上陡然出兩排弩箭。好在卓南雁已展開九妙飛天術,鷹隼般翻出,大片短箭擦肩掠過,勁
人身後的牆上。
怪笑聲中,老頭子胖滾滾的身子已隨着身後那面牆一起翻轉,倏忽不見。卓南雁舉步奔去,猛覺勁風襲面,又是一排勁弩來。這一回他又備在先,身子提氣疾飛,縱過那排弩矢,凌空發掌,雄渾的掌力震得那面怪牆轟然坍塌。
滿屋灰飄塵飛,眼前卻現出一道亮光。原來這面能動的怪牆之後,卻是條不長的山,淡淡的
卻自山
的另一頭透了過來。
“原來這怪屋是依山而建!”卓南雁疾步追出,卻見滿山幽靜,鳥語花香,秀樹翠巖全在徽明的朝陽中舒展出無盡的碧,卻絲毫不見老頭子的蹤影。他心中忽的閃過一絲暗影:“陳鐵衣!”急忙
身返回,卻見那怪屋外的大廳中空無一人。
一輛牛車在庭外靜靜停放。他掀起車後布簾,便嗅出一股悉的黴味,正是來時所乘,但陳鐵衣卻已不見蹤影。
“大哥…陳兄…”卓南雁揚聲大喝,只聞自己的聲音在空山中迴盪,卻無人應答。他猛聽不遠外有人“呃”的一聲低呼,隨即再無聲息。
卓南雁渾身一震,循聲追出,卻見數十丈外有一道身形倏地鑽入林蔭深處。卓南[u]雁飛[/u]身趕去,忽見一尊肥碩的身軀正在灌木叢中緩緩地爬動,正是黑水雙鬼中的瘦子。他體下腸子拖得老長,血如泉湧。桌難言上前揪住他的肩頭,顫聲道:“陳鐵衣在何處?”
“鬼,鬼…”那瘦子呵呵低叫,眼中出恐懼的光芒,忽地翻了個身,便一動不動了。卓南雁這才瞧見他腹下給人破開一個大口子,腸子全
了出來,滿地淋漓,瞧來可怖可畏。
猛一抬頭,卻見那瘦子的屍身前還有一行血跡,卓南雁分開四周草木,疾行幾步,卻見黑水雙鬼中的胖子面朝天躺在地上,
口裂出個大
,一顆心竟被人硬生生地抓了出來。草木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卓南雁只覺得渾身冷汗浸浸,心下更是疑雲四起:“是誰在這片刻之間,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黑水雙鬼,難道是陳鐵衣?”轉念又暗自搖頭“陳鐵衣大哥好稱鐵捕,怎會以這種歹毒手法殺人?”只見前面草木狼藉,似是被人趟過的樣子,他一路順着尋去,先後瞧見了四具屍身,瞧那打扮跟黑水雙鬼相近,顯是他們的四個隨從。但見四人個個死狀可怖,卓南雁心底更增驚駭,不知不覺之間,已到了山下。
再行不多時,忽見前面一條淡淡的血跡伴着深淺不一的腳印,卓南雁尋蹤趕去,跟着那腳印竟一直到了岸邊。這時天空陰鬱,翻卷的雲氣裹住了頭,空山大河全籠在灰濛濛的光影下,一葉毫無生氣的小舟靜靜的泊在模糊的
光中。舟旁一具屍身在水中載浮載沉,殷紅的血水仍在四散而出。
卓南雁趕到近前,才瞧清了那胖嘟嘟的一張臉孔,依稀便是老頭子。老頭子的一隻手兀自緊緊緊緊抓住船舷,額頭上的青痣使得他那張胖臉更添了幾分詭異陰沉。
淡淡的霧氣隨風飄來,羣山暗影在薄霧中漸漸模糊,天地間靜寂的死了一般。
忽聽得“錚、錚、錚”的輕響,自小舟中悠悠傳出。卓南雁緩緩地抬頭,只覺那艘船似乎動了一下,一股寒意倏地自他背後升起。伴着那輕擊聲傳來的,竟是一股觸人肌冷的詭異殺氣。
卓南雁邁步上船,卻見陰沉的船艙中端坐一人,手中橫捧長劍,修長的五指輕輕擊打在長劍上,發出韻致悠然的聲音。那把劍名如秋水,正是闢魔神劍。灰濛濛的晨曦下,那人的臉顯得出奇得蒼白,他的嘴角卻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